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婚事了 作者:齐鲁 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求婚, 他说, 或许我不够爱你, 但我有一颗陪你终老的心。 他若不嫌弃, 她怎舍得拒绝? 那就结婚吧! 至于爱或不爱, 她并不在意, 通往一生一世的路途太漫长, 这中间有无数的可能, 我想, 你一定会爱上我。 一对平凡的男女,一场突如其来的婚姻,一段磨磨唧唧的相亲相爱… ☆、chapter01 婚事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外面仍是疾风冷雨,似乎一夜未停。   程锦抱着枕头瞪着天花板,瞪着瞪着就乐了。按理说她应该终日以泪洗面,新婚之夜老公就出差,近半个月音讯全无,可是她就是难过不起来。   俗话说,知足常乐。   一片瓦遮头,风雨不扰,安乐无忧,程锦特知足,知足的想大声呼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宽大的床上来回的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把被子叠的方方正正,被单铺的整整齐齐。好吧,她还是有点做贼心虚。前一分钟还流落街头,下一分钟就有了自己的家,天上掉下的这个馅饼太现成,她一时难以置信。   房子很大,一室清冷,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其实,属于那个人的东西也很少。   程锦暂时还不敢把这儿完完全全当成自己的家,毕竟这儿没有自己一毫一厘的奉献。老妈常说不刮春风不下秋雨,她已经错过了贡献春风的时节,要怎么享受这不劳而获的秋雨?用她的一生来偿还够不够?   一碗粥一个包子下肚,只觉得人生无限美好。提上饭盒,关门上锁,听见咔嚓一声,程锦特安心特自豪,连脚步都不由得轻快起来,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一场秋雨一场寒,刚刚九月初,曼城竟然有了初冬的寒意。这个冬天一定冷得彻骨,但她不再害怕,收紧外套压低伞直奔车站。电车一如既往的拥堵,形成一堵堵密密实实的人肉墙,带来陌生的暖。   “我们同学又一个婚了,真恐怖。”   “这有什么恐怖的,我们有好多同学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们惨了,至今还没人要,不会真要相亲吧?”   “可我都没感觉到自己老,我才刚满二十五呀!”   “现在都流行闪婚,让我也闪了吧?”   ……   旁边有三个女生七嘴八舌的谈论着,约莫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表情夸张而可爱,洋溢着青春气息。   程锦不自觉的挺直腰杆,淡淡的笑,不过是多出了一个红色本本,竟然让她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带着小小的得意,她再也不是没人要的人了。   ******   每个周一都要忙的晕头转向,机械的复制粘贴,重复来重复去,闭着眼睛都能做的准确无误。   有时候,程锦为自己悲哀,她的专业是深奥的数学,从事的却是跟专业完全不沾边的工作。这份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邮件沟通上。   明明一两句就能说清的事,他们必须客气来客气去,客气的她的脑袋两个大。怪不得别人都说外包是最没前途的职业,她深有同感。   不过,谁让她学艺不精,跟数学有关的技术行业她自知干不来,她也没什么胸无大志,能有这份还说得过去的工作就很知足了。   从小到大她就很没闯劲儿,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她从不去想那个坑是否适合自己,一旦跳进去,她就再也不想爬出来。二十七岁的容颜,七十二岁的心境,这就是程锦最真实的写照。   “程锦,到时间了,我们先吃饭吧。”张威站起来,敲了敲程锦的桌子。   “张威,你和程锦真是铁饭友,不知道的真以为你们是一对呢。”大嘴李文海又开始拿他们说事儿,引来众人深有含义的注视。   张威微微一笑,“我们什么时候不是一对了?”说完故作不经意的看向程锦,她微微低着头,斜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哈哈,有情况,这算是间接表白吗?程锦,来,表个态,哥哥给你当证人。”   最害怕的就是别人拿她开玩笑,保存好文件,程锦快速的起身,“李哥,我先去吃饭了。”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说完径自跑开。   “这丫头还真是……”李文海摸着光头傻笑,他实在对程锦无语,跟她连个玩笑都开不起来。看到她他就只能想到四个字:死气沉沉。   张威冲李文海摊摊手,一脸的无奈。前面的程锦习惯性低头、弓背,好像乌龟背着沉重的壳,每一步都走的艰辛。大多数人眼中的程锦是阴郁、古怪、不合群,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言不语不笑。   而张威眼中的她是卑微的,她把自己放得太低,以致忽略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就是这种过度的卑微让张威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为她流转,甚至不自知的动了心。她如同一本晦涩难懂的书,而他,想方设法的想要去读懂她。   “每天都是土豆丝,你吃不厌?”见程锦的饭盒里又是清炒土豆丝加米饭,张威的每天一问又来了。   “不厌。”程锦头也不抬,大口大口的扒着饭,她认准的东西就得雷打不动,这个习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来,尝尝我妈做的红烧排骨,她还经常提到你。”张威把最大的一块排骨夹给程锦,“我最近快被我妈逼疯了,每天都催着我成家,跟着魔了似的。”程锦平时就少言寡语,张威早已习惯,于他,程锦是最好的听众。   程锦盯着这块诱人的排骨发呆,她偶尔自作多情的认为张威对她有点意思,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她太普通了,就像有人说的那样,只有瞎了眼的男人才会看上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张威碰碰程锦悬在半空中的筷子,她会不经意的发呆,一脸的自嘲,带着自暴自弃的认命意味。   “那就找个人结婚呗,遂了阿姨的愿不就好了。”程锦把散落的头发挽在耳后,清浅的笑容徐徐荡漾,由嘴角到眉梢到眼底,   他似乎没有细细的看过程锦,没想到她笑起来竟是如此动人,眉眼弯弯似画,像一株嫩绿的含羞草,腼腆、美好。她很少笑,这样明媚的笑容更是难得一见。   张威承认自己爱极了这个笑容,清清嗓子,收回有些被蛊惑的心神,“说的倒轻巧,那个人哪有那么好找?”如果真有那么容易,世上恐怕没有人再唱单身情歌了。   有人要的自豪感再次膨胀,程锦笑得更加得意,“其实很好找,如果我说我结婚了,还是闪婚哦,你信不信信不信?”她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明亮,好像童话里的沉睡的公主突然睁开了最美丽的双眸。   “谁闪婚我都信,唯独你,我不信!”连直视别人的勇气都没有的她怎么可能跟个陌生人闪婚,张威不可抑止的笑。   程锦嘟嘟嘴,继续扒饭,就知道没人相信,可是,她还是婚了啊。所以嘛,一切皆有可能,生活就是这么的让你捉摸不定。   ******   忙碌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右下角的时间很快蹦到17:30,下一分钟就有加班费喽,程锦喜滋滋的想。其实她的工作已经全部搞定,但是像她这样的外派员工被劳务公司剥削之后工资少得可怜,只能靠加班来多捞点钱,所以大部分人都在熬时间。   电话忽然嘟嘟的响起来,号码有些眼熟,可又没有来电显示,程锦拍拍自己的脑袋瓜,直接接起来不就得了,干嘛在这儿瞎猜,“喂,你好。”   听见彬彬有礼的声音,尚嘉年很想笑,他们还真是“相敬如宾”,“是我,钥匙找不到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你你……”程锦紧张的语无伦次,竟然是他,怪不得号码这么眼熟。   “尚嘉年。”冷冷的重复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有这么难记吗?   “我知道,少加盐嘛。”程锦小声的嘟囔,她纵然傻,可也没傻到自己丈夫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地步,况且他的名字还这么的……特别。   “什么?”尚嘉年貌似又听到最讨厌的称呼,忍不住加重声音。   “没什么没什么。”程锦立刻否认,“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忙音,挂的真干脆,像他的作风。他们结婚时就是这么得干脆利落,今天说结婚,明天就领证。   急匆匆的跑出公司才发现还在飘着雨,再跑回去拿伞又太麻烦,索性冒雨狂奔,冷冷的雨拍在脸上非常清凉。   正值下班高峰,电车站台上已是人山人海,程锦有些头疼,要挤吗?可是不挤也打不到的车,而且电车不堵车,好吧,拼了。程锦捋捋袖子,一副要跟人拼命地架势。挤公车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人肉大战,狭路相逢勇者胜。   伟大的□说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抱着一定要挤上车的崇高信念,还真让程锦挤上去了。   纵使没有红绿灯的限制,电车还是比平时要慢了一些,程锦有些心焦,额头是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她喜欢等待,但不喜欢让别人等她,况且那个人还是不是很熟的丈夫。   因为下雨,小区很安静,顾不得脚下有没有积水,程锦急匆匆的横穿过健身场,到了楼前却发现楼道口空无一人,看遍四周也没发现某人的身影。她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才拨通了电话,弱弱的问,“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呢?”   “门口。”   程锦又转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人,“我也在门口,可我没看见你呀。”   尚嘉年看看门牌号,是他的家没错,“你确定没走错?”   “我……”程锦直翻白眼,不带这么鄙视人的智商的。   尚嘉年忽然想到什么,走到窗台就看见一个女人傻乎乎的在雨里兜圈,手提包挡在头顶。   “再次声明,我很笨,干什么都笨手笨脚的,我不会看人眼色也听不出人家的话外音,你真的要娶我?请你三思三思再三思!”民政局门前,一个女人举着手一个劲儿的强调着自己笨,现在看来的确很笨。   “上来。”尚嘉年懒洋洋的吐出两个字,   “上哪来?”程锦摸不着头脑。   “家门口,家。”尚嘉年特意强调了一个“家”字。   “哦。”   她的声音拖得有点长,好像由疑惑不解到了大彻大悟。尚嘉年忍不住咧咧嘴角,傻就傻吧,可为什么要傻得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呢。   电梯停在四楼,开门就看见一身狼狈的程锦,头发一缕一缕的滴着水,衣服湿了大半截。   尚嘉年皱皱眉,“没打伞?”   “忘了。”程锦低着头没敢看尚嘉年一眼,迅速的开门,然后立在一边,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她貌似很爱忘东西,尚嘉年瞥了一眼低着头拧着衣角的程锦,不知名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一进门,鞋柜上多出了一大一小的两双棉拖,大的还没有开封,给他买的?尚嘉年自觉地拆开蹬在脚下,虽然有点大,但是很舒服。不见身后有任何动静,收起小小的惊喜回头,却见程锦又回到了电梯里,在红色的地毯上使劲的蹭着鞋。   尚嘉年哭笑不得,“进来。”   “哦。”她可不忍心弄脏自家的新房,狠狠地又蹭了几下才跑回家默默的换鞋。   “我穿43的,下次买小一点的。”尚嘉年穿着新拖鞋在在程锦眼前顿了顿,然后扬长离开。   快到卧室门口,才听见她闷闷的一声,“哦。”   这女人,就没别的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光棍节快乐,顺便给自己留个念想,   如果2012真的来了,就让它证明我存在过,   如果有幸挺到下一个光棍节,希望那时的我已经托光,   握爪~~~   最后,   但愿有人识得!   此致,   敬礼! ☆、chapter02 婚事了   程锦手足无措的徘徊在卧室门口,提起手来放下,放下提起来,就是不敢敲门。犹豫中门自动开了,尚嘉年抱着一堆衣服正要出来,见她还是一身湿哒哒的衣服,皱皱眉,“去把衣服换了。”这么笨的人应该不会多想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弄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水。”   “对对……对不起,我来洗吧。”毕竟不是很熟,程锦有些拘谨,又有些慌张,伸手要拿过他手里的衣服。   “不用。”尚嘉年避开程锦,往卫生间走去。   “还是我洗吧。”程锦拽住衣服,这些事貌似都是她应该做的。   “不用。”尚嘉年语气有些急,平时都是他自己洗,干吗在这小事上与他争来争去。   程锦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中。关门的刹那见她还呆呆傻傻的杵在那儿,尚嘉年有些头疼,忽然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先去换衣服,然后做饭。”   “哦。”程锦使劲的点点头,这她才想起自己徘徊在外就是想问他晚上吃什么的。回答她的仍是紧闭的一扇门,可她却莫名的开心。   她的厨艺很一般,就会做一些土豆丝黄瓜鸡蛋之类的家常菜,上得了门面的菜一个也不会,但她还是做的兴致勃勃。   尚嘉年洗完澡一出来就听见锅碗瓢盆在响,偌大的房子里洋溢着人间烟火味。擦着头发走近厨房,看见手忙脚乱的把黄瓜往锅里放,姿势有些僵硬。   “我的厨艺很一般,煮米饭时而水多了时而水少了,我也不会炒菜,我只能保证有油味有盐味,别人都说我做的饭都是一个味……”   尚嘉年忍俊不禁,这女人还真是坦白,把自己所有的弱点都交代清楚了,他就算想埋怨都埋怨不着了。   “少加盐。”   背后传来三个字,程锦回头却只见一个穿着睡袍的挺拔的背影,貌似她老公的身材不错。少加盐,尚嘉年,一对好兄弟,程锦捂嘴笑。   四菜一汤,婚后的第一次聚餐很丰盛,至少程锦这么认为。偷偷的看了几眼尚嘉年,没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看来这顿饭差强人意。   “专心吃饭。”尚嘉年迅速的扒着饭,头也没抬,“还不错,没你说的那么差。”   这人真厉害,她在想什么他似乎都能猜到,程锦吐吐舌头,埋下头认真吃饭。   从外表看来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时间除了筷子碰碗碟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淅淅沥沥雨敲打着橱窗,不疾不徐,带着秋意的特有的绵缠。   “多吃菜。”尚嘉年敲敲盘子,起身去给自己加饭。程锦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速度快得跟一道闪电似的,“我来我来。”等尚嘉年有所反应,一碗大大的米饭已经摆在自己的眼前了。   尚嘉年有些无奈的揉揉眉心,其实他只想喝点汤而已,嘴巴动了动,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吃饭的动作很轻,夹菜的时候也是怯生生的,尚嘉年忽然有些疑惑,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答应和他结婚?那个在民政局门口紧紧拉住他说自己这儿不好那儿不好的啰嗦女人又到哪里去了?   “程锦,我不希望你怕我,也不需要你以我为天,你怎么舒服怎么来,记住,这儿也是你的家了,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尚嘉年留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饭桌。   这桩突如其来的婚姻,在别人看来是荒唐的、靠不住的,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留有余地,也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程锦傻傻的坐在原地,咀嚼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泪水渐渐的模糊了视线。   原本陌生的你,原本陌生的我,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我们。我们,多么温暖的两个字眼。   伴着泪水绽放的是最灿烂的笑容,程锦笑的张扬、笑的无惧,她终于做了一聪明的事。人生难得糊涂,但偶尔也要聪明那么一两次,嫁给他,一定是她做过明智的事。   ******   卧室的门虚掩着,一束微黄的光透出来,朦朦胧,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温情。程锦这才觉得惶恐,接下来她该怎么做?一想到他们从今起要同床共枕,脸就开始发烫,那些事想想都觉得难为情。   洗衣机忽然唱起歌,惊醒了胡思乱想的程锦,迅速的跑过去关了电源,然后把他洗的衣服拿出来。敲敲卧室的门,无人应答,轻轻的开个小缝,看见尚嘉年平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晾衣服,若有若无的洗衣粉香萦绕鼻尖,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干净味道。这是尚嘉年的味道,清爽似薄荷,微微凉。   拉上窗帘,隔绝外面的秋凉。床头的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打在尚嘉年俊秀的脸上,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   他长得真好看,程锦在心中再次感叹,可是他越优秀,她就越惶恐,她很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境。微微叹口气,关上灯走了出去。   打开客厅的落地灯,明黄的光照亮了每个角落,柔和而温馨。程锦一直有一个愿望,她希望能有一个舒适的家,明亮的光线、柔软的沙发、大大的双人床,白瓷砖砌成的浴室以及干净的厨房,她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幸福,尽在不言中。   这个愿望在她步入社会之后更加的强烈,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竟然变成现实。   忽然想起某次被拉去算命,算命的人说她这些年都活的不尽如人意,结婚后就好了,还说她早婚,最迟二十七岁一定结婚。当时她完全当笑话听,现在想想倒是挺准的。   听说掌心上也刻着我们一生的命运。   程锦摊开手掌,依旧是那些细碎而杂乱的纹路。她细细的寻找,一条清晰而坚决掌纹横亘在掌心,据说那是一条幸运线,以前她一直不相信自己能拥有它,而此刻,她想相信。   外面飘着雨,偶尔有雨滴轻轻落在玻璃窗上,划下一道透明的水痕。屋子里安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她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安睡,就莫名的安心、莫名的感动、莫名的圆满。   没有人知道她对一个安定之家的渴望。小时候跟着爸妈背井离乡,毕业后一个人飘来荡去,房子换来换去,像只流浪的小猫小狗,永远不知道下一站是哪里,那种居无定所的委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身陷在软软的沙发里,如同妈妈柔软的怀抱,躲在这儿风雨再大都不害怕。   尚嘉年这一觉睡得很香很安稳,他认床,再加上工作繁忙,出差这半个月几乎没怎么合眼。按亮手机,才三点过半,他的睡眠不是不好,醒来就很难再睡去,转个身发现自己霸占了大半张床,   程锦的被子和枕头在床边岌岌可危。伸手给拽过来,没有一点点的温度,她不会窝在沙发里吧?   打开床头的台灯,暖暖的光在黑暗中晕染开来,一扫屋子里的清冷。墙壁上挂着一幅十字绣,绣的是梵高的向日葵,或深或浅的黄色线条拼凑出绚烂的向往,让看得人顿时充满希望。没想到她人挺笨的,手倒是不笨,希望不是花了三年五载才完成的。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起来,遥远的灯光随风摇曳而来,忽明忽暗的落在程锦的身上,静谧中有轻微的齁声,但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的响亮。   这女人真够坦白的,尚嘉年无声地笑着走过去。她以婴儿在母体的姿势蜷缩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凌乱的绕在脖子一侧,刘海滑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额头。   其实她有一张精致的面孔,微微合上的眼帘下深藏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大概是灯光的关系,她偏暗的肤色变得白皙,愈发衬得她乖巧可人。   有漂亮资本的她应该是自信而张扬的,而她偏偏是那样的怯懦与自卑,是谁让她把自己全盘否定?   尚嘉年摇摇头,他似乎想太多了,不管是谁,那都是过去了,不是吗?当一切已成往事,我们何必再提。抱起自我评价说睡着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的程锦,好吧,真的有些重,却恰好填补了他空虚的人生。   也许他们的婚姻只是一桩偶然,可是,他会把它变成最理所的当然。这是他为自己设的赌局,赌注是终老的旅程,他们,输不起。   ******   宽大的床柔软的想让人沉沦,好想睡到自然醒呀,程锦闭着眼睛摆成大字型,做起床前的伸展运动。   网上流传N个成熟的标志,其中之一便是早上无论多困也会马上起床上班。其实,这不是成熟,这是逼不得已,混口饭吃容易吗?好吧,我忍,程锦矫健的从床上蹦起来拉开淡黄色的窗帘,倾泻而来的晨光明亮夺目,天空中还飘着斜风细雨,给这座城披上一层氤氲的薄纱,如烟似雾。   打开门,清新的空气铺面而来,带来海的气息,程锦深吸一口气说道:“曼城,早安!成熟的有点老了的程锦,加油!”   尚嘉年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一个赤着脚、顶着一个鸡窝头、衣衫皱成一团的女人张着双臂念念有词,两侧的窗帘随风起舞,似两只舒展的翅膀,要带着她飞向广袤的天空。   “廉颇虽老,尚能饭...饭…”程锦卡壳了,看看,学理科的悲哀啊,想文艺一把想自己激励一把都没词。   人后废话连篇,人前倒安静的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尚嘉年扬起嘴角,“起来了就赶紧洗刷吃饭。”   “哦。”程锦立刻转身,挠着已经够乱的头发冲尚嘉年笑。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她还未来得及披上自卑的外衣,露出了柔软的牙床,非常的孩子气,遮住眼帘的刘海也斜到一边,露出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神清澈如山涧的清泉。   这么清亮无辜的眼神让尚嘉年不由得想起天真无邪的小侄女,憨憨的特别惹人怜爱。清清嗓子,“以后去床上睡,我觉得就算是书房和次卧也会比沙发舒服,还有……的确有点重。”声音里不掩笑意,怎么听都有取笑的含义。   程锦的反射弧很长,等她意会了尚嘉年的那句话的含义早饭都吃得差不多了,脸部骤然发烫,连耳根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哪是有点重,明明是很重,她可重达近120,而且她睡的到底有多死!不知道她的睡相好不好,有没有打齁、有没有说梦话、有没有流口水……   “我吃好了,先走了。”不想听到他的答案,程锦把碗筷用水随便一冲就跑,不能再想下去,不能再呆下去,她会被自己羞愧而死的。   “还有我的碗。”尚嘉年陈述性的一句话成功的让程锦停住脚,万分不情愿地转过身,头低的不能再低。   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尚嘉年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这人反应是有多慢,被人叫做慢半拍真是太给她留情面了。   “我不是有点重,是很重。”糯糯的声音细如蚊吟,还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可是我结婚之前就跟你坦白了,所以不算骗你。”程锦鼓起腮帮子瞪圆双眼,脸上绯红一片,如桃花般嫣然。   原来逗一个人是件这么有趣的事儿,不过尚嘉年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他们,来日方长。咳嗽了几声收敛住笑意,恢复了平时的清清冷冷,“走了,上班去,廉颇虽老,宝刀未老。”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3 婚事了   廉颇虽老,宝刀未老……   他竟然把她的碎碎念都听在耳里,不过这句话倒也顺口,果然是才兄。   程锦跟在尚嘉年的背后呲牙咧嘴,他是在笑话她语文不好吧,没想到他白皙的皮肤下是一颗很黑很黑的心,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同一时间出现在车上的似乎总是那些面孔,不熟悉也不陌生,就像车窗外那一成不变的风景。   程锦不起眼,记住她的人不多,但是尚嘉年不同,他有着出色的外表、干净内敛的气质,在多如繁星的人潮中,他是那一轮独一无二的明月。更有甚者把他誉为“电车王子”,听说有些女生大老远的赶过来挤这趟车都只为一睹他的“芳容”。   程锦低着头不去看那些含情脉脉的目光,心里是万分得意,得意之余更加的自卑,后背弯的更厉害了。   “直起来。”尚嘉年拍拍程锦的后背,移到她的身后双手抓住扶手,那种姿势好像把程锦纳在自己的臂弯里。程锦听话的挺直背,微微抬头就看见尚嘉年低垂的眉眼,离她那么近那么近。脑海不受控制的想起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程锦这人心小的很,一丁点的事在她心里都能引起惊涛骇浪。耳机里放着歌,手指敲打着键盘,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整个人仿佛站在了云端,又像置身在梦中。   “半拍,爷活着回来了,中午去找你,准备好让爷调戏吧!”陈家宝式的幽默,此人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别看陈家宝名字特别的庸俗,但是她的人特别的脱俗。想当年凭借清纯甜美的外表和非人类的高智商名震全校,这还不算什么,最算什么的是她那个被流传成神话的青梅竹马,相貌好家境好工作好人品好对她更好……总之是所有的好用在他的身上绝不为过,陈家宝一毕业就被他娶回家当小祖宗供了起来,小日子过的那叫个逍遥滋润。   一到午饭时间程锦立马跑了出来,陈家宝那辆红色奥迪特别显眼的停在他们办公大楼的正中央,罪魁祸首却蹲在树底下不亦乐乎的调戏几只流浪猫,崭新的手机马上就要从裤兜里掉了出来。   偷偷地走过去拎着手机链给拽了出来,又是贵的令人咂舌的牌子,这人就没用过便宜货,“宝宝,你上一个苹果又废了?”   “半拍,你居然不问我先问它,爷伤心了。”陈家宝将手里的零食都扔了出去,拍拍手就要来一个爱的抱抱。   程锦习惯性的双手环胸,无视陈家宝的热情,“别动手动脚,姐姐如今也是有男人的人了。”   “哼~~~”陈家宝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还好意思说,结婚那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告诉我,还把我当不当朋友啊。”   程锦很狗腿的挽上陈家宝的胳膊,一副嬉皮笑脸的嘴脸,完全没了平时的阴郁,“你不是常说见了好男人下手一定要快,等你回来再下手黄花菜都凉了,你赔得起吗?”   陈家宝转过头,特严肃特认真的盯着程锦,“半拍,婚姻不是儿戏,你何必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你其实很漂亮很优秀的,真的。”认识程锦那么久了,她的过去她一清二楚,“你怎么会没人要呢,那个人不要你才瞎了狗眼呢。”   程锦第一次知道陈家宝也有正经的时候,不过这种表情真的不适合随时随地都很哈皮的她,   “你也知道我笨得很,不会玩任何游戏,而且他真的很好很好。走了,请我去吃肯德基。”   车里能贴的地方都贴上了陈家宝和沈长安的大头照,女生各种搞怪,男生一脸无奈,真的很同情三十有三的沈长安,那个举手投足尽显优雅的男人在镜头里是该有多别扭。可是,谁让他爱上了这个长不大的女孩呢。爱情,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我家长安怎么看怎么帅,360°无死角。”陈家宝摸着照片上的沈长安,眉飞色舞,“你家死鬼有他帅吗?”虽然有疑问词,但语气很绝对,那意思很明显,绝对没有。   程锦噗嗤笑起来,“死鬼?也就你能想得出来。你家死鬼很好,我家死鬼也不差,你的明白?”   “哎吆喂,小样儿,几日不见嚣张了啊,话说你们那个了没?我很好奇你这么怕痒的人怎么让他动手动脚的。”她可没忘记某次手痒想鉴定一下程锦是哪个罩杯,结果被她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腿上的青几天没消去。   最听不得这些事了,程锦的脸上迅速爬上一片红晕,嘴巴依然不饶人,“没有,我可没有某人霸王硬上弓的勇气与魄力。”   “你也就跟我贫,有本事你在别人面前也这么理直气壮。再说了,我这也是为革命献身,那丫太含蓄了,我不主动谁主动?”最后的语气直接成了炫耀,那沾沾自喜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无语   陈家宝那张嘴死人都能让她说活了,程锦自然不会傻到跟她磨嘴皮。从她们公司步行到肯德基也不过十多分钟,屁股还没坐热就得下车,程锦很想对步步不离车的陈家宝暴句粗话:你丫走几步会死啊。   她俩都是肯老爷爷的忠实拥护者,照例点了一大堆,大学期间一人干掉一个全家桶那都是小意思。   “喂,跟你说点正经的,你真的还没失身?那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塞了一嘴的鸡米花也堵不住陈家宝的嘴。   程锦嘴里的一口可乐差点喷了出来,这还叫正经的?   “嗯,肯定有问题。”不等程锦回答,陈家宝自我肯定的点点头,“你想想,长得好看工作体面还有100多平米的大房子,这样的男人不得被女人争破头啊,哪还需要相什么亲。肯定要么有隐疾,要么心理变态,还有一个可能……”陈家宝忽然尖叫起来,“爱妃,他不会搞家庭暴力吧,还是他只爱男人……”   这明明都两个可能了,程锦手疾眼快的把鸡腿塞进陈家宝的嘴里,堵住她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嘴,她可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宝宝,您的想象力还能再丰富点不?”程锦哭笑不得地说,她家少加盐上辈子怎么得罪过这位姐姐了,至于这么往死里咒他。   “程锦,你是程锦?”   尖锐而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锦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肚子圆滚滚的少妇形象,面部有些浮肿,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光景。   那略带傲气与不屑的神情是程锦熟悉的,那是她最常见的表情。但因为一些不愉快的过去,她最自然的表情变成了最锋利的利器,让她寝食难安。一时很难把过去那个窈窕清丽的少女和现在这个臃肿不堪的妇女联系起来,长长的分别已经模糊了曾经最熟悉的面庞。   “程锦,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我是刘玉盈啊。”夸张的笑让她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尖锐的声音很刺耳。   怎么会不认识呢?那段不堪的回忆偶尔还会翻来覆去,耳边似乎还是汪洋的嘲笑声,指甲无意识的掐进了掌心竟不觉痛。   “买好了买好了。”一个矮且胖的男人献宝似的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眼睛眯成一条缝,。   “外边等着。”刘玉盈把手里的小女孩塞了过去,转过头看向程锦的时候又是一副女王形象,   “我老公,你别看他人长得不咋地,但对我就是好就是听话,而且家里超有钱。”   “看出来了,瞧您这一身名牌、比女鬼还妖艳的烟熏妆以及这方圆百里都能闻到的香水味,买彩票中大奖了吧?啧啧,暴发户什么的最让人羡慕嫉妒恨了。”陈家宝毫不留情的评头论足,也不管眼前人的脸红了白了绿了黑了。   “宝宝……”程锦使个眼色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好巧啊,没想到这儿能碰到你。”   “是啊是啊,高考后一直没见过你了,我们每次聚会都还说起你呢。”   程锦垂下眼帘,自嘲地笑笑,提起她也不过是博他们一笑的小丑而已。   “程锦,想叙旧也得分时间,一会儿还得上班呢。”陈家宝貌似看出点什么,忍不住催促道,就是看不惯程锦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那行,不打扰你们了,把你的电话留个我吧。”   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小小的插曲就此掀了过去,程锦的心却是难以平静。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难过的不是曾经的不堪回首,而是岁月的不饶人。前一秒的我们还天真烂漫,幻想着最美好的爱情与未来;下一秒的我们却俗不可耐,为了生活的得失算计着、妥协着。   匆匆,太匆匆!   “喂喂喂,回神了。”陈家宝油腻腻的爪子在程锦眼前晃来晃去,“一看她就是个生育的机器,生不出儿子还有她被扫地出门的机会。”   “留点口德。”程锦无奈的摇摇头,摸了摸腰上的小游泳圈。十七八岁那年她的体重就在一百二上徘徊,十年过去了她还在一百二上徘徊,时光对她还是很宽容滴。   突然想起某人的话:廉颇虽老,宝刀未老,这么一想,顿时释然,大口大口的吃起她的汉堡来。人生苦短,何必为这几斤肉纠结不已。   “程锦,她就是你曾经的知心朋友外加那个害你被全校通报的人?”陈家宝想来想去还是把疑问说了出来,她这人好奇心太重,不问会被憋死的。   “嗯。”程锦很坦然的承认。一路长大谁没犯过一些错误,谁没误交过知面不知心的朋友、谁没为那不该有的喜欢情怀受过伤?她决定释然,因为那时年少。   “靠,时光真是把杀猪刀。”陈家宝仰天长叹,“你暗恋过的男人眼缺吧?嗯,肯定缺,缺锌缺钙缺铁。”说罢狠狠地撕下一块肉,看的程锦心惊肉跳,内心却是满满的感动。   “是啊,幸亏他不喜欢我,要不然我就不能遇到尚嘉年这么好的人啦。这就是传说中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嗯,肯定是。”最后是模仿陈家宝式的自我肯定。   如烟的过去要释怀,握在手里的请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4 婚事了   “我得加班,你怎么办?”   尚嘉年盯着手机充愣,他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还没出现的时候自己还不是都办了?   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继续工作,手指却在键盘上犹疑不定,随之又拿起手机。在他上学那会儿手机还是个奢侈品,等他工作有了手机却没有可以让他发短信的人。   打字的手指有些笨拙,心里还有点别扭,总觉得这种行为不再适用于他。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就剩某人的口头禅:“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程锦眉毛揪成一团,这位仁兄嘛意思,“那个…那你是自己做着吃还是在外面吃还是等我回家做?”果然是有家室的人,什么都需要她操心了。   尚嘉年的嘴角继续上翘,吹了吹额前细碎的刘海,继续回复:“你做”   “哦!”   脑海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她低着头微微鼓着腮帮子慢慢吞吞应声的样子,傻傻的却很认真,尚嘉年握着手机笑容浅浅。   大朵大朵的乌云被风吹散,一点点的被融化在微蓝的空中,阴霾终会过去,明天一定是晴空万里。   “不对,有情况啊。”李兆南转个圈趴到了尚嘉年的眼前,贼贼的盯着他。   “什么情况?”其他同事一齐抬头异口同声,八卦之心,男女皆有之。   “鉴于嘉年非正常人,容我多观察片刻。”林兆南学着江湖算命的掐着手指,笑的特欠扁。   “无聊。”尚嘉年白了他一眼,将心思收回工作中。   “女人,我闻到了女人的味道,”李兆南特兴奋的跳起来,认识尚嘉年这么久,真没见过他跟谁腻歪的发过短信,而且一个人看着手机傻笑。   大家的目光更加一致的静待下文,不是他们太八卦,而是这情况太惊悚。仅有的一位女同事甚至站了起来,一脸的紧张,“纳尼?”   “兄弟,你有女人了?”李兆南一掌特结实的拍在桌子上,只是后面的疑问语气与他坚定的动作有些不符,好吧,这个有点不靠谱。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有女人很奇怪?”尚嘉年轻描淡写,一如既往的轻狂,一如既往的倨傲,“我结婚了,大家准备红包吧。”   全场哗然寂静,这是秒杀,绝对的秒杀!   。。。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显然是被刻意处理过了,尚嘉年终于忍不住拉开了书房的门,灯关着,电视屏幕明灭闪耀。程锦背靠着沙发随地而坐,两腿从茶几下面穿过,脚上的拖鞋摇摇欲坠。   扫了一眼电视,四五个大人和几个孩子在指手画脚,她把电视的声音调的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她还是看的乐不可支,两手捂住嘴掩耳盗铃。   家,是一个可以让你彻底放松的地方,你无需防备、无需伪装、无需客套,你可以不顾形象的怎么舒服怎么来,他是不是应该高兴自己可以让她这么自在?   白天的时候同事不住的盘问是怎样的人让他动了结婚的念头?这个问题尚嘉年扪心自问了千百遍,无果。   就是在那么一瞬间,他想结婚了,而她出现了。他们彼此需要,然后便有了这一纸婚姻。   很多事,找不出因为,得不到所以。   “地上凉,坐沙发上看。”是自己老了吧,要不怎么会像爸爸妈妈教育小孩子一样的管东管西。   “哦。”程锦迅速的扶着茶几就站了起来就没了下文,眼睛就没舍得从电视上离开。   尚嘉年径直坐在了沙发上,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站到什么时候,他敢肯定她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存在。   地板的某些地方还残留着点点的水痕,亮晶晶的,应该是刚拖地不久。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她很会做家务,自从她住进来,家里总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来娶她真是明智之举。   婚姻,总比爱情实际。   有些近视但又不戴眼镜的他习惯性的眯起眼睛,有些模糊的身影立刻变得清晰:半长不短的马尾,简单的运动装,一米七的个子挺拔而帅气,她不是时下流行的骨感身材,但也称不上胖,只是比别的女人稍显结实一些。   某人的坦白之声又要在耳边响起,尚嘉年赶紧把视线移到电视上,现在还不到他兽性大发的时候。   “啊啊啊哦……”稚气清脆的声音响起,儿童版的《忐忑》开始上演,看着六七岁的小姑娘的各种忐忑表情,尚嘉年冷汗直流,他实在接受不了这首令人幻灭的神曲。   “哈哈哈……”见程锦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尚嘉年无奈的摇摇头,他以后绝不允许自家闺女如此有才。女儿?电火石光间心生无限期待,这个愿望应该不会太远了。   节目终于结束了,程锦使劲的拽拽自己的脸,她的肌肉都笑僵了,《欢乐集中营》果然是治愈系,快不快乐都可以看。   “笑够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随风而来,程锦迅速的回头,一脸的惊诧:“你怎么在这儿?”   “周末有别的事吗?同事想和我们吃个饭。”尚嘉年答非所问,他总不能说你笑的太H了,我很好奇就出来了。   “啊?”程锦惊得叫出声,“见见……见我,你告诉他们你结婚了,你怎么能告诉他们你结婚了呢?”。   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尚嘉年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程锦,“和我结婚就这么见不得人?”   程锦使劲的摇摇头,低头弓背,“不是你见不得人,是我见不得人,他们肯定会觉得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尚嘉年的虚荣心被大大的满足了,嘴角语调一齐上扬,“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我不嫌弃,随他们怎么想随怎么说。”   程锦缓缓抬头,特别认真特别怀疑地看着尚嘉年,黑暗与光亮一起聚焦在他身上,犹如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很近,很远。   她从来都不敢问为什么是她,更不会傻到认为他是因为爱她才娶她,她只是在跟自己赌一把,赌自己并没有那么差,赌自己其实也可以拥有幸福。   又是茫然无辜而又清亮的眼神,还沾着一点点的水汽,尚嘉年身体的某个地方猛然抽紧,粗鲁的指着卧室道:“去睡觉!”   “哦。”程锦快速转身,禁止自己多想,就这样吧。刚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来一脸为难,   “我睡哪里?”   “床上。”   “哦。”转头抬脚又落在原地,“哪张床?”   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尚嘉年闷笑,“主卧。”   “哦。”刚要转身又停住,“那你呢?”   “你说呢?”   这人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不知道她很笨吗?程锦歪着头认真寻思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睡觉会打呼会说梦话有时还会唱歌,睡相也不是太好,踹人踹被子流口水,我觉得我应该慢慢适应。”尚嘉年捂住嘴清清嗓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呀!”一声低呼,程锦羞愧的捂住脸,这人的记性能不能不要这么好,早知道就不跟他坦白了。   尚嘉年提步离开,以她的智商要理解他的深层含义得需要一段时间,果不其然,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见一声长长的哀嚎,尚嘉年在书房里笑的张牙舞爪。   ******   他们要同!床!共!枕!   程锦在卧室里不住的游走,中了魔咒似的只想到这四个字。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想多了,可是不能不想多啊。她一定是世上最神速的人,没牵过手没接过吻没拥抱过就直接跨入“坦诚相对”。   她承认自己偷偷看过几部尺度有点大的电影,也读过几本描写露骨的小说,甚至做过几个缠绵的春梦,可那都是人之常情,人都有好奇心嘛,没有人爱的女人伤不起嘛。   可现在是实战,她该怎么做?她怕痒,会不会笑场?她不习惯与人有亲密接触,会不会对他拳脚相加?她身上有很多肉,她小腿的汗毛有点长……   不对,貌似这些她也交代过了,她当时一定是疯了。程锦一头倒在床上,她现在的心情真符合刚刚听过的神曲,忐忑啊。   听见洗刷间有动静,程锦一股脑的钻进被子里,她只能想到最烂的一招——装睡。   尚嘉年怎么会不知道她在装,但他不想点破。以前并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的恶劣,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逗她,见她傻乎乎的失措就很有成就感。   关灯上床,他们之间的距离绝对可以再睡一个人。尽管外面施工的机器仍然轰轰作响,但两个人的彼此起伏的呼吸声还是清晰可闻,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闷出了一身的汗,呼吸也有些困难,程锦痛苦的拧着被罩,要不要这么压抑,要不要这么憋屈。不行了,再憋下去就挂了,程锦缓缓地拉开一个小缝,丝丝清凉偷偷跑了进来,真舒服。   不大一会儿就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跟夜晚出洞的小老鼠似的。尚嘉年将双臂垫在脑后,饶有兴趣的欣赏身边的乌龟表演。   “行了,把头露出来了,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为了防止她累着,尚嘉年好心的给句保证,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猴急的来个婚内强奸。   不管了,反正吃亏的也不是她,程锦呼啦掀开被子,傻呵呵的笑,“嘿嘿……有点热哈。”   废话,尚嘉年自动过滤掉,“说说你的事吧,听说你初中高中都是在曼城读的?”   一提高中,程锦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咯噔一下子坐了起来,夜的黑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而她就是落在网里的飞蛾,越挣扎就越挣脱不开。   诧异于她的巨大反应,尚嘉年跟着坐了起来,打开灯。灯光下,程锦的脸色有些惨白,眼神呆滞。   “怎么了?”尚嘉年有些担心的问道,他对她的过去知之甚少,不知道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轻而柔的声音似春雨无声,轻而易举的润透了程锦的心,她茫然的转过头,抓住尚嘉年睡衣的一角,“尚嘉年,能遇见你真好。”   她的语调是那么的轻柔,而抓住他的手却是那么的用力。   再一次想起那一幕,那一天风雨凄凉,她无助的站在十字街口任凭风吹雨打,人来车往,她却不知去往何方。尚嘉年冒着雨跑过来,脚下激起层层水花,仿若乘风破浪而来。   他说,“不要再假装坚强,我看得难受。”   他说,“我们结婚吧,我也想有个家。”   他说,“或许我不够爱你,但我有一颗陪你终老的心。”   那是她最美的遇见,他是她的最天使。刹那间她的世界无风无雨,眼中只有这个诚实坚定、顶天立地的男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有家了。   家,是她最温暖的向往。雨水混着眼泪滑入嘴角,是入骨的甜蜜,她毫不犹豫的点头,那一刻,她决定,从此后,他若不弃,她定不离。   尚嘉年揉揉她的头,神情缱卷柔和,“是啊,能遇见真好。”话音落下,悬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不甘也应声而落。   失去的终是失去了,还好,会有下一个遇见,或许不复当年的轰轰烈烈,却安于在平淡中的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5 婚事了   你有没有恨恨的埋怨过老天的不公,它凭什么让有些人生来就高高在上?   你有没有自私的抱怨过父母的平凡,他们不能给你创造优渥的生活条件?   你有没有深切的厌恶过自己的无能,亲人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无能为力?   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关于出生关于父母关于家世,都是我们无法自由选择的。旁人眼中的好与坏都是一面之词,只有亲身经历方知我们羡慕的好是不是真的好、我们认为的坏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糟。   程锦出生那会儿,农村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根深蒂固,所以她的出生并不讨喜,后来妹妹的出世更是让家里阴云密布。爷爷奶奶从来不帮忙带她们姐妹俩,爸爸在外打工,家里的里里外外都只能靠妈妈一个人。   记忆中的妈妈脾气很大,她们稍微不听话就会挨骂挨打,妹妹终究是小一些,每次见妈妈拿起笤帚就开始大哭,见她哭的凄惨,妈妈就心软了,大部分的笤帚疙瘩就落在了程锦的屁股上,一下一下,由重到轻,期间夹杂着轻微的叹息。   他们家和爷爷奶奶大伯叔叔家都闹的很僵,妈妈的性子倔,对外从来都不示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允许自己红了眼眶,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锦、小南你们要争气,要争气。”   渐渐的长大,那些深深浅浅的痛感以及妈妈的万般委屈就烙在了心里,像一根刺,提醒着自己要争气,要出人头地。   当年的誓言犹在胸中激荡,只是现实不遂人愿。还记得年少时的那些梦吗,我们把它们遗落在哪里了?那些曾经的雄心壮志啊,它们又到哪里去了?   来曼城是因为爸爸病倒了,却又不舍得放掉工作,妈妈就让她来照顾爸爸的起居。那时侯九年义务教育在还没有普遍普及,小学毕业后妈妈就没打算让她继续读下去。还是爸爸通明,把她送到曼城的一所初中借读。   从山村走入都市,一开始是兴奋的、自豪的,之后便是无尽的自卑与讽刺。城里的孩子与她就是云与泥的差别,那是她怎么踮脚也够不到的高度。   按小说的发展逻辑,她应该人穷志不穷奋发图强的在学习上证明自己,偏偏她又笨的很,成绩自然好不到那里去,因此丧失了最后一点能让自己挺直腰杆的资本。   唯一欣慰的就是她有一个温暖的家,沉默而慈祥的爸爸,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以及聪明活泼的妹妹,他们是她最温暖的依靠,最坚实的避风港。纵然自己再差劲,也是他们手心里的宝。   后来的人生更是乏陈可述,她能考上大学完全是一个奇迹,一个高中读了五年之后才姗姗来迟的回报,而且还带着一点不完美。   忘了什么时候起,开始意志消沉、开始怨天尤人、开始得过且过。有个糊口的工作就不错了,哪管喜不喜欢;找个不错的人就嫁了吧,何必考虑爱与不爱;有个地方蜗居已是万幸,怎敢奢望富丽堂皇!至于年少时的那些梦啊,就让它梦着吧,以此来证明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异想天开。   回忆是酸涩的,带着钝钝痛。有些事程锦刻意忽略了,不是想隐瞒什么,而是觉得害怕,害怕什么呢她又说不清。   十几年的光阴却只是回首的一瞬,那么漫长,那么短暂。   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心平气和的对一个人说起自己的过往,那些自以为难以启齿的事竟然说的那么坦然,是真的老了吧,连羞耻之心都麻痹了。   。。。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消弭了外面的喧嚣。尚嘉年却毫无睡意,斜靠在床头凝望着一团黑。随口扯出一个话题本意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别看她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却爱一个人胡思乱想,敏感而脆弱。   她说的他都深有体会,因为有所经历,所以惺惺相惜。他不正是看上他们经历相似家境相等才找她的吗?他从来都不是高尚的人,门当户对,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总是有它深刻的道理。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卑鄙,她把他当作救世主,而他不过是用她来满足一己私欲。被人仰望着是一种骄傲,没有人不虚荣。   微微的叹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大,手指有点粗,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趼,穿透过手掌直直扎入他心里。   在家的时候经常听姐姐们抱怨自己的手难看、手掌大手指粗,都是因为活干多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财富亦是无奈,不由人的生活必须努力去适应。   他曾经牵过另一个女孩的手,如书中所形容的纤纤玉手,白皙细腻如精致的瓷器。那时侯的他总有一种握不住她的不安,他害怕自己给不了那双手最好的呵护,害怕那双手因为自己而失去了原有的美丽。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信心,失去她也是必然的。   有些爱情,在时间中伟大,有些爱情,在时间中消逝。现在握在手里的手、躺在身边的人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因为他不是随便的人,不会随便找个人将就一生。   *****   因为时刻惦记着周末要与尚嘉年同事吃饭的事,程锦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周五不用加班,一下班就迫不及待的把陈家宝拉了出来。虽然知道她最近有点忙,但是没办法,她的朋友少实在少的可怜。   当然,陈家宝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乐意,用她的话来说,为科学事业献身很重要,但是逛街更重要。   结婚一年后陈家宝又重新做回学生,跨专业考进了全国闻名的化物所读研,当然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陈家宝身上都不算惊奇。   陈家宝本来就比程锦小三岁,再加上被家人和沈长安保护的太好,完完全全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小女孩。   初次相识,程锦就很不厚道的想到古代某个糊涂皇帝,“老百姓吃不上米那他们干吗不吃肉?”   当然这只是她的外表,现在的孩子都比较早熟,从她嘴里吐出的话绝对是很黄很暴力而又特别的经典。   好不容易歹着个让程锦改变自我形象的机会,陈家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她进理发店,她忍她的钢盔头很久了。   程锦是出了名的勤俭节约的主,自然不会下狠心在自己的头上大兴土木,单单修理一下刘海就四五十,这年头头发比脑袋还值钱。   额前少了防护墙,程锦十分的不适应,不由自主的就想把偏在一侧的刘海给时不时的摸摸刘海。   “半拍,你再拽下去你的钱可就白花了。”   很好,一语命中程锦的要害,她乖乖的收手。   “去试试。”陈家宝雄赳赳气昂昂拿了一摞衣服往程锦手里塞,瞟了一眼价格,极度不解加郁闷,不过是几块破布竟然要我们N张百元大钞。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民币越来越像卫生纸一样泛滥。后悔拉陈家宝出来了,像她那种穷的只剩下钱的人怎么能体会钱的来之不易啊。   “行了,大小姐,咱们能找点一般人消费起的地方不?”程锦很小心的把衣服放回去,灰溜溜的拉着陈家宝往外走。   “你家那位没上交工资卡?”   “不清楚,倒是给我一张卡。”陈家宝不问程锦几乎都忘了她手里还握着尚嘉年的卡,密码好像是他们的结婚日期。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什么卡都不知道,快去查查,别被他哄了。”陈家宝四下张望找自动取款机,她是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怎么可能,我们家乡人多厚道啊,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花他的钱。”   “你傻啊,不花他的钱你嫁给他干嘛。我们家的祖训——男人赚钱,女人败家。”陈家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说话间就把程锦推到了自动取款机面前,然后特自觉地把头凑过去,“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少家当。”   “这样不好吧?”程锦有些为难,好像在做贼。   “怎么不好,人都是你的了。”   这句很受用,程锦噗嗤一笑,那就瞄一眼好了。卡上的金额真不多,刚过五位数,跟她的存款差不多,程锦莫名的就有了底气。   “就这些?”陈家宝觉得自己眼花了,掰着手指又数了一遍,“真就这些啊,半拍,你不会真被骗了吧?”   “他才刚付完首付能有多少钱,你以为他能跟沈长安比?” 程锦抽出卡收好,一派轻松,她很庆幸里面的钱并不多,这样他们才能走的更近。   “好吧,反正你多长个心眼,真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我。”见程锦这么笃定,陈家宝也不好继续给她灌输所谓的良言。   幸福如饮水,冷暖自知。再说了,人生其实很短暂哈,眼睛一睁一闭就没了,所以管它有钱没钱,只要自己乐意就好。   “走,买衣服去,2012要来了,行乐需及时呀!”陈家宝大手一挥,颇有打家劫舍的豪迈。   。。。   程锦本身是抗拒逛街的,她觉得这纯粹是来自我打击的。   首先她的体型“心宽体胖”,又不喜欢穿太过紧身的, 175的大小肥瘦刚刚好,但是这么大码的女款比较稀有;   其次她有一双大脚,但不美丽,很多女鞋最大号不过39,而她是很不幸的是40码,还有比她更悲催的女人不?   再次,她对那些苦口婆心的店员们没有抵抗力,从你进去开始就一直对你点头哈腰,又卖口才又卖笑,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怎么舍得伤害人家一颗洪亮的心?   鉴于以上三点,程锦速战速决的买了一条裤子和一双半筒皮靴。在她看来,有她穿的号就不错了,还挑个什么劲儿。掐指一算砸出去了500大洋,这一星期的工作算是白干了。   花钱如拉屎一般的痛快,赚钱如吃屎一般的艰难,真他母亲的经典。   “喂,往哪看呢?那是男装,虽然你很男人,但你真不是男人。”陈家宝踹了踹心不在焉的程锦,为被程锦埋没的这副好身材叹息不已。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大包小包,特委屈的撅起嘴,“我明明只是来打酱油的,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有钱的人伤不起啊!”   程锦无视站着不说话不腰疼的陈家宝,径自琢磨着模特身上的衣服,“你觉得这件风衣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少加盐。”   “额。。你没救了。”陈家宝连着翻了几个大白眼。   “走吧,过去看看。”程锦来了精神,“你顺便可以给沈长安买几件。”   “切,我家长安才不穿……”陈家宝及时住嘴,懊恼的跺跺脚,她这张嘴啊。   “走啦!”程锦毫不在意,在这里就找不出几个比陈家宝有钱的,要是羡慕嫉妒她,估计她很早就吐血而亡。再说了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知足方能长乐。   真是一件很不错的深色风衣,款式简约而稳重,穿在尚嘉年身上应该很帅。   “小姐,要买给男朋友吗?我们店现在搞活动,打完折六百九十九。”店员很热情的跟程锦推荐。   699对她来说的确不便宜,但是面料摸起来真不错,款式也很好看,应该可以穿很久。   去结账的时候看见他们的衬衫也在搞活动,程锦一个不淡定又动心了,就当是为自己的白吃白住做点补偿吧。   还有……原来,给一个人买衣服竟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半拍,你说我是该说你抠还是该说你大方呢?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有何不可,他是我老公,不爱他爱谁。”不紧不慢的语调,是那般天经地义。   “得得得,你丫最好给我一直这么幸福,要不然我灭了他。”嘴上依然放狠话,心里却是万般的高兴,是朋友她高兴的时候就陪着她高兴。猛然间想到什么,陈家宝大声疾呼,“服务员,给我拿一件一模一样的风衣。”然后低下头特别认真的跟程锦挑选衬衫。   见程锦不解,陈家宝笑得得意,“我给我家长安买,等我忙过这个课题一定带着他去参观参观你家少加盐,顺便比较一下他们谁比较帅。”   程锦只能想到一个词——幼稚。   “你觉得我家长安是世上最好的人吗?”   “是。”   “你觉得他是世上最帅的人吗?”   “是。”   “你觉得他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吗?   “是。”   “你觉得他是世上最可爱的人吗?”   “是。”   “你觉得他是世上最爱我的人吗?”   “是。”   “你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吗?”   “是。”   “你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老公吗?”   “是。”   “那你觉得他跟你家少加盐谁好?”   “少加盐。”   “哎呀呀,我伤心了,居然有人比我家长安好。”   ……   现实版皇后与镜子的对话又在上演,这是她们上学时最爱玩的游戏。沈长安是陈家宝的宝,是她张嘴闭嘴都要炫耀的幸福。   印象最深的就是她QQ上特别醒目的签名:本人心有所属,请勿随意暗恋!!!   程锦不止一次的羡慕过他们之间的爱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牙牙学语到苍颜白发,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那该是怎么样浪漫与幸福?   其实,不管是青梅竹马还是半路遇见,只要你情我愿,便是人生的圆满。   爱情的样子千百种,最幸福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有一个收藏了,虽然不知是谁,但我真的很高兴。   写文的初衷不过是娱己,在难得的神棍节开个坑,给自己留个念想,所以并不打算求收藏留言鲜花什么的。   但是,如果在娱己的同时能够带给你微微的触动,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不管你是谁,在这里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收获了第一份感动! ☆、chapter06 婚事了   打开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的秋风寒凉形成鲜明对比。   尚嘉年还在书房里工作,打印机哧哧的吐着纸张,垃圾筐几乎被纸团填满了。他似乎很忙,在公司里加完班回家还要对着电脑半晚上,有时凌晨三四点就起来工作。   应该买些花花草草装扮一下他们的家,顺便买盆仙人掌什么的放在电脑桌上,程锦暗暗的想。   瞟见立在门口的影子久久不动,注意力在他身上又不在他身上,这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随时随地旁若无人的发呆。   尚嘉年重重的敲着键盘,旨在提醒某人回神。当然,他对迟钝的某人不抱任何希望,敲了几下泄气,“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那儿不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憋不住了,要知道在同事面前他可是能不开口就绝不开口。   “不累,你加班到几点,吃过饭了吗?”   “八点,吃了。”   “哦,那你忙吧。”打扰人工作是不礼貌的,程锦很自觉的转身,蹑手蹑脚的打算离开。   就这样?尚嘉年有暴走的冲动,他可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回来。”还没弄清自己心里所想,嘴巴已积极的下达命令。   程锦后退几步又靠在了门框上,小心翼翼的抛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尚嘉年这才注意到她剪了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这个发型看起来不错,至少表面上没有那么傻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程锦连忙用手捂住额头,神情懊恼,“不好看是吧,我就说不能露出大额头吧,我怎么能相信陈家宝那诡异的眼光呢?”   “你别看我外表挺内向挺文静的,其实跟人混熟了废话可多了,而且比较擅长自言自语。”想到不久前她说过的话,尚嘉年又有一个新的疑惑,那现在的她算是跟他混熟了?   “惨了惨了,你同事不会被我吓跑了吧?”程锦惨叫一句,一头撞在门框上。   见过谦虚的,没见过这么谦虚的,为了防止自家门框被撞坏,尚嘉年很快的替同事表明立场,“不会。”   听他这么干脆的否定,程锦小小的小小的安慰了一把,不过下一秒就被尚嘉年接下来的话打入谷底,“我们同事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较强。”   “不管,反正货已售出,概不退换。”程锦歪着头厚着脸皮耍赖。   “你确定就这样站着和我说话,你不累我脖子可酸了。”尚嘉年低声笑,别说这小妮子赖皮的模样还挺生动的。   “那……那你再忙会儿,我去洗澡了,别忙的太晚了。”   包装盒的拉绳在手里拧了几个圈,想了想还是不告诉他给他买衣服了,万一把这当成献殷勤怎么办。程锦,你就是胆小鬼。   ******   电话嘟嘟的响了两声就挂了,不用看就知道是程亚南,只有她才会不遗余力的剥削她。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按了回拨键,很快就传来了某人嘻嘻的笑声:“姐,这么晚还没睡啊。”   每每她这么没话说三声就知道有求于她,果不其然。   “姐姐,快十一了,我想去找你玩。”没等程锦回话,电话那头继续补充道:“我自己出钱,嘿嘿…我拿了一等奖学金,顶你两个月的工资呢。”   敢情是来炫耀的。程锦笑,“我十一还得上班,估计没时间陪你。”   俗话说一母生百般,别看她生的呆头呆脑笨手笨脚,妹妹却是极其聪明优秀,打小就是他们家的骄傲。   “且,我陪你还差不多,就你那方向感,不把我领丢了才怪。”程亚南跟陈家宝一个德性,不损她几句就浑身痒。   “姐,行不行呀?”   “行,呀,不行,”程锦迅速的改口,“你来没地方住。”开玩笑,要是让她知道她跟男人“同居”,估计她们彪悍的老妈第二天就拿着菜刀冲过来了。   “你不是租的床铺吗,我跟你挤挤不就行了吗,不管,我一定要去。妈妈说给你介绍了个老乡,人家说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呢她老人家就给我一个极其任重道远的任务,让我去检验一下她未来的女婿合不合格,她老人家还说差不多就可以了,你都27了,该定下来了。”   这才是重点,程锦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27岁的单身女人何其多,多她一人有何不可?但当亲朋好友都开始唠叨你、催促你,潜移默化中你也觉得自己该嫁了,然后恨嫁了。   恨嫁是你看见别人相偎相依而你却一个人时的落寞,是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时你不可抑止的羡慕,是你明明知道有些事自己应付不来却硬要一个人扛下来时的委屈,是你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错却始终无人问津的悲凉。   一个人,很好…很坏。   而现在,她真的嫁了,那么…两个人呢?   程锦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她不敢去深想,如果结局已经注定,她无力抗拒,那就让她没心没肺的享受这过程吧,人生难得糊涂。   深层的可以不予追究,表层的却不能不思考,譬如关于房贷,关于日用开支……在这个里里外外都要花钱的社会,两个现实的男女,一桩现实的婚姻,必须精打细算。   风花雪月的浪漫只属于爱情,柴米油盐的平淡才是婚姻。   ******   “给我买的?”尚嘉年拿过程锦正要挂进衣橱的风衣,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很合适,不过她多说句话会怎样,要不是恰好被他看见是不是一辈子也不打算告诉他。   神游天外的程锦回神,点点头。   “我那张卡里钱不多了,不过月底工资会进账。”尚嘉年的声音有些低,财不够多,气不够足。   “哦。你工资会有多少?”   “一万左右。”基本工资应该是这些。   “这么多?”程锦瞪大眼睛,“那我们每月还多少房贷?”   “2500。”   “这么多!”程锦立刻蔫了,相同的三个字,截然相反的语气和表情。   “我们要还多少年?”声音游若细丝。   “25。”   “2500,25,中和一下就是250,生活真把我们当傻子耍了。”程锦欲哭无泪,“25年之后我都52了,还完债我们也该作古了,子啊,带我走吧。”   这发的哪门子神经,尚嘉年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程锦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本想你的工资全部存起来,我的工资用来还贷和生活的,看来有点困难,不行,我得计算计算怎么安排比较合理。”话没说完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沓纸和一支笔又走了进来,然后趴在床上写写画画。   “交通费一人两块,两人四块,一个月差不多一百,午餐我自带,你至少十块,打三百吧,然后吃喝拉撒水费电费煤气费……”   一边数算一遍记录,如同小孩子做作业一样的认真,尚嘉年趴在她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列的单子越长,她的表情越精彩,甚至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人情世故红白喜事,再来个小病什么的……哎呀,怎么这么麻烦,这些该怎么算?”   尚嘉年放肆而无声的笑,明明是俗不可耐的琐碎事,但看她那么严肃地掰手数算竟会觉得美好,一种平凡的美好。   足足列了一大张清单,程锦彻底的绝望了,颓废的倒在床上,也不管自己原本就不算秀气的脸被压成了大饼脸,“少加盐,我对不起你。”声音闷闷的,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很好,只敢暗地里叫的名字都脱口而出了,看来某人是“失意忘形”了,尚嘉年学着她趴在床上,手托着下巴,笑意吟吟,“怎么对不起我?”   “我工资太低,扯了咱家快速奔小康社会的后腿。”   “恩…”尚嘉年故作严肃的点点头,“的确。”   “万恶的埃利斯,剥削我们那么多的工资。”程锦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   这场婚姻是她深陷在山重水复间忽现的柳暗花明,让她看到了希望,从而心生无限的勇气。   “我多混点加班费差不多就四千,你一万,那我们每月至少可以存八千,一年差不多就十万,啊,十万。”程锦噌地坐起来,兴奋的拍拍手,眼眸中流光溢彩,“十万呀,这样算算真不少。”   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但尚嘉年并不想打击她,她愿意为他省钱、和他一起分担,这就足够了。   他对生活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付完首付,他已经觉得轻松了很多,虽然还是房奴,但至少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   “少加盐,你就是额滴神呐!”程锦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笑容灿烂如花。   “叫我什么?”尚嘉年也坐了起来,两个人相隔不足几厘米,空间骤然狭窄。   在妈妈的威逼利诱下她不得不去见所谓的老乡加相亲对象,见他的第一眼就只有一个感觉——干净,如同清晨最清新的空气,微微凉,让人身心舒爽。不晓得一见钟情是怎么样的心动,只知道他给她的感觉很好很好。   “没没……没什么。”程锦慌乱的低下头,心跳如鼓敲,快的有些疼。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想也没想的说挡回去,慌张掩饰,“我我…我大姨妈还在,不方便不方便。”急中生智,拿事实说话。   “你想多了。”尚嘉年特别郑重的看着眼前这张涨红了的脸,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滚烫,手继续前进绕到她的肩头捏起了两三根头发,风轻云淡的吹到了地下。   又出丑了,程锦羞愧难当,迅速扯过被子做挺尸状,是自己想太多了吗,可他干嘛要离她这么近。   “把脑袋拿出来,不是说这样会打呼噜吗?”尚嘉年拍拍被子下面的“缩头乌龟”。   被人踩着尾巴,程锦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的露出头,双眼紧闭,长长的的睫毛微微颤抖,似蝴蝶美丽的羽翼。   “既然不方便,那就改天吧,我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了。”   尚嘉年不去看某人是何种表情,利落的关了灯,掩盖住自己快要hold不住的笑容,他承认自己真想干点什么。   既然有了夫妻之名,自然会有夫妻之实,毕竟实至方可名归。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错误但是不能改,   就冲这良辰了~ ☆、chapter07 婚事了   蹬上靴子,空气好像顿时稀薄了一些,走了两步,摇摇欲坠,她很担心这鞋跟会不会不堪她的重量半路罢工。   据说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最有女人味,这句话一定不适用于她。粗重的眉、大鼻子、厚实的唇、幸好有一双差强人意的大眼睛才不至于到惨不忍睹的程度。横看竖看都没有女人要么温婉要么妩媚的特质,如果生是男儿身倒算得上英气逼人。   尚嘉年忍不住嫉妒,跟他领证那天都没见她这么用心的打扮过。当然,她的梳妆涂抹也不过是最皮毛的,像她这种手笨脚笨的人学不来别的女人浓妆淡抹总相宜。   “走了。”明晃晃的腰链,明晃晃的铆钉,晃得尚嘉年眼晕,不得不先行一步。本来就够高了,再穿上四五厘米的高跟鞋,跟她并肩走有压力。   第一次穿高跟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跟在尚嘉年的后面尽量走成一条直线。这优雅的猫步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程锦时不时东倒西歪一下。   本山大叔曰,猫走不走直线,关键取决于耗子。前面的“耗子”穿着她买的风衣,双手插在口袋,背影瘦削挺拔而倨傲。要是再配一个白色围巾应该不输于发哥版的许文强了,程锦喜滋滋的想象。   “啊~”尚嘉年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转过身,程锦一个趔趄差点倒在了他怀里。   尚嘉年伸手扶住她,促狭道,“地上有钱吗?”   “钱?”程锦迅速的低下头,“哪里有钱?”   这人有没有一点幽默细胞,尚嘉年气馁,“看你一直低头走路,我还以为地上有钱呢。”   “哦。”程锦鼓起腮帮子,小心的瞅了尚嘉年一眼,他是在讲冷笑话吗,也太冷了点吧。   “快走。”尚嘉年的手向下滑落,然后拉住了某人的手,神色坦然如常。   某人可不淡定了,她没见过大场面,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心跳顿时急如下雨,腿脚也不听使唤了。   挣扎几下没什么反应,程锦面红耳赤,“能不能放开我,我走不稳。”   “就是因为走不稳我才拉着你,直起腰来走路。”尚嘉年目光直直的落在前方,脸上平静无波。   “明明是你拉着我我才走不稳的。”程锦小声的反驳,可某人装作听不见,她也没辙。   一叶落知天下秋,一片两片三四片。淡淡秋黄侵染了夏的绿意,偶尔有几片叶子不胜秋风,似扁舟摇曳。不过是一条几百米的路,程锦却觉得它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不算拥挤的电车似乎比平时还要热上几分,掌心似乎沁出了水,濡湿最柔软的心。   车上的人经意不经意的都会扫他们几眼,有羡慕,有嫉妒,还有祝福。   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看不起那些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要拉拉扯扯的恋人,今天却轮到自己不厚道了,感觉还不错。程锦抬头挺腰,努力让自己的站姿优美。   “有人要下车了,你坐那儿吧,都站了一路了,我真没事的。”   “不行,万一人家不小心踩了你的脚怎么办?”   “不会的,我的伤势这么显眼。”   “闭嘴,你还有理了……”   一个面色不善的男孩挡在一个脚上打着石膏的女孩的前面,帮她阻挡了一切有可能碰到她伤处的因素。   程锦看的感动,相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动。真正的爱不需要华丽高调的表露,而是他每一个体贴的温柔。   车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光与影快速变幻,而这俯仰之间的温情却如同泛黄的老照片,在时光里定格,在岁月里永恒。   “这一幕熟悉吗?”尚嘉年凝视着程锦,声音和五官都泛着温柔的波浪。   恰是中午十一点的阳光,穿透荫庇的层林,肆意的车厢内流转。这一秒,下一秒,三寸长的日光不紧不慢的扫过了每一张脸。   有影子的地方就有光,幸福不会漏掉任何人。   程锦收回视线,微微仰望着尚嘉年笑容灿烂,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在心头荡漾,“有一点看偶像剧的感觉,但又比他们真实。”   尚嘉年眉眼含笑,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柔软。知道她不会记得,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记得就好。   ******   饭桌上安静的可怕,除了尚嘉年之外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程锦,情形很诡异,程锦很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点菜,完全吃不出是什么味道。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没胆量爆发,注定要在沉默中灭亡。   “筷子往哪里伸?”尚嘉年手疾眼快的截住茫茫然要伸向锅底的筷子。程锦悻悻的收回筷子,无辜的瞄着尚嘉年,委屈的跟谁欺负了她似的。   “跟你说过多少次吃饭的时候不要心不在焉。”尚嘉年柔下声音,夹了一大筷子的茶树菇放到程锦的碟子里,然后转动桌子,漫不经心的扫了同事一眼,“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吃饭。”   “啧啧,尚嘉年,我还以为你的眼光有多高呢。我觉得你老婆比我强不到哪里去,除了个子比我高点,眼睛比我大点,头发比我长点,事业线比我深点。”赵文娟在男人堆里呆久了,喜欢直来直去,不过她说出了大伙的心声,比起那些对尚嘉年暗送秋波的女人来说,程锦真的很普通。   好长的一溜排比啊,程锦由衷的崇拜,不过,事业线是什么?本想出口询问又怕问题太简单泄露了自己笨的本质,还是回去求助百度吧。   “哪有哪有,我觉得弟妹挺好的。”他们的顶头上司老严赶紧接话,开玩笑,把尚嘉年的老婆得罪了不就是把他们的摇钱树给得罪了吗?“程锦是吧,前程似锦,名字好听,人也挺好的,憨厚老实,一看就是会持家过日子的人。”   又是憨厚老实,程锦哭笑不得,从小到大大家都是这么评价她,妈妈说这是人家拐着弯说她笨。人家辛辛苦苦夸了她一大通,她总得吭句声才像话吧,只好点着头傻笑,“哪里哪里,您过奖了过奖了。”   尚嘉年闷哼一声,迅速的低头拿起餐巾纸捂住嘴。桌上有几秒钟的安静,随之爆发了一连串的笑声,气氛彻底活跃了。   “弟妹,别谦虚,这年头谦虚不值钱。”   “弟妹,嘉年平时是不是特闷骚?”   “弟妹,他是不是特阴险?”   “弟妹,他是不是还特毒舌?”   一人一句弟妹,叫的程锦心虚而又甜蜜,偶尔扫一眼尚嘉年,带着那么一点幸灾乐祸,这人的人缘是有多差!   尚嘉年眉角飞扬,他怎么会不知道程锦那点小心思,姑且让她这么认为吧,人太完美了也挺无趣的。瞅瞅今天异常沉默的李兆南,忍不住调侃,“有话就说,有那个憋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兆南笑着抿口酒,目光仍然锁定在程锦身上,“话说我也看不出你媳妇哪里好,虽然看不出她哪里好,但又说不出她哪里不好。”   “她的好太含蓄了,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尚嘉年一如既往的张狂,但又比平时多了一点点的骄傲。   “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了,可你就不能谦虚点”李兆南白了尚嘉年一眼,“看来你是彻底放下了,我还担心你钻了牛角筋一辈子终身不娶呢。”以后该轻松了,不用耳提面命的让他相亲了。   尚嘉年手里的筷子轻微一抖,随之自嘲一笑,“我又不是情圣,哪有那么情深。”   时间久了,再深的伤口也会结疤,熬过了最初的痛不欲生,以后偶尔的阵痛都算不了什么。或许是习以为常,或许是真的痊愈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曾经在乎的东西终于不再在乎。   。。   “嗨,我刚才不是说你不好哈。”赵文娟冲程锦一笑,径自喝口酒,“关键是尚嘉年太拽了,从不拿正眼瞧我们一眼,我还以为地球上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呢。”   程锦毫不在意的笑笑,悄声的问,“尚嘉年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糟吗?”   “何止。”赵文娟咬牙切齿,放下酒杯,泄愤似的捋捋袖子,“既没风度又不绅士还不男人,哪有男人不喝酒不吸烟,偏偏就他特殊,他不喝就算了还不让你喝。告诉你,他还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你要小心了,他还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毒舌,冷不丁的来一句能把人噎的半死,据说有个女人被他讽刺的差点要跳楼自杀。”   “有吗?”程锦持怀疑态度,“他看起来挺温文尔雅的。”   “弟妹,这就肤浅了不是?外表最会骗人了,你别看嘉年有一张比豆腐还要白上几分的脸,其实心黑的很,想个点子就能把人往死里整。你也别看我很丑,但我很温柔,所以要是你朋友同事还有没找到主的赶紧给哥介绍介绍。”   “还有我,尚嘉年都婚了,看来2012是真的要来了。”   大家竞相报名,唯恐晚了没自己的份儿了。这年头因爱而婚的太稀有,相亲结婚才是王道,大家不是正在相亲就是走在相亲的路上。   “话说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赵文娟话题一转,跟尚嘉年同事那么久,压根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突然来了个已婚,此事有蹊跷。   赵文娟一针见血的切入正题,同事们立刻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八卦最重要啊。   尚嘉年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样子,程锦只得从实招来,“相亲。”   “相亲?”异口同声,果然是朝夕共处的同事,如此的心有灵犀。   “有这么奇怪吗?”程锦不明所以。   “有!”再次异口同声,同仇敌忾般的气壮山河。   “快快快,赶紧给姐姐讲讲,尚嘉年也相亲啊,”赵文娟两眼发光,“还有比这更劲爆更振奋更过瘾更痛快的事情吗?”   额。。不带这么排比不带这么八卦的,程锦窘。   “不是相亲。”一直深沉着的尚嘉年开口,手里的筷子还没停下。   很好,成功的把放在程锦身上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程锦也一同加入了,无知的看着他静待下文。   吊人胃口的罪魁祸首不紧不慢的咽下菜、喝口茶,擦擦嘴才看向程锦悠悠的开口,“我们两家是不是认识?”   程锦没明白他此话的意思,但还是诚实的点点头。   “小学跟我一个学校是吧?”   继续点头。   “高中是不是在我读过的一中读过?”   程锦先是一愣,然后心虚的点点头,复读应该也算读吧。   “大学是不是D大毕业的?”   “可我们不……”   “回答是还是不是就好。”尚嘉年打断程锦,同事都知道他喜欢长话短说,绝不浪费口舌,因此也没细细盘问程锦被挡回去的话。   程锦只好点头。   “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学妹,我就算是铁石心肠……”尚嘉年无奈的看着同事,微微叹息,“你们懂的。”   目光再次一致的转换到程锦身上,诧异中带着可怜,可怜中带感动,感动中带着嫉妒。   “原来如此,弟妹好执着啊。”   “嗯嗯嗯,我要不是男人我都该感动的哭了。”   “怪不得嘉年从不对别的女人动心,他要是不娶弟妹就该遭天谴了。”   “我怎么就没这么一个锲而不舍的小学妹呢?”   ……   大家是如此的“融会贯通”,一部为爱向前冲的励志片就这么诞生了,再次见证了伟大的艺术来源于平凡的生活。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断章取义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08 婚事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是,他们两家很早就认识了,但那跟他们的认识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近几年,乡村城市化日趋严重,村子里的大半部分土地被规划出去。没地种,程锦的老妈又闲不住,自然要去附近的鞋厂、糖厂打工,恰好就遇见了同样勤劳的尚嘉年的老妈。   两个女人就那么搭上了话,一个是山这边一个是山那边,她的某某亲戚就在山那边,她的某个亲戚就这山这边,她有一个出色的女儿,她有一个出色的儿子云云,结果越聊关系越近,感情好的就跟失散了多年的亲姐妹似的。   程锦绝对的肯定,她老妈开口闭口提到的好闺女只是程亚南,压根就想不到她。   两个女人一台戏,等各自把各自的情况聊得差不多,终于找到了共同的难处,两家各有一个损面子的大龄人物存在。农村不比城市,上了二十五还没结婚的都算是老大难了,更何况一个三十,一个二十七,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程锦的老妈一直比较彪悍,这么难的机会自然要先替自家不成器的闺女争取争取,大闺女不符合把二闺女推销出去也行,总之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觉得城里人靠不住,条件要的又高,还是乡里乡亲的知根知底。一一摆出程锦的情况,忠厚老实勤俭节约外加名牌大学毕业,当然老妈刻意的隐去了高五才考上的丢人事实。   尚嘉年的妈妈琢磨琢磨,同一大学毕业又在同一个城市,看她老妈这么快人快语女儿应该也不错,然后继续试探着询问彼此家境,一家只有俩女儿没有给儿子娶媳妇的负担,另一家上有两个姐姐已成家,就一个儿子肯定亏不着儿媳,找个人估摸一下八字也挺合得来,于是一拍即合,私下把他们两个人的终身给定下了。   剩下来就是如何劝说自己儿女见面的问题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尤其是可怜两位更年期妇女伤不起的脆弱的心脏,他们忍心拒绝吗?   程锦可没忘记她老妈由苦口婆心到威逼利诱再到强令执行,铁了心要把她扫地出门。   关于小学校友,那程锦简直更冤枉。   因为计划生育孩子明显减少,程锦上三年级的时候上面决定将临近几个村子的学生合并到一个学校,尚嘉年他们村子比较大学生多而且交通方便,自然是少数服从多数。程锦上三年级学校才开始合并,那时候尚嘉年早已毕业。   再说D大,程锦发誓,她压根就没听说尚嘉年的名字,先不说他早她几年毕业,就算是同届估计认识的可能性也不大。   D大是全国有名的理工类大学,能考进来的几乎都是尖子生。当然程锦是例外,她主要是钻了户口的空子,算是很早一批的高考移民,就她那种智商要是在家乡那座教育大省考,估计就算复读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也考不上个大学。   所以在D大有貌有才的人那是大有人在,像尚嘉年这样的人应该一抓一大把,况且他性子又闷,而程锦又不问人事,估计知道他大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综上所述,他们虽然一直是校友,但是从没有过交集,在相亲之前甚至连彼此都没见过。不对,程锦是见过尚嘉年的,她一直都挤电车,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人品爆发和“电车王子”挤在同一节车厢。但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至多就是顶着250的近视模糊的远远欣赏。   。。   程锦几次张嘴想坦白但慑于尚嘉年似笑非笑的威胁眼神而作罢,就当他们认识很久很久好了,就当她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好了。过程怎样并不重要,结果能在一起就好了。   当事人一个羞涩不语,一个沉默坦然,在某一程度上就是默认了大家出色的想象,说说笑笑的串成一个故事竟有了童话里的浪漫。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八卦也。   “看见没,你男人固执的很,说好听点叫清高,说难听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赵文娟朝坚持买单尚嘉年驽努嘴,小声的在程锦耳边嘀咕。   “本来就该他请客的,他一直说要好好谢谢你们的,平日里多亏你们照顾他帮助他。”程锦拿着尚嘉年的风衣立在一侧,清浅的笑。   眉眼弯弯带笑意的程锦给人以惊艳之感,那是一种朴实无华的美丽,一种如果不静心留意很可能被错过的美。   不愧是眼光独到的尚嘉年,不过自大狂能有这么谦虚,鬼才信,赵文娟耸耸肩。好吧,她承认听到尚嘉年说结婚了的一刹那很受伤,见到程锦的第一眼很不甘,不过世上男人何其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了看不上她的男人只能说明他的眼光太差,这么没眼光的男人不要也罢。   “尚嘉年,我收回开始说过的话。” 赵文娟越过尚嘉年,指了指身后的程锦,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听说我们的另一半大多与自己互补,如果尚嘉年是一个棱角分明的凸,那么程锦就是一个少了一角的凹,放到一起才是恰到好处的圆满。   组里的同事几乎个个有车,见他们飞驰而去,大概是身边有了程锦,尚嘉年竟有一种强烈的寒碜之感。刚毕业那会儿信誓旦旦要在短短几年内买房买车,奋斗了这些年却只混到一套房子,还背了大半辈子的债。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年心高气傲的坚信人定胜天,现在似乎更认同天不遂人愿。   。。   “尚嘉年,走慢点。”程锦从后面拽住尚嘉年的衣角,点点有点僵直的脚尖,爱美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现在深有体会。   “活该。”尚嘉年收起心里的小嫉妒,摸索到某人的手拽在手里,拉着她走下水泥砖铺砌成的小道。   程锦浑身上下稍稍有些僵直,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加深呼吸力度,慢慢地慢慢地反握住。早上只顾着紧张,没有细细感受他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很有力,中指的第一关节处微微凸起,应该是常年握笔的缘故。   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句歌词,人潮拥挤我能感受你,捧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如果她奉上自己的真心,会不会换来他的真心?   忽然变成了十指相握,掌心贴着掌心,如果她的手再小一点,大手拉小手的感觉应该更好吧,程锦微微遗憾,进而胆怯,不自觉的想抽回来。   “又怎么了?”尚嘉年并未松手,侧过头来,唇微启,干净如水。   “没没……我觉得说谎是不对的。”慌忙转开视线,胡乱找个借口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甚至爱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他微微动动眉角都会让她心跳不已。   原来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明明是没心没肺,偏偏又心思万千,尚嘉年不松手,“怎么不对?”   “我们明明没有那么认识那么长时间,我也没有……”   话音打住,只看见她红透了耳根,一米七多的个子比他矮不了多少,走路做事也如男孩子般利落大方,但她低眉间的羞涩却还是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因为很少见,所以更难得。   “没有什么?”声音愈发的低沉,柔和到蛊惑人心。   “没有对你一往情深。”声音赧然,头低的不能再低,颈部折成优美的弧度。   “那你要对谁一往情深?”话一出口,忽然心生紧张,抓住她的双肩,强迫她抬头,“告诉我,对谁一往情深,嗯?”   落入他的一片清明,灿如星空,她无力抗拒,只能任由自己沉沦,整颗心为他而动。“你!”没发觉自己的声带振动,那是谁在回答?如此清晰,如此有力。   “所以……”尚嘉年重新拉起程锦的手,使两人十指相握,笑的得意酣畅,“我没有说谎。”   午后的阳光绵长,有种夏日的热烈,世间万物溶解阳光里,是从未有过的生动。   ******   十点,阳光洋洋洒洒的铺满了窗帘然后挤进了房间,日影随着时光转换,而身边的人兀自睡的酣甜,头贴在床沿身子却横亘在大半张床上,被子拧成一团缠在身上。确实如她所说,很能睡而且睡相不怎么样。   难得清闲的一个周末,尚嘉年允许自己偷个儿懒,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程锦床头的书。很久不曾捧着书本赖床,书墨清香隐隐,沉沉的厚实感拿在手里很充实。在电子信息充斥着我们世界的年代,很少有人愿意静下心来慢慢的读本书,能花上几块钱买本书的人更是少见。   又看了一眼睡得无知无识的某人,书架上好像有不少她乱七八糟的书,有些一看就是盗版,而她却像宝贝一样珍藏着,时不时的就跑过去整理一番,然后抚摸着它们傻笑,满足的就好像得到了天下最好的东西。   思绪重新回到书上,翻过一页,页面中间盖了四个字:幸福了吗,灰色粗体印记摄人心魂。忍不住扪心自问:幸福了吗?幸福了吗?可幸福的定义与标准又是什么呢?是有房有车有地位,还是有清贫而不屈的尊严与爱情?   这么伟大深刻而又毫无实际意义思考只属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年少,而他老了,只求有份安定的工作,有个还算温暖的家,有盏灯心甘情愿为他而亮。   印章下面有两行字用铅笔浅浅的勾画出来:   人生还长,之所以还可以忍受很多白日里的痛苦慢慢前行,就在于你知道,前路中,还有很多很好听很好看的。   朴实的语言荡涤心底,而她,是不是经常用这句话自我安慰?   真的有时候会悲观到无望,就找些冠冕堂皇的名言警句寻求瞬间的力量,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死去的勇气,只好借一句美丽的话自欺,未来总是好的,活着才有希望。   “遇见的人每一天都不同,偶尔失去什么,偶尔学到什么……慢慢的翻越沙丘走出日落,每一天的我要比昨天辽阔……”   音乐加震动从床底传来,有一种地动山摇的魄力,应该能把酣睡的尚太太唤醒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英语课,有同学把金枪鱼说成刀枪鱼,乐了好半天,   下了班又去吃想了很久的水煮鱼,一天都很嗨皮,   生活,简单、快乐,   你幸福了吗? ☆、chapter09 婚事了   “遇见的人每一天都不同,偶尔失去什么,偶尔学到什么,慢慢的翻越沙丘走出日落,每一天的我要比昨天辽阔……”铃声来回地重复,要不要这么励志?   裹成粽子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挪出手抹了抹横在脸上的发丝,伸个懒腰打个呵欠,然后翻个身半个身子耷拉在床边摸索手机,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问她为何要把手机扔在床下,她说怕辐射,问她为何不直接关机,她说怕万一家里或公司有急事找她,而他何尝不是。   摸索半天终于捞起电话顺势又躺回去,懒猫一般的蹭蹭脸,热乎乎的被窝好似人间天堂,不用早起的日子幸福的一塌糊涂。   “喂,你好。”尾音糯糯卷起,轻轻柔柔。   迷迷糊糊的声音庸懒的动听,尚嘉年有掐断电话的冲动。   “程锦,还没起?”   电话沙沙,听不出是谁,程锦打一个大大的呵欠,“恩,刚醒,你是?”   “我啊,刘玉盈,你还是那么能睡。”   一听刘玉盈三个字,程锦顿时清醒,“啊~哦~是你啊,”哼哼唧唧,蔫的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   电话里传来笑声,“没想到是吧,有空吗,出来坐坐吧,我们都好几年不见了。”   你怎么能装的跟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程锦郁闷了,难道是她身上的脂肪太多,把心眼都给糊住了?   “今天啊,今天恐怕不行,哎呀,知道……”程锦把电话扯远,假装扯着嗓子喊,“别催了,跟同学打电话呢。”   紧接着又把电话贴到嘴边,特够腿的道歉,“那个,不好意思哈,我一会儿得出去趟,要不咱们改天吧。”好歹也混了几年职场,扯个低级的小谎做个小拒绝她还是会滴。   “约会?有男朋友了?”   “唉,都是已婚妇女了,哪还有什么约会的权利啊。”刘玉盈试探性的语气太明显,程锦忍不住给自己长长志气。   “你结婚了?”刘玉盈有些惊讶。   终于也让你吃惊一把了,程锦很有成就感,继续故作姿态,“我结婚很奇怪吗?”   “没没,那有时间再联系你,你先忙你的,88。”   程锦把电话抵在下巴上嘿嘿的笑,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她就是小心眼了,怎么着怎么着了。   。。   “演完了?”尚嘉年合上书,手撑在床头,优美的唇部弧线扯出一朵花,灼灼其华。   程锦被吓了一跳,歪过头就看见尚嘉年手托着头噙着笑,眉目清朗,容颜如月华般皎洁,明黄色的绸缎窗帘沾着万丈金黄也抵不过他眼中淡淡流淌的流光。   “已婚妇女,没有约会的权利?” 尚嘉年轻声笑,弯下腰将程锦压在身下,“这是间接的在抱怨我这个丈夫做的不够好吗?”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锦赶紧否认,眼睛瞪的乌溜圆,双手紧抓被罩,胸口起伏的厉害。她甚至觉得心要从身体里跳出来,血液想要喷薄而出。   尚嘉年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点,眼神变得幽深,笑声却愈发的明显,“我是不是该检验一下你说的话是否正确?”   “不要。”程锦瞬间涨红了脸,双手护在胸前扭过头,还有比她更丢人的人吗,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的坦白,现在落人口实了吧?   “这个必须要。”尚嘉年沉沉的笑,扭过某人红的近乎出血的脸,“既然那么怕痒,我们是不是要循序渐进,嗯?”   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将视线下移,却瞥见他的睡衣半敞开,露出大半个胸膛,白皙光滑,身为男人皮肤怎么能这么白,这让她情何以堪。子曰,非礼勿视,上不得下不得只好固定在脖颈间。   “怎么样,你老公的身材还不错吧?”尚嘉年得寸进尺的自恋。   两个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气息绵缠。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突起的锁骨性感至极。作为一个看见别人接吻都觉得难为情而又偷偷地瞄过几眼激情镜头的伪纯情女,这个场景实在太过活色生香。   昨天刚刚色诱她间接表白,今天还想色诱,太不厚道了,程锦眼珠一转,微微抬起头,做了人生最大胆的一件事。   陈家宝说了,送上门的都不要,傻啊。   偷了个香,然后豪气的抹抹嘴,推开呆若木鸡的尚嘉年蹦下床,好吧,她承认自己的胆量还不够大,要不然……抱起衣服往外跑,连鞋都顾不得穿。老妈说了,做了坏事赶紧跑。   到卧室门口驻足回头,趾高气扬的的笑,“起得晚的叠被子。”   尚嘉年仰躺在床上摸着被偷袭的左侧脸颊,孩子气的笑。   有个人相伴,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   梳洗完毕却不好意思出去,如果她刚才不主动,接下来他会不会吻她?昨天牵手今天接吻后天……按这速度,快速步入共产主义社会绝对不是梦。   镜子里的人面色绯红,眉梢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先婚后爱貌似是本末倒置,却未尝不是好事,爱情太自由,人生太无常,说不定哪一秒你们就各自天涯;   而婚姻是一把锁,于有些人是禁锢,于有些人却是归宿。有了一辈子的许可证,剩下的就取决于我们如何经营,如何经得起朝朝暮暮的平淡。   请不要害怕,   请不要失望,   平凡是为了最美的荡气回肠。   都说恋爱的女人最美丽,那她有没有变漂亮一点?拍拍脸,离镜子更近一些,眼睛很大很明亮,鼻梁挺直,唇色嫣红,忽略有些暗黄的肤色和鼻窝里几个小小的雀斑,不仔细看还是挺美滴,程锦臭屁的顺顺头发。   眨眼间又想到尚嘉年白皙的脸蛋加身材,她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别人都是一白遮百丑,而她是一黑百般丑,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你还要多久,能不能让我先上趟厕所?”   听见敲门声,程锦后悔的直想撞墙,迅速的拿起换下的睡衣慢慢拉开门,讨好的笑,“人生三急拖不得,你慢用。”说完就紧贴着门框开溜。   人生三急她也说得出口,尚嘉年哭笑不得,一把抓住缩头缩脑的程锦,“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程锦无声的抗议,拧着睡衣把头压的更低了,“你你……你去洗刷吧,我去做饭,饿了吧?”   “不用了,我们出去吃,既然某人这么想和我约会,我就勉为其难吧。”   ……   约会,于程锦来说比被称赞聪明漂亮还稀有。活到27岁,跟人说还没谈过恋爱,人家估计觉得你肯定哪里有毛病,如果跟人家说你连约会都没有过,人家直接把你当外星人。可是,人间自有奇迹在,她程锦就是一朵奇葩。   想起最近最叫嚣的一句话:你不约会不谈恋爱不出去玩不喝酒不逛街不疯不闹不叛逆不追星不暗恋不表白不聚会不k歌不撒野,因为你要学习,请问你的青春被狗吃了么?   如果是浪费在学习她也认了,关键是她也没学好习,专业课门门擦边而过。估计这样的青春狗都不屑搭理吧,别侮辱人类好朋友的品位。   “敢情我就是个狗不理包子!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我夸一夸这个传统美食狗不理包子。这个狗不理包子,它究竟好在哪......”   尚嘉年在卫生间就听见郭冬临附体版的天津快板,先是自导自演一出蹩脚的戏码,现在又自娱自乐穷开心,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省心。   约会的第一站是解决温饱这个重大而实际的问题,地点仍选在他们相亲的那家餐厅,加上不算求婚的那次求婚,这已是他们第三次来这里了。由于见证了程锦人生的几个重要时刻,她对这家餐厅的有着汹涌澎湃的感情。   这家餐厅本就小有名气,又恰逢周末加午餐时段,自然是座无虚席。不过他们够幸运,恰好有两个人的空位。不得不承认,自从结婚后,程锦的人品就扶摇直上三千里。   知道菜会上的很慢,尚嘉年很体贴很先见之明的帮程锦在附近那家很有名的包子店买了两个狗不理包子。   以前住在这附近每天早上都会买上两个,便宜还好吃。别人都说每天吃一样的会腻,而她从不觉得,给她第一口的清甜,她就固执的喜欢着。   熟悉而浓郁的香气萦绕鼻尖,程锦感动的热泪盈眶,所谓的久旱逢甘霖说通俗点就是在她胃空虚的时候能给个软嘟嘟热乎乎香喷喷的肉包子。   不过,为什么是狗不理嫩?面皮还这么白,是故意来气她的吧,程锦啃着手指甲怒视着包子,猛的想起一句记忆深刻的广告词: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笑点很低的她忍俊不禁。   又来了,一个人傻笑个什么劲儿,尚嘉年敲敲桌子,“喊了半天,买了怎么不吃?”   此狗不理非彼狗不理好不好,不过,他的耳朵也太尖了一点吧,还有,那个……心里甜甜的。   “你要不要吃,真的很好吃。”程锦双手奉上,很有诚意的问。   尚嘉年微微摇头。   “可我一个人吃俩太多了,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程锦说完自己就觉得害臊,这太虚伪了,按她的饭量这两个包子还不够塞牙缝的,饭有多少胃有多大。   尚嘉年抿着茶,似笑非笑的看着程锦,给了她一个特别肯定的眼神,“我相信你的实力。”   不带这么肯定的,程锦低下头打开塑料袋,“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老妈说了,能吃是福。”说完夸张的一口啃掉半个包子,示威性的挑挑眉毛。   该交代的她婚前都交代过了,她无需刻意伪装。伪装一时容易,伪装一世太难,以她的智商万万不可能。   “才吃半个,我还以为你一口一个呢。”尚嘉年一脸的戏谑。   程锦很不小心的噎住了,尚嘉年手疾眼快的递上水,“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水才算顺过气来,程锦特委屈的嘟囔,“我怎么能认为你温柔绅士童叟不欺无公害呢?”   “我一直都没觉得你文静内向笨手笨脚缺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觉得不知自己在写啥了,   好吧,顺其自然,信马由缰。 ☆、chapter10 婚事了   “我怎么能认为你温柔绅士童叟不欺无公害呢?”   “我一直都不觉得你文静内向嘴笨手拙缺心眼。”   正要上菜的女服务生没hold,扑哧笑出声,这两位的拌嘴真有趣。   尚嘉年拿走桌子中间的茶壶,懒懒的抬头,小服务生一时呆住了。尚嘉年身着一件款式简单的浅灰色羊毛衫,白色的衣领熨帖的一丝不皱,在白色的衬托之上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眉眼间淡淡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干净,难得有英俊的如此干净的男人。   “小姐,你可以放下了。”尚嘉年敲了敲桌子,轻扬嘴角,“请别这样看我,我老婆会吃醋的。”   服务生脸一红,迅速的端菜,上饭,并小心的瞄了帅哥口中的老婆一眼,她微微拧着眉,吮着手指若有所思,似乎并未听见他老公的话。   “请慢用!”服务生暗自叹息着退开,好一个黑白配,不过男女位置颠倒了,这念头难道美女野兽配帅哥恐龙配才是绝配?   “呀,”程锦茅塞顿开,惊喜的看着尚嘉年,眼睛一眨一眨,亮如星辰,“你这是在变相夸我吗?终于有人发现我好的很不明显的优点了,谢谢啊。”后面三个字范伟味十足。   刚走了没多远的服务生脚下一踉跄,更加替帅哥不值,长得不好看就算了,怎么连脑子都不太够用。   “你想多了。”尚嘉年抽了抽嘴角,取出两张纸巾递给程锦,“擦擦手上的油,吃饭。”   “真乖。”程锦笑着接过,“爷收回刚才的话。”   真乖?爷?尚嘉年威胁着眯起眼睛,胆子越来越大了。   跟陈家宝混了那么多年,不自觉中也沾染了她的口头禅。不过程锦这次的反应很快,扔掉手里的纸巾,快速的拿起筷子给尚嘉年夹了一块肉团团的排骨,“吃饭吃饭,饿了吧?”   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分明是在告饶以后再也不敢了,但是言语动作间却是最真的关心。   她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备上一杯开水,吃饭的时候老是让他多吃点,下车时会让嘱咐他要路上小心,熬夜的时候会提醒他要早点睡……才短短的几天,他们却像是在一起很久很久了,浮华已看尽,细水在长流。   。。   “尚嘉年,你的大学是怎么过的啊?”对于被狗吃掉的青春,程锦耿耿于怀,回头看是大片大片的空白,遗憾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她很想听听品学兼优的人是怎样度过这奢华的四年光阴。   尚嘉年很少回忆过去,准确的说是强制自己不许回头看。微微坐直身躯,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窗外,高低起伏的高楼大厦交错之间有一幢烟白色的钟楼,尖形的塔顶处有飞鸟在盘旋。仔细听,似乎就能听见古老的时钟滴答滴答,宛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谆谆督促他们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那座钟楼曾是他最钟爱的地方,以前累了,倦了,迷茫了,动摇了,他就去那儿坐一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的倾听时间的流逝,听凭它无声而有力的安抚了心头的惊涛骇浪。   仿佛还是昨日之事,孰不知早已隔着万水千山。其中的悲欢太曲折,措手不及中岁月忽已晚。其实,苍老的从来都不是岁月,而是人心。   淡淡的目光,淡淡的神情,跟平时无异,眉宇间却平添了几道忧伤。不管曾经是好是坏,回忆过后都是惆怅,因为一切已成过去,因为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我不是想盘问你的过去哈,我就是随口问问。”程锦后悔自己的鲁莽,她有什么权利过问他的过去?纵使无意,听起来也像是质问。   尚嘉年转过脸,看她紧张的神色心里暖暖的,抿嘴轻笑,“尚太太,你不知道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   尚太太,这称呼很文明很艺术很动听,程锦腼腆而羞涩的绾绾头发,然后低下头拨弄着碗里的米饭,过了几秒钟才轻轻的回应,“哦。”   慢慢的收紧目光,最后只专注于一人,看着她含羞低头,看着她的脸颊爬上红晕,看着她的耳根染成胭脂红,一点一滴,就好像见证了一地繁花的盛开。   “你想做的我应该都做过了。”不逃避,不掩饰,音色沉如水,心中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是真的把曾经放下了。   程锦含着筷子抬头,乌溜溜的眸子微转着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瞬间了然,重重的点点头,“哦。”   “不介意?”   程锦很认真地摇摇头,怎么会介意呢,我感激都还来不及。   “尚太太,请不要装可爱。”尚嘉年用食指点了点她嘴里的筷子,如墨玉的眼睛里堆满了宠溺。他看重的就是和她相处时的这份无拘无束的轻松,轻如空气,不可或缺。   程锦抽出筷子,吐吐舌头,俏皮的笑,“尚先生,这是传说中调戏良家妇女吗?”   尚嘉年不可抑制的笑,“是,尚太太有意见?”   “不敢,但请尚先生容我先把这顿饭吃完。”   尚先生,尚太太,他们何其有幸,以他之姓,冠她之名。   两人相视而笑,淡淡的情意在彼此眼中流转。   。。   “尚嘉年?”语气半带犹疑半带惊喜。   程锦闻声抬头就看见一个极其有气质的女人,轻妆淡抹,笑意嫣然。转向尚嘉年,却见他的视线集中在她微凸的肚子上,表情类似悲伤。   程锦见过他面无表情,见过他眉眼含笑,见过他清高倨傲,就是没见过他悲伤难过。刚咽下去的一口鱼似乎没有把刺没挑干净,哽在喉头,痛在心里。   如果……尚嘉年禁止自己多想,松开握紧的拳头,站起来已是一派风清,“桑桑,都要做妈妈了,恭喜。”   那个被叫做桑桑的女人笑的温柔,带着要为人母的喜悦,“是啊,倒是你,混大了啊,我结婚竟敢不来。”   “还是这么损。”尚嘉年有些无奈,“自己?没事别瞎转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怎么跟大同一个德行,我是怀孕又不是病入膏肓,这位是……”桑桑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程锦。   “她是……”   “老乡,他是我老乡。”见尚嘉年面色为难,程锦信口胡说,“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说完低着头匆匆离开,近似落荒而逃。   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尚嘉年才收回视线,面色微苦,她是我老婆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就是发不出声。   “老乡?尚嘉年你出息啊。”桑桑冷哼一声,“女朋友吧,有就有呗,至于这么藏着掖着。”   尚嘉年没否认,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要不要坐会儿?”   “……朋友还在等我呢,是不是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啊。”桑桑叹口气,摆摆手,“算了,看见你们就堵得慌,我还有事,以后找你再敢借辞推脱,我跟你恩断义绝。”   尚嘉年颓然的坐回椅子上,也许他不该逞一时之气留在曼城,很多人都见证过他信誓旦旦的曾许诺,也目睹了他连自尊都输掉时的落魄。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无法做到坦然的面对这些过去的见证者。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前一秒还欢天喜地,下一秒就悲伤不已。   程锦告诫自己不可多想,但就是压不住内心的酸涩。是嫉妒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尚嘉年面色为难的一刹那自己很难过。   “或许我不够爱你,但我有一颗陪你终老的心。”每当有丝毫的不坚定,耳边就会响起这句话。右脚重重的跺在了冲水柄处,呼气呼气再呼气,   “程锦,戒骄戒躁戒贪心,不管他以前在谁身边,那都是过去了,而你拥有他的现在和将来,所以还是你赚了。”   哗啦啦的水声吞没了她的自言自语,也中和了她心中的酸涩。她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安慰,自我恢复能力也强到彪悍,上完厕所又是一条傻不楞腾的好汉。   程锦发现郁闷了除了捏泡面薯片,原来这个方法也很好用,就是太浪费水了,还好她不用交水费。   。。   没货的时候蹲厕所是一种煎熬,尤其是隔壁的同胞正处在酣畅淋漓的痛快中,程锦受不住这氨水沼气的味道,而且占着茅坑不“工作”是非常可耻的,于是她就很有公德心的把位子让给需要的人了。   拿捏不定那个叫桑桑的女人走了没,程锦决定绕个远。这家餐厅的建筑设计偏向江南风格,中间横亘这假山、小桥、流水,花木扶疏盎然如春,别有洞天。沿着蜿蜒回廊而上是奢华的包间,形状似小船,荡漾在山水间。   这么有情调的地方要是放在小说里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或许是分别已久的恋人偶然重逢,或许是平凡清贫的女孩遇见一个上上品的纨绔子弟……短短几秒钟,程锦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各种片断,她爱看书爱幻想,她喜欢无拘无束的假想爱情,或是甜蜜浪漫,或是千回百转。   身不由己已是可悲,若心也不自由何必苟活。你要相信,只要怀揣着美好,日子就不会太苦。   等等,那不是沈长安……为防止自己看花了眼,程锦使劲的揉揉眼睛,来者正是沈长安,一如初见的温和优雅。   是他倒不必这么讶异,关键是他身边还有个女人相伴,眉目如画,楚楚动人。如果陈家宝是古灵精怪的黄蓉,那此时的这位就是倾世绝尘的王语嫣。   纵使楚楚可怜,却一点也激不起程锦的同情心,反而是莫名的害怕。正在思忖要不要迎面而上的时候他们跟着服务生转了弯,想也没想的就跟上去,刚走几步却被沈长安的一句话惊在原地,他说,“想好了,离婚。”   模模糊糊,清清楚楚。   离婚二字太沉重,以致让程锦再也没有跟下去的勇气,也忽略了他后面的语气是疑问还是肯定。   。。   “等等。”程锦拦住给沈长安带路的服务生,“刚才你后面跟着的是一男一女吧,他们在说离婚是吧?”为防止自己听错,程锦想再确认一遍。   “我……不知道。”此时的程锦一副抓奸夫淫妇的咬牙切齿,服务生自然不敢多言,经理特意强调了要小心谨慎、全心全意的为刚才那位先生服务。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不知道!”程锦个子高身板结实,此时又是疾言厉色,做足了悍妇的气势。   “……是……”慑于程锦的威吓,小服务生战战兢兢的承认。   “其实你可以说不是的,实话很打击人知道不?”程锦垮下一张脸,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可怜兮兮的问道,“那个……能告诉我就餐区怎么走吗?……啊,想起来了,谢谢。”程锦拍拍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您……”服务员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一头雾水的立在原地,就这样走了?她还以为会看场热闹呢。   “欺软怕硬还迷路,看来这些年没一点长进。”拐角处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半是留恋半是宠爱,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被笑意缱卷成最美的弧度。   “可…可她走反了。”好个翩翩贵公子,服务生呆呆的望着眼前人无意识的说出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   “知道自己去哪里,多绕几圈又何妨?”他似是在对别人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作者有话要说:  尚先生,尚太太,我卡文了,   你们要不要给我点安慰呢? ☆、chapter11 婚事了   心里压着事儿的尚太太明显沉默了,对于“小心眼”的她,撞见朋友之夫挽着朋友以外的女人真是件天大的事儿。   要不要给宝宝打个电话听听风声透透口风呢?吃一块鸡丁,要,再吃一块,不要……在要还是不要的纠结中,她本着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把能吃的、该吃的都装进肚子里了。   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了她对吃的渴求,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满足的喟然长叹,果然是钱花哪儿哪儿舒坦。   可是……可是……她还是没考虑好要不要给陈家宝打个电话。   “那个……要是你无意中碰见你好朋友的老公的身边的女人不是你的好朋友怎么办?”   很好,终于憋不住了,不过可真难为她了,能问的这么拐弯抹角又绕口。尚嘉年小小得意了一下,双手滑进口袋,身材愈发的高挺,“你确定你好朋友的老公和他的身边的不是你好朋友的女人的关系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喂,不是在跟你逞口舌之争,第一次发现眼前这清冽而俊朗的男人其实很幼稚。程锦半嗔半怒的瞪眼,“感觉啊。”   “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你迟钝到麻木的感觉。”尚嘉年一本正经。   此人就以损她为乐吧,还好她习以为常,淡定的继续自己话题,“你就给我一个明智的建议嘛,要不然我会睡不着吃不香的。”   她还能睡不着吃不香,他怀疑,很怀疑,   “你可以直接问他。”   “不行不行”程锦直摇头,“我就打个电话给宝宝好了,嗯,问问她的开题怎么样了。”   貌似尚先生自作多情了,不过宝宝是谁,最好不要是……尚嘉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丝晦暗一丝愤恨。   。。   “程锦,”   拨通了电话,接起来的却是沈长安,轻声慢语,沉着冷静。   “啊…那个…宝宝呢?”程锦不自觉的紧张,纵然陈家宝把她家沈长安说的如何如何的温柔如何如何的好,不过只限于她,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他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的大检察官形象。   “她呀,又把手机落在我车上了。”不自觉的宠爱隐匿在字里行间。   作为陈家宝在校期间的半个保姆,对她的丢三落四程锦深有体会、深恶痛绝。“可怜的手机,你又被宝宝抛弃了,现在连最后一个闹钟作用也起不到了。”程锦碎碎念,一时忘了还在通话中。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她回大院了,我一会儿也会回去,到时候让她回你电话。”   “不…不用,我也没什么事,那个……今天天气真好,秋高气爽。”话一出口,程锦后悔的捶胸顿足,拽着倒垂的柳条不撒手。   “恩……”沉吟、思考、作答,“是挺好的。”   其实不用这么认真而郑重的回答的,程锦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水泥台子,把一根细细的柳条一圈一圈的缠在了手指上,勒的有些紧,指尖处慢慢的发了白、没了温度。心一横,牙一咬,不知道接下来的话算不算恐吓国家执法人员,不管了。   “沈长安,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吗?我突然想起忘了还给你了,现在我想还给你,请你帮我照顾好陈家宝。”   电话那头安静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隐约有人低声询问是谁,然后是几句小声的谈话,其间夹杂着低低的笑声,听得并不真切。   就这么被忽略了,您好歹把我当个人行不,而且花的是我的电话费,一分钟一毛钱是不贵,可一毛钱它也是钱。   “那个……你先忙,我挂了哈。”   “等等……”下一秒电话的主人就换了,轻佻佻的语气穿透了时空,“好姑娘,想二哥了吗?”   世上只有那个人才会这么叫她,原来他回国了,既然他也在,看来是她瞎操心了,程锦安心的掐断电话,果断的关机,对着树干一顿猛磕。   。。。。。   “你打算抱着树磕到什么时候?”   “我好像又干蠢事了。”程锦哭丧着脸,自己虽然是女人,但完全没有女人的特质,怎么能相信所谓的第六感。   “你什么时候没干过蠢事!”尚嘉年毫不留情的堵上一句,语气不悦,“接下来去哪儿?”   程锦撅起嘴环顾四周,“这是哪儿啊?”景物有些熟悉,但是又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她的方向感一向很差。   尚嘉年很无语,掉头就走,一个在这里待了十几年的人连个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最可气的是他竟然以为她知道要去哪儿,傻了吧唧的跟了半天。   程锦跟上去,小心地问,“你生气了?”   尚嘉年没吭声,健步如飞。   程锦最怕的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冷落了,她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心里还别着一股劲儿,我又没错,为什么要我先开口。   程锦暗地里较劲,迈大步子,绝不允许自己落后,两个人堪比竞走。   穿过几条马路,转过几个弯,居然到了理工大的正门,保安帅气的站在岗位上。这所大学有近百年的历史,古木青松,梧桐成荫,纵然外面车喧马嚣,仍能感受到学校特有的静谧与单纯。   钟楼的秒针一下一下的走过,不用看也知道楼下的水漏正在以同样的频率滴落。滴水石穿,下面的水泥石坑一定又加深了一些。   尚嘉年盯着校门看了一会儿,转个身离开。程锦憋不住了,脱口问道,“不进去吗?”   尚嘉年依旧不吭声,埋头走自己的路。   程锦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其实她很少哭,最多就是让眼泪在眼眶里打打转,然后再强制它们倒流回身体。   可这次不一样,她委屈,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委屈。   走了一段却发现程锦没跟上来,回头看见她还杵在原地,低着头松垮着双肩,挎包滑到了手腕上,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阳光似乎变得惨淡,有种难以明喻的难过。尚嘉年知道自己乱发脾气了,叹口气走回去,看见她砸在手背上的泪水先是一惊随之而来的是懊恼与心疼。   “笨蛋,哭什么。”尚嘉年摸摸口袋,既没纸巾也没手绢,用袖子给她擦吧又太矫情,无力的揉揉眉心,“不是自诩是男人吗?男人可不能哭,不哭了,听话。”   这是安慰人还是打击人啊,程锦吸吸鼻子,不管错的是谁只有有个人主动开口,她就没什么脾气了,扭过头在衣袖上擦擦脸,“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很笨,如果做错什么了你就直接说出来,别不理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别人误会或者不理我都不在意,因为他们跟我没太大的关系,但是现在,我有你了,你和他们不同。”   带着哭意的声音很认真,很动听,尚嘉年一把把她拽进怀里,用力的圈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是,我生气,我以为你误会了我和桑桑的关系,但你却只字不提,我生气你只顾打电话不理我,我生气我对你的朋友不了解,我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是不敢还是不堪,他也分不清。   从没想过世上会有那么一个人真心真意的在乎她,程锦破涕为笑,“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得寸进尺的在尚嘉年怀里擦擦鼻涕眼泪,呼吸着他清新的薄荷清香,仰头笑,“原来这就是男人的怀抱啊,嗯,感觉还不错。”   “不许嬉皮笑脸。”尚嘉年一脸的严肃,拂掉程锦脸上的发丝,凝视着她,深邃如海的眼睛里翻起滔天巨浪,“程锦,我想要的更多。”   我想要,你爱我。   原以为就那么找个互不相干的人相敬如宾就好了,殊不知人都是贪心的,想要的更多更多。   犹如打翻了蜜罐了,由嘴甜到心底,程锦借用了一句特矫情的话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尚嘉年愣了愣,重新把程锦头摁在了怀里,埋在她的发间偷笑,片刻之后,才幽幽地吐了一句,“尚太太,你似乎又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熬到半夜一点才写出这么点,挤牙膏呀挤牙膏,   收到第一个留言,嘻唰唰嘻唰唰,   嘿嘿~~ ☆、番外之 你是我沿途最美的风景(一)   电车一停,密密麻麻的队伍蜂拥而上,几乎不用自己动脚,后面的人潮便把你冲进了车厢里。   “往里走走,往里走走,别都堵在门口。”乘务员略带不奈的催促。后面的人拼命的推搡,前面的人岿然不动,真的是寸步难行,衬衫和电脑包夹在了人缝里,怎么拽都拽不出来。   “往里走走啊,车厢里不都空着吗?”乘务员加大声音,毫不掩饰的不奈语气终于引起了有些乘客的不满,“走走走,往哪走,没看见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就是,上不来就等下趟呗,在这停了都够五分钟了,迟到了找你啊!”   冷气开的十足,还是冷静不了车厢内的不安的躁动。好不容易挪步到另一侧的车门附近,抓住扶手,再也不想移动半步。暗自叹口气,才挤了几天的电车他就烦了,以后的每天都要这样,他真的会疯掉。   正值盛夏,初升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进来,随着缓缓行进的电车变幻莫测映。抬头间却撞见了一个低眉顺眼的侧影,她的头抵在车门上,略微弓着腰,但个子依然很高,投出一片长长的阴影。穿过她发间而来的阳光温柔了许多,带着清风微凉。   又见她侧了侧身躯,手提包压在身后,最大限度的替旁人腾出空子。她始终没有抬头,动作无声无息,齐而长的刘海搭在额头上,遮住了所谓的心灵窗口。诧异于自己的视线为何为她停留,脑海中忽然蹦处两个字,安静,她太安静,在这喧嚣吵闹的氛围里,硬生生的隔离出一片静谧。那是她一个人的世界,不会有拥挤的人群,不会有嘈杂的声音,当然也不会有他,这个想法让他有片刻的不爽。   移开目光,却还能感受到她那份使人心安的安静,透过隔在他们间的几个人源源而来,好像阵阵微风拂面而来,层层柔波荡涤心怀,成功的消弭了他的烦躁。他还买不起车,那就安然接受这不堪的拥挤。   她成了他眼中固定的风景,因为她每天都站在同一个地方,安静的抵在玻璃上,半短不长的马尾,有时带着耳机,有时不带。她似乎只有两套衣衫,蓝白色格子衫、浅色微喇牛仔裤搭配白色帆布鞋或者黑白格子衫、深色牛仔裤加黑色帆布鞋,每两天换一次,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黑色的挎包。   那个夏天就在她黑白素简的色调里流逝,而他也在拥挤的穿梭中多了一些仰慕的目光,独独没有她的。   他承认自己长的不错,用妈妈毫不谦虚的话来说,他是他们姐弟三人中最好看的一个。再加上优异的成绩,一路长大,都是最最瞩目最最耀眼的那一个。所以,他承认自己有些骄傲自大,而且是家里的老幺,上有爸妈的娇惯,下有姐姐们的谦让,多多少少有些任性和自以为是,但是,并不过分,在外人面前,他待人接物都拿捏的很好,甚至堪称完美。可是,那又怎样,并不能引起她片刻的停留驻足。   有时候,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靠近他,抬起她的头,拨开她的刘海,看清她的样子,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安静,他想走进她的世界一探究竟。   偶尔在下班的途中遇见她,那天夜幕低垂,华灯绽放,一路流光溢彩,她就是踩着那片霓虹走来,不紧不慢。车上的坐席已满,却空着太多的立足之地。见她的老地方被占,就随便找个扶手把着,恰好在他的斜对面,还是低头弓背,将自己隐藏在暗影里,安静的让人遗忘。   他不着痕迹的移动脚步,后面的几个女孩子紧接着跟上,唧唧喳喳的毫不气馁的跟他搭话,她们已经跟了他一路,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背着学生背包,打扮却很前卫时髦,朝气蓬勃到无畏无惧。   本就不是绅士的人,更看不惯她们不伦不类的打扮,也就没隐藏脸上的不耐烦,工作一整天早已疲惫不堪,实在不想敷衍于人。她们实在黏的太紧,终于惹恼了他,低声斥责,“还不回家学习做作业,明天是想被老师罚站是吧?”   不知是他的话太好笑还是怎么的,几个女孩笑的前仰后合。余光扫过她,她也正好看过来,笑的眉眼弯弯,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很纯真可爱的笑容。不过,更吸引他的是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特别的有神,她的目光明澈而柔和,像他刚从井中压出的汩汩水流,澄澈、清甜。白色灯光下,波光粼粼,盈盈流转,让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一刻,他特别庆幸她留着长长的刘海,遮挡了她明亮清澈的世界。她的眼睛太美好,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不想,很不想。   她只是看了他几眼,便又垂下了眼帘,但足够让他看清她的样子——   她不是很美,但是很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   由于更新匆忙,文内有很多错别字,又不想破坏了一心一意的时间,就不改正了,还请见谅!!! ☆、chapter12 婚事了   世上最让人受伤的三个字不是对不起,而是你胖了。   初次被人拥抱的新鲜与欢喜完全被这三个字淹没了,她不死心的还去过了过秤,果然…胖了。   相信减肥是大多数女人毕生的奋斗目标,但更大多数的人只能把它当作明天的事。明日复明日,减肥成蹉跎。   紧赶慢赶的忙完工作,然后漫天撒网的寻找减肥的帖子,要不就是某某减肥药打广告,信口开河保证三十天减多少多少,要不就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还要进行充足的运动,没有一样适合程锦。她理想的减肥方式是三不原则:不节食不运动不长肉。   既然是理想,自然是异想天开,不是对自己不够狠,而是美食的魅力太无敌。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要戒掉吃,于她是多么惨绝人寰的一件事。   不过,尚先生也太不绅士太不风度了,哪有当面承认自家老婆肥的啊,就算是真肥,也要违心的否认好不好。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按着ctrl和tab键将两个界面切来换去佯装工作,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深挖长肉的原因,住的舒服,吃的顺口,每天无忧无虑,好像不长肉都对不起自己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们要不要一句一经典?可是,两者相比,她宁愿很没志气的选择安乐死。   “程姐,真的是你。”林丹丹来上交工资表,惊奇的凑到程锦的脸前,“换发型了啊,我当时就觉得像你。”   外派人员的流动性很大,很少有像程锦这样安分守己的一待就是三年,所以她被“委以重任”,主管月末收工资表请假表之类的杂事。   惊讶的语气让程锦有些不好意思,捂着留海把林丹丹的工资表插入文件夹。   “程姐,那是你的男朋友吗?好帅啊。”林丹丹手托着下巴半蹲在程锦的桌子前,很花痴的样子,“别否认,我在中心广场看见你们了,手拉手哦。”   “啊,程姐有男朋友了?”有卦可八,旁边的同事和凳子一起滑过来。   不是男朋友,是老公,程锦很想理直气壮的宣告,无奈在外人面前沉默惯了。   “都回去工作,新上任的经理说不上哪会儿就过来了。”张威一句话成功的帮程锦解了围。   “老说来视察,过了这么久都没见个人影,就唬我们这些非正式的吧。”   “就是就是,我们又没耽误工作,还不让人休息休息了。”   “算了算了,工作吧,这苦逼的人生哪,2012了吧。”   ……   新进来的三个小女生又开始吐槽了,程锦抿嘴笑,闲来无事听他们磨磨嘴皮子,倒也是件快乐的事。   外包职位留不住人,一般干个一年半载,见没什么转正的机会就走了。所以新入职的大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着鲜明的个性与率直。其实,于他们来说已是幸运,至少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上司,容的下他们小小的任性。反正程锦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也是她不愿离开的原因。   关掉不相干的网站,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她是一只被温水煮的正舒服的笨青蛙,安于现状,不想活的太累了,不求闻达于诸侯。她唯一想做的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然后稍稍努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   为了避免被八,程锦比平时晚了一个点去吃饭。餐厅只有她和在小憩的搞清洁的阿姨,很安静。   开着半边窗子,一丝丝冷风偷偷的挤进来,在这个关掉空调没有暖气的过渡季节,它的存在感很强。   忽然想起了上学时坐过的那个靠窗子的位置,这时候会有一方斜斜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落在她的脸上手上,暖暖的。   那时侯的她会打个小盹儿,藏着掖着看本小书,偶尔会将视线固定在某个地方,等着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出现。   程锦使劲的甩甩脸,怎么无缘由的怀旧起来了呢。塞了一大勺米饭进嘴,却还是压制不住从心底深处冒起的难过。   如果时光倒转,她一定选择隐藏那些私密心情,那些卑微到泥土里的心情原本就不该见天日,那么她会活的比现在理直气壮的多。   突然很想尚嘉年,那个眉眼清冷倨傲的男人,那个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要娶她的男人。   “姑娘啊,跟男朋友吵架了?”搞卫生大婶走了过来,一张很纯粹的和事老嘴脸,“看你委屈的,他来看你你给个台阶下不就得了,还偏偏装作看不见,我看那小伙的认错态度挺诚恳的。”   什么情况,程锦懵。   “小伙子都走了,你还吃的下去?”大婶指指玻璃外面,恨不得自己追上去。   程锦顺着大婶的手指看去,你来我往,人影匆匆,餐厅的对面就是厕所,这条路上一天到晚络绎不绝。   不得不佩服大婶的眼神,隔着防偷窥的特制玻璃竟然还能分清是男是女,不过这也太扯了,程锦善意一笑,“您认错人了吧?”   “我哪有认错,他都站在门口半晌了。”大婶起身关窗,清理窗台,“你背对着他自然是看不见,没看见还赖我认错人,我可是过来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还多……”絮絮叨叨的拿着抹布走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还多,她老妈也爱拿这句话来教训她和妹妹,程锦哭笑不得,悲春伤秋果然不是她的风格,连个素不相识的大婶都要来搅一局。   “笑什么呢?”张威走了进来,打开微波炉热上饭,然后坐到了程锦的对面,“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居然见肉腥了,对了,刚才是不是Jin过来了?”   “谁?”程锦听得云里雾里,难道刚才真有人来过。   “没什么。”张威摆摆手,叹口气,“程锦,我这个Leader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挨批了?”   张威又长长的叹口气,“还不又是工作效率跟工作质量的问题。”   “要不你跟Rose反应一下吧,人是她招进来的。”程锦搬出埃利斯的人事主管当挡箭牌,她没那权利。   张威沉默,有些为难,听见时间到了,摆摆手,“算了,不提这个了,吃饭,饿死我了。”取出饭,狂塞了几口接着说,“十二月份我们组有一个转正名额,不出意外肯定是你,好好把握。”   程锦点点头,微笑荡漾开来,乖巧的如邻家的女孩。   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普普通通,却很耐看,越看越好看。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呢?张威有沉思片刻,咽下嘴里的米饭,然后深深吸口气,“程锦,做我女朋友好吗?”   程锦的手一抖,夹起来的菜啪嗒又落回了饭盒里,缓慢的抬头,幻听了吧?   “我是认真的。”语调很慢,表情很认真。   如果是以前,程锦也许会暗喜不已,现在只觉得荒谬不已。   “对不起,我结婚了。”程锦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犹豫,说完站起来端着饭盒走了。   她承认,自己一度以为张威对她有点意思,有些同事也这么起哄过,而自己似乎并不讨厌,所以她曾心存过期待。但是,他从没明确表过态,后来还听说交了女朋友。后来,大家不再多想,而程锦也不敢再想。   她很笨,很懒,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不屑与人斗智斗勇斗心计。对于爱情,也是如此。如果想要她,请直言,如果不要,请走开。要,或是不要,就这么简单,朋友之上恋人不满的暧昧,她,玩不起。   她要的那个人,要么对她全心全意,要么对她无情无义。   ***   说话是门遗憾的艺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所以程锦现在特遗憾特后悔,她的转正问题不会就此搁浅吧?   按资历是她最老,但她并不是英语或日语专业出身,听说读写都不及科班出身的他们。资历与实力不成正比,悬啊。   愁肠百转,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张威。自认为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但难免会愧疚,拒绝本就是个伤人的字眼。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此时完全生效,时间慢的近乎倒流,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又撑过了一个小时的加班,程锦才算舒口气,逃似的奔回家。   为了提高自己的厨艺,程锦抽空借用公司的打印机整了一沓菜谱,贴的厨房里到处都是。不过,做菜真是个技术活,绝对因人而异。尽管现学现卖的结果并不乐观,她仍然锲而不舍。做了一道传说中的红烧排骨,每顿必备的土豆丝,然后自创了一个洋葱炒青椒。   程锦饭刚做好,尚嘉年就回来了。作为实验的小白鼠,他很不给面子有很给面子的说出自己的感受,“排骨炒的太老,吃的累得慌还塞牙,洋葱炒青椒倒是不错,下次别照葫芦画瓢了,你没那智商。”   说是这么说,可尚先生每次都会很给面子的吃光。当然也不能小觑程锦这个大胃王,甚至比平时吃的更欢,心情不好的时候食欲会大增,所以减肥什么的等她心情好了再说吧。   如果是平时,吃完饭一定是一个对着电脑一个对着电视,可今晚的程锦破天荒的拿起了被抛弃已久的商务英语和商务日语。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还不努力弥补那就是笨蛋,所以她要好好学习,证明自己不是笨蛋。   “Emplyoyee &Employer……”   纳尼?十个单词有八个不认识,算了,换日语吧。   “ンサイトプロサポート……”   What?怎么尽是外来语,而且日本人的英语发音真差,美国竟然还要跟他们称兄道弟,真不怕有失身份。   两本书倒来换去,就是没一个单词入她的脑海。成为了社会人,学习真是件很痛不欲生的事。泄气的倒在沙发上,将书直接扣在脸上,还是做笨蛋吧。   “程锦,过来。”   听见尚嘉年召见,程锦将书一扔,一骨碌爬起来窜到书房。尚嘉年正在捣鼓一台白色的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敲来敲去,优雅的像是在弹一首行云流水的钢琴曲。   “只要日语输入法就行吗?还有什么要装的都告诉我。”尚嘉年头也没抬。   程锦把脸凑过去,乖乖~居然是牌子中的牌子,“这是给我的吗?”   “回答问题。”   “哦,没有没有,真是给我的吗?”程锦受宠若惊,有些不相信,“这个多贵啊,太浪费了。”   “好了,去试试。”点了完成,尚嘉年让出位置,顺手把自己坐的椅子推过去。   很精致的一款白色超薄笔记本,在电视上有看过它打的广告,貌似她某次还小赞美了一把。尚先生实在是太有心太含蓄了,按按键盘摸摸鼠标,真舒服,程锦感动的看向他,“这得多贵……”   “闭嘴。”这女人就不能偶尔不俗气一次?尚嘉年扯过高凳子坐在了台式机前,微微抬高下巴,“我发工资了,请查收。”   原来如此,程锦了然,她发工资的时候也会小小犒劳自己一顿,“多少啊,让你这么显摆?”   尚嘉年眉角斜向上扬,带着小小的得意,“不多,但足够让要求不高的尚太太吃穿不愁。”   程锦心里美的冒泡,被人养着的感觉还不错,“谢谢尚先生厚爱,小女子愿为你做牛做马。”嘻哈着作个揖,然后拉过椅子紧挨着尚嘉年坐,“那我岂不是不急着转正也可以,唉~~~我估计是没什么转正的机会了,还是早些另谋高就吧。”   “怎么了?”   “把我们的头给得罪了。”程锦哭丧着脸,愤愤不平,“他早不表白晚不表白偏偏在这关键时候表白,扼杀了我奋发向上的大好机会。”   “表白?”尚嘉年点着头笑,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齿,“尚太太,你这是要红杏出墙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程锦赶紧后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是吗?”尚嘉年圈着程锦的脖子把她给拽了过来,“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义正言辞?”   程锦还想继续摇头,无奈他箍的太紧,只好谄媚的笑,“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掰掰脖子上的他的手臂,丝毫不动,程锦盯着尚嘉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嘿嘿的笑,“尚先生,你这是在吃醋吗?”   尚嘉年压低头,额头几乎抵在了程锦的额头上,邪气而魅惑的笑,“是啊,所以尚太太要不要安慰一下尚先生?”   声音沙沙,鼻息温热,如暖暖风轻掠过湖面,吹皱了一池春水。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程锦彻底被蛊惑了,心软如柔波里的青荇,轻轻合上眼帘,细声呢喃,“那……你要不要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的啊,稍作修改~~~ ☆、chapter13 婚事了   “那……你要不要吻我?”   长长的睫毛随着声音轻颤,在白色灯光下盈盈而动。衣袖被抓紧,灼热的鼻息似乎要把他的整颗人融化。俯下身去,嘴角与眉角扬到最高点,脑海中蹦出了意满志得的两个字:值了。   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更不会有不问缘由的在一起。   从初次注意到她到现在已经一年,这一路的犹豫沉默不过是因为他要的太奢侈。还好,他有足够的耐心,还好,她习惯于一个人寂寞。   他什么也没有,唯有让她心甘情愿。开始之前,结婚之后,他们要走的每一步、要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要她心甘情愿。   唇上一软,脑袋轰的一声爆破,然后心跳停止没了思考。   程锦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如同倾泻而来的阳光,耀眼夺目。未曾经历时期待万分,真正来临了竟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好像有什么重重的砸在了胸腔里,把里面的空气一下子都赶了出来,掏空了她所有的气力,连呼吸都消失。   身下的人死死抓住他的衣服,瞪圆了双眼,紧咬着牙关,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清晰看见自己印在她不沾半点尘埃的眼睛里,原本可容纳世间万物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他。意乱情迷中竟觉罪恶进而暴虐,他想把她咬碎、捏碎,然后狠狠的嵌入自己的身体。   吻上她的眼,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接下来任由陌生的欲望信马由缰,引以为傲的沉着冷静在此时溃不成军。   黑暗中听觉和触觉都变敏感起来,尚嘉年柔软的唇变的滚烫,所到之处便是烈火丛生,随后停在的她的唇瓣之间辗转流连,不激烈,不急躁,循循善诱。   程锦突然变的口干舌燥起来,胸口所能承受的气压已经到达极限,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微微张开嘴,伴随着新鲜空气入侵而来的是一条光滑柔软的小舌,扫过她的牙床嬉戏在她的牙齿之间。   与此同时,一只手游移到她的睡衣之下,指尖轻轻滑过,酥酥麻麻。   隔着眼帘,光亮微弱,电脑嗡嗡的运行之声化为一首靡靡之音,缠绵悱恻。   不是迟钝吗,为何此刻的感官会这般敏锐?不是糊涂吗,为何此时的心却通透如明镜?程锦想尖叫,声音却被阻截在嗓子眼里转变成无意识甚至带着邀请意味的呻吟。   这太不符合她比男人还男人的风格了,程锦想再次咬紧牙却不慎咬到了一口柔软,一声闷哼之后是猛烈的纠缠。战场不断扩大,辗转至耳鬓沿着脖子一路向下。   胸前清凉一片,程锦的意识收紧,第一反应是还好她穿着内衣,下一秒就被结结实实的握住,轻轻重重的揉捏,程锦一把按住胸口那只乱动的手,焦急的制止,“不要……”   “我我我……我弯腰驼背,还有小肚子……我我…那里比较大还有些下垂……总之我长得不好身材也不好,你要不要先验货再决定娶不娶我?”   一个刚洗完澡穿着他肥大衣衫头发还滴着水的女人怯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绞着手指,头低到不能再低,语气里却是决绝的勇敢。   风雨中她还哭得像个没有家孩子,转眼又变回了那个孤勇果决的女人。   当时尚嘉年陷落在沙发里,仰视着眼前面红耳赤却又顶天立地的女人,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震慑灵魂,因她直白的羞涩,因她自卑的坦诚,因她一颗比他更有诚意的心。她怎么可能不美,那是他见过的最诚挚最无畏的一种美。   她说不要,他就不碰,尚嘉年抬起头,呼吸有些急,漆黑的眼睛里沾着些许雾气,似墨玉浸水,“程锦……”呼吸更加粗重,声音暗哑,泄露了浓烈而急切的情欲。   手里的柔软随着她的呼吸上上下下,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心跳,柔柔滑滑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透着沐浴清香的温柔诱惑之下,想找回理智如此之难。   “遇见的人每天都不同……”励志的音乐加嘟嘟的震动在客厅里响起,稍微帮助尚嘉年唤回一些理智,想收手却被压的更紧。   的确有些大,他的手握不过来,尚嘉年微微勾起手指,不经意的滑过她中间的沟壑,有些滑腻的湿意,她的鼻尖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温润的灯光下粼粼荡漾。   酥麻的电流贯穿全身,程锦忍不住弓起背,而狭窄的椅背让她无处躲藏,她觉得自己要哭了,却偏偏挤不出一点眼泪,“你……别乱摸了,把手拿出去……”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胸发育的太过,所以她从来都不敢穿紧身的衣服,也不穿棉质的内衣,这也是她不敢直起腰走路的最大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敢触碰的地方居然被人……不要活了!   尚嘉年再次抽手,还是被紧抓不放。   “你别动……你出去……”欲拒还迎,喵呜一样的呜咽。   “你不松手,我怎么出去?”尚嘉年咬牙切齿,现在的他经不起一点撩拨,偏偏这女人还不知死活的投怀送抱。   程锦有片刻没反应过来,然后迅速的松了手,羞愧的把头扭到一边,紧闭着双眼,心还失落在刚才的情海里,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电话还在响,却没有人搭理。尚嘉年起身,他身上的衣服依然整整齐齐,而她……   头发凌乱的缠在脸颊和脖子里,衣领被扯到肩头,露出极其好看的锁骨,还有一根眨眼的黑色带子,衣服下摆被卷起,圆巧的肚脐眼、紧致的腹部毫无遮掩,泛着晶莹的小麦色。   尚嘉年的手指微动,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漫无边际的柔软,令他痴迷上瘾疯狂。   椅背扩张到最低,她半侧半仰的躺着,嘴巴微嘟着,刻着他的印记,身姿起起伏伏,面部、耳朵、脖颈连绵成烂漫的桃花红,极致的妖娆,夺命的性感。   “不需要。”   那时他冷静的拒绝,他不需要一个身材标准的模特或明艳四射的明星,他也要不起,他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会持家,会过日子。暗中观察那么久,真觉得这女人还不错,不错那就娶了吧。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些事有些人终究勉强不来,而那些随遇而安的遇见未尝不是另一种美丽。   。。。。。   电话是她最最可爱的妹妹打来了,郑重的宣布她大驾光临的日期。程锦在客厅里游走,一想到她即将到来的带着特殊使命的妹妹她就头疼,可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她就脸红恨不得找个地洞窜进去。   她怎么能说出你要不要吻我这么不含蓄不低调不内敛的话呢?而且后面的后面……以前陈家宝硬要拉着她看些日本的国粹片,程锦不感兴趣,她那时口味轻,只迷恋淡淡温馨文,向往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陈家宝不住的问她就不对这些事好奇,被问得烦了,程锦特悠闲、淡定、坦然的回了一句嘴,“急什么,好奇什么,总有一天咱们也会上演现场版,做女主角的干活。”为此没被少陈家宝耻笑,一边骂她色女一边感叹经典。   现在想想,更觉经典,程锦咬着唇笑,猛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经典个鬼啊,都火烧眉毛了她还想东想西。   生活要不要这么要不要一分钟天堂一分钟地狱,自家妹子要来总得先通个气,可是,那个人要不要这么镇定,程锦握握拳,硬着头皮又推开书房的门,“那个……我妹妹十一要过来,能住咱们这儿吗?”   一听到她的声音,体内未曾熄灭的欲火再次燃烧成海,靠,我是疯了,尚嘉年暗骂自己一句,转过椅子,眉角微挑,“她来的主要目的是来看我的吧,我怎么能把小姨子拒之门外?”   没必要叫的这么亲吧,还有您也太自信了,她还不一定认你做他的姐夫呢,程锦坏心的想,“那……那我去收拾房间。”   收拾房间的意思他们今晚就要“分居”,一切来得太突然,进展的又太快,程锦需要时间来消化吸收。席梦思的床垫很软,再铺上一层毛巾被,程锦在床上滚来滚去,怎么可以这么舒服呢?   要不要抱着电脑看个小电影呢?对了,她不是有电脑了嘛。   程锦一鼓作气冲到书房,“电脑是我的了吧,那我拿走了。”   这女人神采飞扬的样子生动的不得了,眼睛里闪着万种琉璃的光芒。尚嘉年自觉地让个道,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眉飞色舞,“尚太太,你谦虚了,我觉得你的身材还不错。”   语调正经语气严肃。   但蹲在桌子下面拔插座的程锦还是想歪了,一个不稳撞在了桌角上,脸部再次升温,佯装没听见,揉揉头皮,“桌子的质量挺好……挺好。”   “当然,椅子的质量也不错。”尚嘉年拍拍扶手,“我们两个人压在上面都不带吱一声的,肯定通过了国家ISO9001质量体系的认证。”   这人……笑话太冷,思想太邪恶,程锦拿着插座站了起来,踢了一脚他左右摇晃的脚,半嗔半怒,“流氓。”   某人欣然接受,大言不惭,“对自家老婆耍流氓总好过对别的女人吧?我还是很守‘夫道’的。”   您有理,常有理,程锦败了,赏给尚嘉年一个大大的白眼,抱起电脑就走。   “尚太太,距离产生美,别太想我。”尚嘉年笑的泼皮无赖,分开睡也好,他还真怕半睡半醒中管不住自己把她给那个了,他的自控力好像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末了好心加一句,“电脑里什么也没有,卧室没网。”意思很明显,你现在可以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   什么也没有也好过在这里听他强奸自己的耳朵,终于发现他就是一只衣冠禽兽。尚太太不领情,回头,字正腔圆的道,“我,练,打,字!”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还在抽,话说写带颜色的段段真不是我的强项,尤其还是在办公室,后面不时有同事走来走去,战战兢兢啊,惊心动魄啊,有木有?!   越来越小白了,我明明很有深度的... ☆、chapter14 婚事了   夜已深,远处的霓虹灯兀自闪烁,犹如天边的繁星,遥不可及。月华浅浅,淡如薄纱。远山隐藏在茫茫夜色中,黯的深沉。   风,很急,很凉。烟灰随风而去,猩红色的火舌兴奋起来,迅速的向后蔓延,香烟的味道浓了,淡了,散了。   身已冰冷,心有余热。繁华过后,寂寞悠长。   是真的变心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嘴角扯起一撇讥讽,是自我的嘲笑。人真是矛盾的可笑,放不下你难受,放下了你还难受。那根长在心里的刺,只怕是要他疼一辈子了。   狠吸一口烟,刺鼻的浓烈呛满了整个鼻腔,勾起阵阵酸楚。还记得他第一次抽烟时的狼狈,一口烟竟让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   现在,他又在干什么?提醒自己当初有多犯贱,还是安慰自己其实并没有忘掉旧爱?   旧爱,多么讽刺的两个字,如果足够的爱,最爱怎会成旧事?   他一向活的明白,现在却迷惑了,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他不知该如何安置程锦。对她,是欲大于情,还是情多余欲?那些怜悯的借口越来越说服不了自己了。   捻灭烟头,起身,丢在了夜色里。今夜,不,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他不想自己一个人。   。。   门反锁着,钥匙却挂在锁上,像她能做出的事儿。   窗帘没放下来,对面硕大的液晶屏幕日夜无休的打着广告,红白蓝色的光混搭着映在白色的墙上,影影重重。床上的人侧躺着,怀里抱着电脑,呼吸清浅而平稳。   看见她,心情忽然轻松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婚都结了,这辈子除了守着她还会有谁?   同床共枕这么久,还没听见过她所形容的齁声震天或是放声高歌,也算是小小的遗憾。尚嘉年小心的抽出电脑,一本书跟着掉下来,稀里哗啦的掉出一堆东西。   没办法,只好擦亮了床头的小台灯。看了她一眼,仍旧睡的无知无识。工资条、发票、超市小票……乱七八糟的抖落了一床。   三两把划拉起来,重新夹进本子里,随意扫到了几行字,   ……7、25,入院,二哥,一万,   ……8、2,手术,二哥,三万,   ……9、1,学费,二哥,一万,   ……9、14,二哥,两万   ……   爸爸恢复得很好,扶着床可以自己走了,这样就很好了。   欠的钱我来还,离毕业还差两年,争取五年之后还清欠二哥的钱。   二哥…二哥…   程锦,既然不像女人,那就再男人一点。眼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帮妹妹攒学费,加油。   ……   看到这儿,尚嘉年意识到这是账本加日记,道德告诉他不应该看下去,但好奇心又不允许他放下。   出于男人的判断,“二哥”的身份很特殊。能被女生写进日记的男生,一定是特别的存在。   而且他心疼,他想知道她欠的钱还清了吗?如果没有,他替她还。   ……   五一七天,300,   赚钱不容易啊,以后看见发传单的我一定要双手接过,真他奶奶的不容易,不知道瘦了没。听说当礼仪很来钱,一天至少一百,可是要穿旗袍,可就凭咱这身板……男人,还是干力气活吧。   离亚南上大学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   以纯牛仔裤80、真维斯外套120、安踏休闲鞋96,外加学费4000   程亚南,看看,都是名牌,姐姐对你够好吧,我浑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不过要去首都的人还是穿好点吧,别丢了咱们革命老区的脸。爸爸妈妈又能赚钱了,我也要毕业了,幸福还会远吗?   ……   2007、12、11,1800,人生的第一份工资,试用的第一个月,perfect   2008、1、11,1895,安然度过第二个月   …   6、12,还二哥5000,欠七万五,   10、28,宝宝大婚,礼钱600,有点少,但知道你不会在意,宝宝,谢谢你,要幸福,很幸福。   ……   2009、3、11,3815,近四千啊,真希望每天都过年,三倍工资啊,累死我也愿意。   3、14,还二哥20000(爸妈10000),欠五万,   二哥,给你拜个晚年,听宝宝说你又没回来……二哥,我都还了一半了,当然里面有我爸妈的功劳,嘿嘿~知道你不会在意这点小钱,但我还是要还的。   你一定不知道很久以前就有人来找过我,让我离你远点,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走近过?你不过是看在宝宝的份上帮了我一把,于你,也许微不足道,但对于我,比命还重要,所以,我仍然感激。   有些人,不可以喜欢,更不能爱,譬如你,譬如他,我很早就懂了,不用别人提醒。   其实,即使还清了欠你的钱,也还不清那份情,如有机会,愿以命还。   貌似武侠小说看多了,算了,还是先还清钱再想曲线报恩吧。   ……   二哥,宝宝…应该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揉揉程锦乱糟糟的头发,柔软的触感丝丝扣入心底。数字带来的苦涩被幽默的文字冲淡,黑暗中始终透出一丝希望之光。   一直都知道她很独立很坚强,未相识之前、相识之初很欣赏,现在却是愈演愈烈的心疼。近一年的冷眼旁观,他是怎么做到的无动于衷?   不忍再看下去,那样会更觉得自己可恶,鬼使神差的翻到后面,墨迹清新,飘着淡淡的水果香。   2011:   2月底,爸妈体检,2000   4月初,妹妹复试,2000,   7月,电脑,4000   9月,逛街,1200   卡余额,10000左右,   还清了债,人就懈怠了,花钱开始大手大脚了,辛苦了大半年的钱就剩这么点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欺我,程锦,这样可不行。   别以为结婚了就有人养你了,也别真以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两方的父母都要管,以后会有孩子,说不准哪天会有个小病小灾……旮旮旯旯里都要钱,也不是不知道没有钱的难处。   所以,存钱是一项基本国策,必须坚持百年不动摇。我得给我孩子尽量创造最好的条件,不要求最好,但也不能比别人差,我绝不能让别人笑话它(孩子,原谅你妈,谁让你不告诉我你的性别嫩?)   话说以后我们会有个女儿还是儿子呢?儿子得给他买房买车,女儿要操心她嫁的好不好,真纠结……还是要个女儿吧,随她爸一定美丽可爱又聪明,最最最重要的是随他爸皮肤白,可以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白雪公主。   童话里只有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从来就没有黑姑娘的故事,所以注定了我是个悲剧。黑不是我的错,但把女儿生的黑就是我的错了。一切为了后代,我是有多么的可持续发展。   闺女,你妈今晚收到了人生第一份由异性送的大礼,你老爸太客气了,不过送给你白痴老妈一个电脑实在太浪费。嘻嘻~~~今晚跟你爸迈出了孕育你的第一步,嘿嘿,希望你以后的人品能跟你妈的一样好,认识一个跟你爸一样完美的人。   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因为,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已经娶了你妈。闺女,羡慕吧,嫉妒吧?   完了,我一定睡不着了,睡不着了。   ~~~   尚嘉年嘴角上扬上扬再上扬,轻轻的把身边的人儿圈在怀里,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黑姑娘,闺女,稍作遐想都觉得暖意融融,温情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抽啊抽~~~先更这些吧,要努力写了,都快变成周更了,丢人 ☆、chapter15 旧时光   有记忆开始就多了一个妹妹,照顾她是程锦生命的全部。近五岁的年龄差让她觉得自己很大了,大到足够可以帮妹妹遮风避雨。   妹妹饿了,她给她做饭,妹妹冷了,她给她添衣,妹妹困了,她就搂着她睡觉,妹妹走累了,她就背着她走……   爸爸说,程锦,她是你妹妹,你得看好她,妈妈说,程锦,她是你妹妹,你得看好她。儿时对这句话的理解很模糊,只知道自己要哄她开心,不能让她哭,她一哭妈妈就生气,妈妈一生气她就要挨打。   直到那一次……   她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跟奶奶的关系再怎么不好,还是要把妹妹塞给她照看,她中午放学也要去奶奶家蹭顿饭。   都说小孩子没心没肺,其实他们有一颗最敏感的心,能捕捉到深埋在大人心底最真实的喜欢或厌恶。喜欢他们的,他们想方设法的去亲近,不喜欢他们的,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远离。   所以她十万个不愿意去奶奶家蹭饭,她不想听奶奶含沙射影的挤兑妈妈,不想面对奶奶阴晴不定的变脸,对着哥哥弟弟慈眉善目,转向她和妹妹就是冷若冰霜。她宁愿回自己的家啃馒头吃咸菜,也好过那种类似乞求的施舍。   那天,一如往日,放学要去奶奶家,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却安抚不了她惴惴不安的心。大老远就看见妹妹坐在门口的石头上,低着头拿着小木棍在画着什么。   她走过去拉她起来回家,她不肯,掰着屁股下面的石头无言的抵抗。小孩子的心思很好懂,程锦猜想大概又和伯伯家的小儿子闹别扭了,而奶奶可能又埋怨是她的不对。   做个好孩子是每个小孩子的梦想和骄傲,好孩子的标准就是最简单的被表扬、被肯定,而奶奶的偏心一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好孩子、不讨人喜欢。自己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还要被批评,既然挨批了,那自己就是错了吧,可她错在哪儿?   这是小孩子单纯的不解与委屈,这种疑惑与委屈程锦经历过很多次,渐渐的长大,她终于明白了,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孩。在爷爷奶奶以及很多人的心里,女孩,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过是错上加错。   但是,她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妹妹,她还那么小,与同龄的孩子相比,她已经够乖巧够听话了,那些既然要长大才能明白的道理那就等她长大了再说吧。很多时候,无知更快乐。   “姐姐,你看我画的蛋糕。”妹妹拉着她蹲下,指给她看,“上面有白白的厚厚的一层糖,姑姑说那是奶油,还有草莓、樱桃、石榴罐头……”   说着说着下起了小范围的雨,一滴一滴,落下来就被干燥的尘土吞没,打湿了她画的蛋糕,也淋湿了程锦的心。一种恨意在心里叫嚣,她是她的妹妹,她怎么能让她哭?   妹妹由小声啜泣到放声大哭,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她的哭声把奶奶和姑姑引了出来,姑姑手里端着一块小小的东西,软软的金黄色,透着甜甜的奶香。程锦知道这就是妹妹嘴里所说的蛋糕,姑姑嫁到了城里,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她们从来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小锦,来,拿着,给你和妹妹吃,刚才你奶奶给她她怎么也不要。”姑姑的脸色有些难堪,是心虚吗?   “我才不要,他们吃剩下了才给我,上面的奶油都没有了。”妹妹推开姑姑的手,梗着脖子拒绝,声音清脆而有力。   姑姑的脸色有些难堪,奶奶抬手,作势要打。程锦挡在妹妹的前面,仰着头,不卑不亢,不闪不躲。那时的她并不懂尊严作何解,更不会想到在长大的过程中,为了维护所谓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自尊心,她要吃多少苦,走多少弯路,流多少泪!   瞬间长大应该就是在那一刻,她真真正正明白了妹妹在她生命里的含义。别人可以不疼不爱她,但她不能,别人可以欺她、侮她、辱她,但绝不许欺负她的妹妹。世上比她小五岁的女孩那么多,但与她血脉相通、一辈子都只称呼她一人为姐姐的只有一个。   奶奶的巴掌在空中犹疑了良久,终究没有落下来。嫌恶的撇撇嘴,冷哼一声,“哼,又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你妈也有骨气,到头来不是还让我给她看孩子,伺候你们吃饭。”   这些话,奶奶终于说出来了,程锦一点都不惊讶,扯扯嘴角,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礼貌的和奶奶姑姑告别,领着妹妹扬着下巴挺直腰杆走掉。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虚伪,纵然心里很难受,也要假装不在乎,那种笑,很苦涩,很自欺。   勇敢的后果是挨了妈妈的一顿臭骂外加一顿由轻到重的笤帚疙瘩,但她觉得很舒服,有时候肉体的痛真的不算痛,它比无处诉说无可表达的心痛要好上千万倍。   当然她小小的反抗并没有改变什么,在必要的时候妹妹还是被送到奶奶身边,不过她可以不去奶奶家吃饭了。   那是她成长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微不足道的叛逆。现在想想,并没有特别的意义,唯一的后果就是她对蛋糕有了一种执念,她能想到的送给妹妹的最好的礼物就是给她买各种样子各种口味的蛋糕。   。。。。   程亚南晚上八点多才到,尚嘉年说好要和她一起去火车站接她,接头地点约在他们公司楼下。程锦比他早半个点下班,还未到下班的最高峰期,乘电车十多分钟就到了他公司楼下。   君亿大厦坐落在曼城最繁华的地段,夜幕尚未降临,周边已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巍峨办公楼耸入半边天,需要每个人虔诚的仰视。   君亿集团,如雷贯耳,据说产业涉及房地产开发、软件园投资运营管理、IT咨询服务、IT教育培训、建筑装修、物业服务等领域,不知有多少人都以进入君亿为毕生的梦想。   在程锦的印象里,君亿就是个房地产公司,曼城三分之二的房子都属于它,这里大街小巷的有关房子的广告几乎都挂着君亿字样。   左右相邻的大楼无一不是花花绿绿,流星成坠,只有君亿的办公大楼是最普通的灯火,朴素的沉默着。墨绿色的玻璃成壁,如同一位智者,冷眼旁观着世间的最繁华。程锦一直很喜欢很向往最绚烂的灯火,总以为五彩斑斓才是繁华之巅,现在想来肤浅了。   想到尚嘉年在这只敢远观、从不敢奢望的繁华深处,她就忍不住心潮澎湃,自己何德何能,竟与他有了最亲密的牵扯,共签一份与子偕老的承诺!   见时间还早,直奔附近装饰的富丽堂皇的蛋糕店。各式各样的蛋糕精致的如同艺术品,单单是看着都是一种美的享受。   “程锦……”惊喜而亲切的呼唤,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遥远的笑脸。   记忆的剪影零零碎碎的闪过,清晰如昨。原来她还是怀念,她还是不舍忘记,初来乍到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个女孩曾递给她一双温暖的手,给了她一抹最初的感动。   “刘玉盈,好久不见。”程锦回之以淡淡的笑,是释怀,是原谅,是不再介意。温暖的事情那么多,早已装满了她只有拳头大的心,再也容不下那一点点的不开心。   见刘玉盈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样子,程锦加深了笑意,发自肺腑。她还是老样子,说的每句话都深有含义,偏偏她太笨,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后来是太懒,不想活的太累。   这样真挚的笑容、恬淡的面容让刘玉盈无所遁形,只想狼狈的逃跑。   什么时候起她们再也不是同一起跑线上的伙伴了,又是从何时开始曾经那个最让她瞧不上的女孩变的如此高远耀眼,使她不得不仰视?刘玉盈终于承认,她是嫉妒她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   不过,现在已经毫无意义,嫉妒也好羡慕也罢,都不过是因为她在乎这个朋友,因为太在乎,所以不自觉的去比较。比较的结果就是混淆了自卑与自尊,失去了一个最窝心的朋友,而她,并没有预想中的快乐,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几个月了,还敢往人堆里扎。”程锦小心的避开大腹便便的刘玉盈前面,接过她手里的盘子,“要什么,我帮你拿。”   “才七个月,还早呢。”刘玉盈捶着腰跟上去,身体不自觉的后仰,“看看,都胖成猪了,见什么都想吃。倒是你,又高又瘦还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   “得,你就少损我了,还是当年那张黑脸,能好看到哪里去。”在程锦人生的字典里,漂亮是反语。   看她弯下腰挑选蛋糕,笑眼弯弯似新月,眉字间是梦幻而单纯的快乐。时光仿佛倒流,亦或是,从不曾离去。   。。。   初相识,她憨憨的冲她笑,“你好,我是程锦。”   都什么年代了还扎红头绳穿土布衣衫,一看就是山里出来的,跟她爸爸一样的土。打心里厌恶她,因为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别人眼中贫贱的自己。   “叔叔说你叫盈盈,《笑傲江湖》里的盈盈也叫盈盈,你跟她一样好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是诚心诚意的赞美和羡慕,明亮的如同夏日最明耀的阳光。   她小小的虚荣心被满足了,忍不住骄傲的扬起下巴,“《笑傲江湖》是什么?盈盈又是谁?”   她明亮的眼睛愈发清明,闪耀着梦幻向往的光,“我最喜欢令狐冲了,他会独孤九剑,武功可厉害了。”   她的乡音很重,还好她爷爷奶奶的老家就是那里,所以她都听的懂。   “我问你盈盈是谁。”她有些不悦,她才不关心令狐冲是谁、武功厉害不厉害,她只想知道跟她同名的那个人是谁,比她的家境好吗,比她漂亮吗。   “她是圣姑,武功也很厉害的。”   “圣姑又是什么?”她紧追不舍并暗自得意,圣姑,听起来真的很厉害。那时候总以为带圣字的都很伟大,例如圣人、齐天大圣、圣斗士,那是他们无条件崇拜的偶像。   “圣姑...圣姑...”她歪着头思考要怎么解释。其实她根本就不懂圣姑是什么,只是照搬电视上的称呼。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很失望,不再理她,气鼓鼓的往外走,她主动跟上,傻乎乎的笑着。   “你跟着我干嘛,虽然我爸爸让我和你做朋友,但我还没答应呢。”她拿乔。很小她就懂得一个道理:别人越在乎你你就越要不在乎,然后那个人就更在乎。犯贱,这是人的通病。   当时她还很矮,需仰头看她,眼睛不胜灿烂阳光而眯成一条缝,煞有介事的深思、回答,“可你也没不答应啊。”   她确实没有不答应。从来都是她跟在别人的后面讨好的笑,她也希望有人跟在她的后面讨好她。她自诩聪明,被一个憨憨傻傻的女孩看穿了心思,不由得恼羞成怒,“你脸皮怎么那么厚,非得让人家直白的说出来吗?”   “嗯嗯嗯……”她使劲的点头,“我很笨的,所以你要说的明明白白。”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转怒为笑,还有人主动承认自己笨,真是笨到家了。   “你笑我就当你同意和我做朋友了。”她想抓住她的手,却又怕唐突了她,只是一个劲的跟着她笑。   好吧,看她这么想和她做朋友的份上就答应了吧,她主动伸出手拉着她,两个人并肩而行。   她咯咯的笑个不停,像只快乐的小鸟,真是容易满足的人,而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重要。   猛然间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惊喜的摇晃着她的手,“我想到圣姑是什么了,圣姑就是公主,江湖里的公主,所以盈盈是公主,你也是公主。”   公主,是她从儿时就有的最大梦想,是她在梦里才敢扮演的角色,而在那一天,在真实的世   界里,终于有个人承认她是公主。   海风微醺,阳光沉醉,她的一句“你也是公主”刻录在心底,成了她生命里最美的声音,终不能忘。   作者有话要说:  以jj抽为借口不码字是可耻的,某人,你不能这么懒!!!   隔日更,能不能做到,敢不敢跟自己赌一把   敢不敢!   .....   自言自语中~~~   ps:关于本章,纯粹话唠,没有少加盐的戏份啊,下章让他闷骚又幼稚~~~ ☆、chapter16 旧时光   “果然是有家室的人,这还不到下班时间就已蠢蠢欲动。”见尚嘉年开始收拾桌子,做下班走人的准备,李兆南第一时间调侃,“头号加班狂每天都这么准时的下班,我是该难过呢还是该难过呢?”   “有意见?”   “岂敢岂敢,好歹我也是你的头,外加你学长,你就不能不这么吓唬人家,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哎。”李兆南西子捧心故作伤心。   “你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装什么可爱,还有,你什么时候有过面子?”赵文娟出言必定不逊,“不过,小尚同志啊,能不能不这么高调的晒幸福,体谅一下你姐姐这颗恨嫁的心。”键盘敲得叮当响,听的人都为之心惊肉跳。   “我说小尚同志,当初你这么无视姐姐的心意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强太多,面子上过不去啊。唉,你别怨恨姐姐,生得这么优秀真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埋没自己的才华了。”   自从见过了程锦,赵文娟就彻底与尚嘉年撇清关系,一句一个小尚同志,纯革命战友。本来就是自己自作多情,如果现在还惦记,她就太犯贱了。再说了,她对他欣赏多于喜欢,找个比他小、长得还挺祸害的男人没安全感。   不过随着革命友情的加深,随之到来的就是她迅速膨胀的自恋情结,虽然她的确有自恋的资本。   有人倒抽几口气,“娟子,你越来越自恋了。”   “这年头,没人恋就得自恋。”赵文娟大言不惭,“现在的女人越来越难做了,做个贤妻良母,人家鄙视你不劳而获,自力更生在外打拼人家害怕你太优秀伤他自尊,好的坏的都是我们女人的错。所以有句话说的真是太他妈的对了,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憋屈的女人。”   他们真的真的有这么差?男士们禁不住默默反省……   “错,应该是一个成功员工对的后面一定能够有一个憋屈的领导,我明明是想讨伐狐狸的,怎么反被讨伐了?”李兆南抗议,“言归正传,回归主题,嘉年啊,难道你对你媳妇也这么冷淡?莫非你至今没破处?”   噗~~~咳咳~~~一时间人仰马翻,整个组也就李兆南敢拿尚嘉年开涮。   只听说中年妇女有更年期综合症,谁曾想步入中年的老男人无聊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常人不跟他一般见识,非常正常的尚嘉年自然是无视之。   “兄弟,真被我说中了?难道你真的什么无能?”李兆南继续“不耻下问”,“还是传闻都是真的,其实你一直暗恋我?”   合上电脑,尚嘉年站了起来,“蓝湾的初稿我已经弄好了。”   一句话成功的转移了众人注意力,谈到工作,他们的精神立马高度集中起来。动作一致的摸起鼠标点开邮件,然后盯着键盘,目瞪口呆。   尚嘉年背上公文包,拿起外套,摆摆手,“大家不用太崇拜我,先走了,拜拜。”   走了一段距离才听见了他们部门接二连三的惨叫以及捶桌跺脚的声音,整个楼层都地动山摇。   “估计设计部又完成什么大案了,听听,这动静,真够惨绝人寰的。”等候在电梯前的其他部门几个同事聚在一起,看起来是在咬耳朵,实则方圆半米都清晰可闻。   “习惯吧,一群变态的完美主义者。听说了吗,尚嘉年好像结婚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尚嘉年稍稍放慢脚步,收敛了飞扬的眉角,忍不住自嘲,什么时候他也成“名人”了?贫贱之时谁也不屑搭理你,稍有作为谁都装作跟你很熟。   “不可能,他女朋友早和别人结婚了。”   “什么什么……你从哪儿听说的。”   “D大出来的都知道,听前辈们说当年他女朋友可是校花级的人物,而且家里很有钱,不过两人恋爱的时候很低调。后来听说女方家里极力反对,刚毕业那会儿都没有公司敢要他,再后来学姐就嫁人了,可惜新郎不是他。”   三言两语,一个故事从开始就走到了结尾。明明是别人口中的当事人,而他竟觉事不关己。   红尘大约多少梦,都付笑谈中。   口袋里的手机抖了几下,然后静止,而他如死水般平静的心猛的跳动几下,流淌过贴心的温暖。   “你们公司下面的东西好贵啊,是在鄙视和打击我们这些穷人吧!”习惯性的以语气词结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装可爱,其实她是真的很可爱,傻的可爱。   拨通电话,朝听暮闻却还是有点想念的声音不大一会儿就响在耳际,“尚嘉年,惨了,一看见蛋糕我就眼红,貌似买多了……哎呀,你干嘛打电话啊,多浪费钱哪……”   跳跃性的话语,些许夸张的语气 ,以及小女人半带懊恼的撒娇,让尚嘉年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走入电梯,忽略了周遭的一切,静静地听着电话。其实男人也需要安全感,那种安全感是被依赖、被信任以及被依靠。   “我200条的包月短信还剩一百多呢,都要到月末了,不用好可惜。尚先生,他们说不爱发短信就代表你老了,你承认你老了吗?”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笑声清澈干净。   快乐也许是会传染的,尚嘉年的眉梢眼底渐渐被笑意占领。三十几层的高度,走走停停,竟觉得太过漫长。   光洁的电梯壁上映着一个颀长的影子,微微颔首,腰杆挺直,沉静,从容。影子的主人眉目干净,气质出众,凌厉的面部曲线折成柔和的孤独,让人不禁遐想电话那头是怎样的人,才能换得他对谁都吝啬的笑颜?   “你下班了是吧,那我在你公司旁边的自动取款机那边等你,一会儿请你吃蛋糕好不好?”   “好。”简单的一个字却注入了旁人未曾体会过的温柔,在狭小的空间里漫卷开来。   ………………   “男朋友?”见程锦笑的那么甜蜜,刘玉盈出口问道。   程锦鼓鼓腮帮子,小声的说,“老公。”   “你……你真的结婚了?”刘玉盈惊讶的捂住嘴巴倒退了两步,她以为……她以为……   知道自己不该小心眼,但是程锦还是偷着小得意了一把,从现在起,谁都不许再瞧不起她,她可是有靠山的人了。   刘玉盈的老公不知什么时候等在外面,斜靠在车上,矮矮胖胖,西装革履在他身上少了一些器宇轩昂的味道。还是她家少加盐有型,怎么穿怎么帅,程锦的小得意愈发的高涨,挺胸抬头,脚步铿锵。   见她们出来,他第一时间搀扶住刘玉盈,连看都没看程锦一眼。   程锦毫不在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刘玉盈,“那我先走了,拜拜。”   “你见过王子了吗?他回曼城了,好像还和你在同一公司。”   刘玉盈的话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击中了正在转身的程锦,另她以扭曲的姿势僵在原地。目光所及之处,人山人海,短暂相遇,然后,背道而驰。   我们每天都要与千万人擦肩,过客,匆匆,谁还会记得谁?   “哦。”毫无起伏的应声,抬脚,离开。   不知在哪儿看到过一句话,曾经受过伤的地方,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地方。她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也不会再有当年的情怀。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法重来,不必重来。   远远的就看见了瘦削挺拔尚嘉年,蓝色的格子衬衫加深色西裤,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随性、淡然。只是那么一站,无需任何语言和动作,便已是一副极佳的水墨人物画,无关风月,气质使然。   程锦快速的跑过去,挽住尚嘉年的胳膊,下巴垫在他的肩头笑。   小妮子在打什么主意?要知道她从来都不会主动与他有肢体接触,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之下。   “尚先生,你长得真好看。”程锦的眼中涂着一层淡淡的爱慕之意,水光潋滟,似是醉了。   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必定皱眉,但…是她,他欣然接受,“大家都这么说。”   “尚先生,请客观的、谦虚的评价自己。”   “我也觉得我很好看。”   “千万别说我认识你,真是太自恋了。”程锦嘟嘴囔鼻,瞥见某个身影已经上车,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尚嘉年反抓住,一只手直接环在了腰上,“尚太太,拿我炫耀完了就立刻把我踹到到一边?”   “我哪有……”   “没有,嗯?”   温热的气息带着唇齿缠绵的声音扑在耳边,让她脸上的温度突突的升高,某些画面还清晰地留在脑子里。   就知道以美色诱惑她,程锦胡乱的摸索出一个蛋糕,头也不敢抬,“饿了吧,先吃一点垫垫胃。”   “没诚意,难道你要我连包装一起吃了?”怎么办,就想看她脸红心慌,都已成瘾。   尚太太很有诚意的揭开透明的包装纸,重新递给他。   “尚太太,我没多余的手了。”为表示自己没有说谎,尚嘉年一方面加大了手劲,另一方面举起了提着公文包的另一只手。   他肯定是故意的,程锦怒,直接把蛋糕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挣脱了他的臂弯,把头扭向一边的刹那笑靥如花。   她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自始至终都不需要王子。她求得,从来都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们在平凡里制造一点点小浪漫。   “你们去哪儿,要不要载你们一程?”一辆豪华车停在了路边,刘玉盈探出头询问。   程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尚嘉年已经开口,“不用,谢谢。”   漠然而疏离的语气,他没有看漏车里人转瞬即逝的得意与轻视。在这个以物取人的社会,身外之物最具有发言权。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有空一起出来吃饭。”刘玉盈只是想近距离的看看程锦老公的模样,目的已达成,也就不再多做勉强。   如果不是她们相识已久,程锦也许真的会以为她是好心要载他们一程,但是……冲远去的车做个鬼脸,她才不稀罕呢。她现在已经拥有的很多了,足够让她感恩一生。于她来说,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世俗之物,而是那个人。   “尚先生,蛋糕好吃吗?”   “尚太太,你是想和我间接接吻吗?想吻我可以直接说。”   “我才没……”一口蛋糕堵住了她的嘴,醉人的香甜一直流淌到心底。   “尚太太,我很希望你给我肯定的回答。”   ………………   车辆拥堵的厉害,心情莫名的烦躁,越不想往后瞄却越止不住的注视着后面的一举一动。   她看见那个气质、相貌绝佳的男人把程锦拽到了自己的右边。   她看见他把手里的蛋糕塞进了她嘴里,然后替她抹去嘴边的奶油。   她看见他拉着她奔向电车站,他们笑的很甜,看起来很般配,很相爱。   夜色昏沉,情意无限。   “有个人要是天天请我吃蛋糕,我就嫁给他。”   “有个人要是天天请我吃雪糕,我就嫁给他。”   “有个人要是天天请我吃肯德基,我就嫁给他。”   这是她的梦想。   那时候她老是笑话她胸无大志,就长了一个吃心眼。而她的梦想呢,嫁一个又帅又有钱的人。看看身边的人,有钱,但是很不帅。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选择了自己以为的最重要的。   可她快乐吗?灵魂摇头,身体点头。   是不是因为梦想打了折扣,所以快乐就大大的缩水?   而她,一定很快乐,很快乐。因为她对生活的要求的不多,所以得到的点点滴滴都是惊喜,知足,常乐。   当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觉得她傻、她笨呢?   一个拥有那般细腻情怀的女孩怎么会傻?   一个用笔清浅吟唱诉衷肠的女孩怎么会笨?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7 旧时光   曼城依山傍海,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到了旅游黄金周,游客急剧猛增,此时的出站口内外皆是人,充斥着各地方言,好不热闹。大多数人出来的第一动作就是打个冷颤,然后竖起衣领,裹紧外衣,似乎不胜风寒。   海风是曼城的特色,终年穿梭在这座城市里,在曼城的每个角落,你都能感受到大海的气息,春之微醺,夏之凉爽,秋之清寒,冬之凛冽。   “白天是秋风送爽,晚上是风中带寒,当真是妙得很。”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优越感。程锦撑在围栏上,摇头晃脑,“春花秋月,良辰美景,然后……”转过头看着尚嘉年笑的古怪,“美人相伴。”她偶尔也会文艺一把,尽管掩盖不了她范二的事实。   胆子越来越大了,尚嘉年低下头,带着隐隐的笑意,“多谢娘子夸奖,在下愿以身相许。”   程锦默默的把视线转向站内,眨眼间调戏变成被调戏,也不知道是尚先生话中有话还是她的思想过于不健康……   “姐,我在这里,这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整个出站口都听见了她妹妹极具穿透力的呼唤。从前她回家,一到巷口就开始大叫,“妈,姐,我回来了……”惹得左邻右舍都要出来窥探一番。妈妈懒得理会,而她只要在家就会跑到门口接她,都过了这么多年,这调皮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她俩都是一个德行,在外人面前要多安静乖巧就多安静乖巧,而在家人面前就是大呼小叫忘乎所以。   人潮中就看见自家妹子蹦蹦跳跳的挥舞着胳膊,笑的天真烂漫,引得她母性情怀开始泛滥。   “尚嘉年,看,那个带鸭舌帽的就是我妹妹,漂亮吧?”程锦双脚踩在第一节栏杆上,使劲的招手,然后冲尚嘉年眨眨眼,“是不是后悔了呀,其实我妈跟你妈说的是我妹妹,嘿嘿,我算不算是冒名顶替呢?”   俏皮可爱的动作,没心没肺的笑容,以及不经大脑的话语,真真看不出她有27岁的人该有的成熟与世故。怎么会是冒名顶替呢,如果不是觉得她适合,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他都不会娶她。再说了,相亲只是给他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不过,这其中的缘由他暂时不会告诉她,也许永远都不会,除非……她真正的爱上他。   程亚南一出来就把行李箱一扔,像一个树袋熊似的的挂在了程锦身上,她比程锦矮了半头,也比她瘦上几分,在程锦面前真如一个小姑娘,撒娇着要人爱。   看吧,不是她把想自己当男人,而是拜她妹妹所赐不得不很男人。程锦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背,柔声道,“都多大了,下来,还有人看着呢。”   “好啊,有了男人就不要我了。”程亚南小声的嘀咕一句,松开手转向尚嘉年立刻变得规矩有礼,笑的乖巧甜美,“姐夫好。”这声“姐夫”唤的极其清脆爽朗,惹的程锦瞬间红了脸。   眼前的小姑娘落落大方的看着他,眉眼跟程锦很想象,却比她多了一份灼灼的自信,一点点的娇气。尚嘉年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新称呼,笑的温和亲切,“你好,把背包也给我吧,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姐夫你真好,谢谢姐夫。”程亚南的声音愈发的清甜。   不知是程锦是否眼花,她发觉尚嘉年的脚步有些飘飘然。再看程亚南,眼珠乱转笑的意味深长,这丫头从小就精灵鬼怪,一看就是故意想看他们出糗。   “走啦。”程锦拉着程亚南跟上,低声的说,“别再乱叫。”   “害羞了?”程亚南凑到程锦的脸前,嘴角倾斜上翘,眼睛眨巴眨巴,是程锦最熟悉的淘气模样,“都同居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姐,真没看出你封建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如此前卫的心。”   “你想多了。我们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   “现在男男关系都不纯洁了,更何况男女,说正经的,我未来的姐夫真不错,我双手加双脚赞成支持你拿下他。一看就是咱家的人,你俩肯定成。”   “这你都知道?”见妹妹如此信誓旦旦,程锦哑然失笑,“这你都知道?风大把衣服拉紧了,一会儿想吃什么,我买了好多蛋糕,一会儿上了车先吃点。好像又瘦了,钱还够花吗……”   “停!”程亚南被干败了,垂头丧气,“姐,你才27,怎么比正处在更年期的老妈还啰嗦。还有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有条理一些,这么跳跃很伤我的脑细胞,小心姐夫还没娶你就不要你了。”   “估计没那可能了。”看着在路边拦车的尚嘉年,程锦笑意缓缓,很满足的样子,她毫无条件的信赖眼前的男子。   ………………   老妈一向料事如神,所以当他们吃完饭刚到家小憩一会儿,她的电话就来了,点名找的是程亚南。在她老人家的眼里,妹妹灵透,说话做事看人都比较靠谱。   “妈,你真是慧眼识英雄,你未来的女婿绝对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骗你干吗,与我那些个姐夫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等过年我姐姐领回去随便往那儿一站都给你长脸……人也好,工作更好,工资顶我姐姐俩……我都拐弯抹角的问过了,我是谁,办事您放心……说实话啊,真说实话,好吧,说了您别伤心,配我姐姐真是委屈了人家……”   她哪有那么差,平时自己说配不上他只是自谦好不好,程锦听不下去了,决定远离这是非之地。   习惯性的椅着门框,若有所思,眼神淡淡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明澈。   在车里每每看见她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比现在多了一副耳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嘴角含笑,偶尔眼中含泪,一个人欢喜,一个人忧伤,她不走出来,也不许别人走进。   “过来,在想什么呢?”尚嘉年伸出手,今天,他终于有资格这么问她。程锦上前几步,手刚伸出去,下一秒就被拉入怀力怀抱。   曾经隔着茫茫人海,视线不经意相撞,从彼此的脸上滑过,然后各自远方,而现在不过三步之遥,两两相望,轻轻招手,你便可入我怀中。   “我我……妹妹给的见面礼,我来拿给你。”第一次见这么“热情”的尚嘉年,程锦很是无措,手都不知搁哪儿。   “那替我谢谢妹妹,刚才在想什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尚嘉年不依,声线起起伏伏,循循善诱,“告诉我,在想什么。”   “没没…没想……”   “肯定想了。”尚嘉年立即打断,“告诉我,要不然我就对你动手动脚了,反正也结婚这么久了,要是被妹妹撞见了……”   哪有这么赖皮的人,程锦快速的摁住要在自己身上蠢蠢欲动的手,“我说……我说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他们说我配不上你怎么办?你那么好,他们肯定会替你觉得惋惜的。”   “傻瓜,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怎么会配不上我呢?”声线温柔,拥抱的紧些再紧些,“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只有你才会觉得我那么好。”   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属于他的气息与温暖源源不断的涌来,冲走了她所有的不安,“可你就是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很好。”她想不出别的更好的词来形容他,只得一味的重复“很好”二字。   “既然我这么好,尚太太你可要抱紧了。”埋在程锦发丝间的是一张张扬的笑脸,少了清冷,少了孤傲,纯粹的快乐与满足。   “好。”垂着的双手合拢,环住了他瘦削却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的身躯,然后慢慢收紧。微微踮脚,下巴就落在了他的肩上,连同一颗居无定所的心也尘埃落定。   我们历尽千辛万苦也要寻找的三寸天堂,不过是一方温暖的胸膛,一个坚实的肩膀,一双紧握的手。   “谁说我们不配?你看我们连身高都这么相配。”一只手温柔的落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柔柔的抚摸,语调更是比这窗外灯光璀璨的夜色还要温柔迷人,“配不配不是他们说了算,我觉得你配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中毒,偷懒了一星期,还要继续偷懒一周,元旦回家,无网络无电脑,回来一定快马加鞭的更新。   元旦快乐!!! ☆、chapter18 旧时光   抬头便是晴空万里。   阳光灿烂,亮透了整片天,目光所及之处是透明的蓝,风轻、云淡。忙里偷个闲,手捧一杯咖啡趴在天台看看天吹吹风,人生好不惬意。   “最近的咖啡是不是比以前好喝多了?”极具外国腔调的中国话给静默的时光添上喜色,竟是他们老大的老大 —Mark,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美国男人,WELL在中国区的副总裁,前不久刚娶了一位美丽的中国太太。最是风光时,眉梢眼底都张扬着喜悦。   年纪轻轻,事业爱情双丰收,听起来很不现实,但这就是现实。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做不到的未必别人就做不到。   要知道只有在team building的时候才能有幸目睹一下终极老大的风采,程锦心下大骇,她刚刚干什么了?先是给陈家宝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把程亚南拐到哪里快活去了,不过那是利用厕所时间,老大自然不会知晓;然后经不住咖啡香的诱惑,哼哧哼哧的灌了两杯之后又加满杯才跑到这儿小资一把。   咖啡是挺好喝的,也听说了最近新换了口味,但对于牛饮的人来说所有的速溶咖啡都是一个味,难道是嫌她一次喝太多了?经济危机了,大家都不容易,能省咱就省,可也不至于危机到连喝个咖啡都要限制的地步吧?   程锦乱七八糟的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题。最近人事大调动,私下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无端遇见领导,要么升职要么滚蛋。她很忐忑,不敢奢求前一种,更害怕是后者。对于一个胸无大志、无才无德又无美貌的女人来说,安于现状不一定是贬义。   “我猜你一定在想要是再有一个美味的鸡腿堡就更完美了。” Mark哈哈大笑,肤色晶莹如雪。虽然赞成种族平等众生平等,私心里还是觉得白人比黑人要好看的多,只因那与生俱来的纯洁之色。   “听他们说你把我们的汉堡比作你们的煎饼果子,我越想越觉得贴切,所以一直想当面问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老大都知道,这公司的监控系统太先进了,还好没说什么打倒资本主义打倒美帝国主义之类的话。程锦的头皮开始发麻,她笨啊,更加弄不懂老大的意思,只得干笑几声,急中生智中一句以不变应万变的话脱口而出,“It’s a long story……”   跟母语是英语的人用英语对话绝对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程锦无疑是在自掘坟墓,但已经没了回头路。Mark用极其地道的美式英语来提问,程锦用极其中国特色了的英语来回答,其间夹夹杂着不少的手势加不伦不类的他国语言。语言会多了的坏处就是想说英语的时候冒日语,该说日语的时候想起思密达。   得到了离开的许可,咖啡已冷,但程锦秉承了勤俭节约不浪费的优良传统一口喝掉。凉凉的苦中带着甜,让程锦成功的恢复了思考能力,刚才她貌似有听到问她想不想进PIP Team,这算是面试吗?是要让她转正吗,是…不是…低着头数着步子……   “小心……”好心的提醒响起时已经晚了,程锦华丽丽的撞在了玻璃门上,干脆利落。   身后传来响亮的笑声,身前也响起低沉的笑声。搞清洁的大婶们干嘛这么勤劳,把玻璃门擦得跟不存在似的,程锦捂着额头抬头,张威在玻璃的另一边笑的欢快,他身边还有个人微微低头,手背捂在嘴上,分明是在偷笑。   程锦羞愧不已,迅速的又低下头,主动拉开门让路。   “程锦,这是Jin,我们的Manger。”张威开口,给程锦提个醒。   又是一个领导,程锦深吸口气,拿出自己最好的姿态,微笑抬头,“你…”声音卡在了嗓子里,笑容僵在脸上。   “你见过王子了吗?他回曼城了,好像还和你在同一公司。”刘玉盈的话在耳边响起,真的是他吗?   细碎妥贴的头发,干净如玉的脸庞,柔情似水的笑,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高贵清雅,风度翩翩,符合了童话中王子所具备的一切特质。十多年的时光逝去,他一如初见。   王子是不会老去的,而她会。   二十七岁的程锦比十几岁的时候要沉着冷静得多了,吸气吸气再吸气,笑容继续,半低头,恭敬而有距离,“你好。”声音有些颤抖,泄露了点点的紧张与恐惧。   卑微的喜欢过,终是不能再理直气壮。   “你好。”低沉陌生声音,不带半点波澜。   本就是陌生人,他只怕都不记得她是谁,这样再好不过了。程锦笑的很开心,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庆幸。冲张威点点头,举步离开,擦肩而过的刹那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轻轻的、柔柔的、像是挽留。   一定是她听错了。   ……………………   把程亚南托付给陈家宝,条件是请她吃一顿她亲手包的饺子,这个容易。肉绞的不够细,加入葱花姜和酱油,重新剁一遍,买的面皮太厚,不筋道,她需要重新擀几下。难得自己动手,索性多准备一荤一素,猪肉芹菜,韭菜鸡蛋……   程锦把自己弄的跟个陀螺一样,忙的晕头转向,忙得没有一点点的空闲去忆往昔。回忆是老去的象征,她还年轻,不需要!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打开门就听见尚太太肆无忌惮的歌声,嗓音沙沙的,很是动听。   窗台上的大盆栽绿意悠悠,小盆的吊草抽出新芽,蜿蜒爬下了盆沿。习惯性的开着一线窗。他们以前都是跟人合住,人多杂乱,屋子里经常是各种味道,所以养成了开窗强迫症,随时保持室内的空气流通。清凉的风吹来,将淡淡的青草香带到了屋子的每个角落。   沙发上多出了四个抱枕,印着素净格子花纹。落地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暖色调的灯罩,拖着几寸长的流苏,随风而舞。   没有太过热烈的颜色,没有太过繁琐的装饰,一切都简简单单,朴素淡雅到极致。   从前回来都是一室冰冷,寂寞蚀骨,而此刻,处处是温馨。   “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的牵你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歌声愈发深情高昂,赶走了世间所有的寂寞。   关上门,锁住一室温暖,这份温暖,他定要好好的珍藏。   换上鞋放下包挪步到厨房门口,程锦还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手里也没停下,抹馅、捏皮,动作麻利。手上、脸上都是面粉,像只小花猫。   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妈妈,每次回家的第一顿饭一定是热乎乎的水饺,那是她认为的迎接儿子的最好方式。妈妈一个人忙活的时候也爱唱着歌,包水饺的时候脸上也会沾上白白的面粉而不自知,神情也是这么的柔和专注,他在一边看着都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是幸福的。   “老婆,我回来了。”声线拉长扬高,是孩子撒娇的口吻。回家了,可以永远都长不大。妈妈换成了老婆,幸福依旧,因为都是家人。   歌声戛然而止,程锦近乎惊悚的盯着尚嘉年,眼睛乌溜溜的转,按理说老婆和尚太太是同义词,但听起来怎么那么的肉麻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程锦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诧异表情让尚嘉年很受打击,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喊出老婆这样平民化的称呼?   “妹妹还没回来?”走上前闻了闻馅子,很香,黏黏的芹菜肉泥,绿绿的韭菜末加薄薄的鸡蛋皮,看着都想流口水,忍不住挑了一筷子素馅先解解馋,顺手给了还在发呆的程锦一记脑瓜崩,“傻样儿,问你话呢。”   “哦…”程锦摸着被弹过的额头傻笑,“你回来啦。”   这反应,尚嘉年笑着摇头,挽起袖子洗手,“我来炒菜,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程锦不相信。   “尚太太,早餐都是谁做的?”尚嘉年回眸,抛来一个我很受伤的眼神,别提有多么的诱惑。   “不就是热热粥煎个蛋嘛,那怎么能算。还有,谁让你总是起的比我早的。”   “尚太太,你会后悔的。”尚嘉年把砧板放到面案板对面,跟程锦头碰头,率先拿起削好的土豆,手法娴熟的切起来,又细又均匀,比程锦切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傻妞儿,目瞪了吧口呆了吧?”尚嘉年帅气的吹了吹眼前的刘海,“来,再给哥哥唱首小曲儿听听。”   “美得你。”程锦白了尚嘉年一眼,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套到他的脖子上,防止弄脏了他的衬衫,“我才不傻呢,要不能找到你这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男人,我这叫大智若愚。”   说到最后眉飞色舞,一脸的骄傲。因为回忆不够美好,所以我现在拥有的点点滴滴都觉幸福。认真的捏着手里的面皮,把馅儿完完全全的包好。   一个水饺如同一颗心,容量有限,不能贪心,不能超载,该握紧的握紧,该放手的放手。   “是吗,我看看。”尚嘉年低下头从上往下盯着程锦,一副嬉皮笑脸赖皮相。   这人越来越会欺负人了,程锦瞪眼,半嗔半怒,“讨厌……”话还没说完就被尚嘉年堵住了嘴。   两个人一人手里捧着捏了一半的水饺,一人手里还提着菜刀,以最生活的姿态的唇齿相依。   相濡以沫,随时随地。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9 旧时光   “姐~~~”   “半拍~~~”   楼底下鬼哭狼嚎,一呼百应,在下面玩耍的小孩子跟着一起哇啦哇啦的喊,前后两座楼道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好不壮观。   “尚嘉年,这里交个你了,我下去接她们。”这俩人要不要这么丢人哪,这么扰民一会儿该把物业招来了,程锦将手里的勺子一扔,拔腿就跑。   “阿姨,半拍是什么意思?”脆生生的声音隔空而来。   “你见过有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阿姨,乖,请叫我姐姐,真正的阿姨一会儿就下来了。”   尚嘉年噗嗤一笑,应该是程锦的朋友了,够幼稚,怪不得能成为朋友。   “半拍就是反应比较慢啊,比较慢就是反应迟钝,那就是笨喽。”小孩子继续不耻下问,融会贯通。   “那我们以后也可以把李可盈叫做半拍,她也很笨。”   “李可盈…半拍,半拍…李可盈。”几个小孩子欢欣鼓舞的拍掌,然后一个小女孩开始哇哇大哭。   大人的呵斥,调皮的小男孩笑着乱跑,可爱的小姑娘一边抽泣一边强调着自己不笨,不是半拍,程亚南坐在石凳上休息,脚边堆着好几个包装盒,罪魁祸首陈家宝拿着巧克力跟着家长柔声的哄着哭泣的小女孩……程锦看见的就是这副闹哄哄的温情场景。   小孩子都好哄,给块糖多夸奖她几句立刻破涕为笑。很少到下面坐坐,不免被拉住小聊了一会儿,感觉都很好相处。不是城市里的邻里关系太淡薄,而是你不想走出去。都过着柴米油盐酱粗茶的日子,都背了大半辈子的债,都为了孩子掏心掏肺,共同的话题那么多,用微笑换微笑。   夏末汩汩上涌的喷泉已干涸,池壁的白炽灯还在忠实的守护,光芒依然;风过,煽动了一树一树的金黄,沙沙唱着歌,灿烂、明艳,毫不逊色于夏的炙热。不胜秋风的银杏叶随风轻飘,如同一把把小小的降落伞,把一切都交给天意,然后,随遇而安。   决定了,以后要拉着尚嘉年下来走走,这么美的季节窝在家里岂不浪费?唇齿间还残留着清冽的温暖以及淡淡的怜惜,忍不住又笑起来,怎么办,笑的太多易生鱼尾纹,可是真的管不住自己。   “看你那傻样儿,这么笨还能长这么大,不容易啊。”陈家宝黏在程锦身上老气横秋的感叹,   “亚南,你和你姐真是一个爹妈养的吗,差距怎么这么大嫩?”   “我一直都这么怀疑,我饿啊,电梯就不能快点?”程亚南一边嫌弃电梯慢一边按亮了所有的数字。   要知道这是陈家宝的爱好,她妹妹不是一直走熟女路线吗,怎么也能这么无聊,“宝宝,是不是又瘦了啊,下巴好像比我上次见你尖了许多。”灯光下,陈家宝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比往常多了一些化不开的愁绪,程锦颇为担心,“你家长安呢,又出差了?”   “他有别的女人了,不要我了,半拍,你收留我吧?”说着竟然泪花闪闪,如同无助的小女孩,更加紧密的偎依在程锦身上。   “少来,要是陈家宝最后不能嫁给沈长安,你们谁还能相信爱情!”程锦学着陈家宝曾经的信誓旦旦,她可没忘记上次搞的乌龙事件。   “我说你们就不能别这么黏糊这么肉麻,电梯里应该有摄像头吧,小心被当成断背的。”   “我们怎么可能是断背,你忘你了你姐骨子里是爷们了?一会儿我倒要看看哪个男人这么大胆,竟敢抢走我的男人。”   话音刚落,电梯的门也开了,陈家宝第一时间冲出去砸门,活脱脱的女土匪,哪还有刚才泪眼朦胧的可怜。   尚嘉年打开门,微微一愣,很快的把视线转向程锦,扯过她手里一对乱七八糟的购物袋,“还知道回来?跟人家聊的挺欢的啊。”语气微凶,表情甚是柔和,“都饿了吧,快进来,饭都做好了。”   程锦冲陈家宝挤挤眼,得意的得意的笑,“怎么样,很帅吧温柔吧体贴吧,丝毫不比你家长安差吧?”   …………………   尚嘉年当主厨做了五六样菜,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再加热气腾腾的水饺,颇为丰盛的一顿晚餐。但是情形很诡异,活泼到话痨的陈家宝居然破天遭的安静了,有意无意的瞄几眼尚嘉年几眼,然后狠狠的啪啦几口菜。   尚嘉年视而不见,自顾吃着,偶尔让程亚南多吃菜。程亚南格外的乖巧听话,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吃着,跟个饿鬼似的。   程锦的视线在有所思的陈家宝和无所谓的尚嘉年之间徘徊,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陈家宝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她要是以前就认识尚嘉年估计早就又喊又叫了。   “她只是最最无辜的第三者,就算她消失此刻告诉我能得回什么呢,责怪她又凭什么呢?她只是无意闯入的第三者,我们之间的困难在她出现之前就有了,虽然我愤怒但是我明白的,把过错让她去背着,那是不对的……”铃声响起,带着无奈的哀伤。   “好听吧,这是我最近迷恋的歌。听听,多圣母,要是女人都能宽容到这程度,世界就和谐了。”陈家宝敲着桌子跟着音乐笑嘻嘻的打着拍子,不去挂断也不去接听。不知怎的,程锦却觉得她是强颜欢笑,一直长不大的小女孩像是一夜长大,识得了寂寞与哀愁。   “不是想吃水饺吗,特意给你包的,必须给我吃光。”程锦恶凶凶的把一盘水饺推到陈家宝的前面,“还有你,不是喊饿,赶紧吃!”顺手又推给程亚南一盘,“一天净逛街了?”   “哪有,先去游乐园玩了一圈,过山车鬼屋什么的太胎儿科了,玩的真不过瘾,是吧,亚南?”   “别跟我提鬼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程亚南象征性的打个哆嗦,敲敲盘子,“吃不言睡不语,吃饭吃饭。”   “怪不得你这么文静了,敢情是吓得啊。”程锦笑,程亚南从小就听不得带鬼字,这次居然进了鬼屋,估计今天晚上都会吓得睡不着了。   陈家宝的手机响了又响终于归于平静,可程锦的手机紧接着响起来,不用想也是沈长安的。   “半拍,你敢把我卖了我就跟你绝交,告诉你,今晚我就赖在你家了。”陈家宝狠狠地威胁,“信不信我把你的糗事全告诉少加盐,外加三围什么的。”   “这个不用劳烦你,我亲自证实比较有说服力。”一直沉默着的尚嘉年突然发话,语调平常的就跟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那你也晚了一步,我们可是一起洗过澡的,她还替我搓过背呢,你有吗?”陈家宝擦擦鼻子,骄傲的把头扬向一边。   这有什么好炫耀,程锦接起电话,远离这是非之地。沈长安依旧彬彬有礼,只是稍显疲惫,他也没有要求陈家宝回去,只是让程锦帮他照顾她。   “沈长安,你有这么忙吗?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程锦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一句,语气有些严厉,察觉又对检察官无礼了,立即掐断电话。   ……………   “陈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出了家门,尚嘉年双手抱在胸前,表情冷到极点。   “没想到你就是程锦嘴里的少加盐,世界真是小。”陈家宝冷笑一声,“也怪我粗心,少加盐少加盐,我应该早想到是你的,你想怎么样?”   “陈小姐,你说我想怎么样?”尚嘉年粗鲁的打开门,阔步前行。风有些急,灌近脖子里很凉。   “为什么是程锦,她跟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家宝快步的跟上去,不再绕弯子,“你想报复我二哥恐怕找错人了,再说了我没觉得我二哥有什么错。”   “报复?”尚嘉年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的确想,想着有朝一日功成名就理直气壮的走过他们眼前。看来程锦本子里提到的二哥也是那个人了,那又怎样,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对于过去,我愿赌服输,至于现在…我的妻子恰好是你的朋友,仅此而已。”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爱程锦吗?还有她,你敢说你已经彻底把她放下了?”   尚嘉年最讨厌的咄咄逼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偏偏陈家人都是如此。“车呢,去把车开过来。”尚嘉年很不耐烦,径自去了门卫那里登记。   “车库你都买了,挺牛的呀?”   “陈小姐就认定我一生贫贱?”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0 旧时光   “车库你都买了,挺牛的呀!”   “陈小姐就认定我一生贫贱?”   一句话把陈家宝噎的半死,她对天发誓她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赞美。小肚鸡肠的男人最讨厌了,陈家宝吸气吸气再吸气,努力保持自己乖巧甜美温柔的形象,“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逃避应该不是你的风格。”   尚嘉年从上车就以同一个姿势看着车外,虽然地下停车场里有灯,仍然驱赶不走茫茫黑暗,它们像一团从神灯里逃窜出来的魔鬼,狰狞的笑着,等候在光亮与黑暗的边缘,一线天堂,一线地狱。   他刚刚才从那团黑里逃出来,过程有多艰辛他深有体会,不会再傻到再走一次,尚嘉年回过头,一脸的讽刺,“我就算再没脸没皮也不至于对别人的妻子念念不忘。至于我爱不爱程锦,陈小姐,我想我们并不熟,没必要回答。”   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陈家宝很想指着尚嘉年的鼻子大骂,但想到程锦已是他家的人了,不得不忍住。除了家人,这世上就两个人让她挂心,沈长安和程锦。   “我们是不熟,但我跟半拍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她。”说话间熄灯熄火,隐藏了旁人很少见到的冷静和狠绝。   “你们再熟也比不过我们,你觉得我会傻到找个人给自己添一辈子的睹?”尚嘉年淡淡的扫了陈家宝一眼,推门下车。小妮子虽然呆了点,但交朋友的眼光不错。   “那那……那要是她还爱着你或者她过得不好又回来找你怎么办?”陈家宝爱较真,眼里更是容不下一粒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不甘心。   “陈小姐,请收起你丰富的想像力,她早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几年前你们就判了我的死刑,不是吗?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程锦,懂得了她的好谁还舍得离开?”   陈家宝完完全全被最后一句话完全收服。出口通道的灯光微弱,自顾走在前面的一点也不绅士的男人溶解这片模糊中,沉稳、坚挺。   “好,我相信你,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别忘了今晚所说的话,程锦是死心眼,她把一生都押给你了,你别辜负她。”   其实,我也押上了我的一生。   唇动,无声。   听说,有些话只能说给不相干的人听,他偏偏不!   ********************   程亚南和陈家宝凑在一起用两个成语来形容特别的体贴:臭味相同、狼狈为奸。吃饱了、喝足了、玩够了就把程锦一脚踢开,两个人躲房间里不知在干什么坏事,时而笑时而叫,还要她家的具体地址,就是不许她参与。   整理她俩为她买的东西,各种化妆笔跟化妆用品,程锦汗颜,对于一个只用大宝的女人来说,这些东西太高深了。然后是几件违背她良家妇女原则的衣服,还好没什么内衣之类的,她可记得陈家宝曾经扬言等她结婚一定要送她极其性感极其情趣的内衣。   所有的商标和价格都被撕掉了,是陈家宝一贯的作风。她认定了自己无知,就算是世界名牌摆在她眼前她也觉得跟地摊货差不多。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心安,那她就不问。只为这份真心实意,无价。   “给。”一个纸袋搁到了程锦面前,“送给妹妹的,谢谢她送我的见面礼。”尚嘉年扬扬手腕,揣着一本书直直倒在了床上。身下多了一层软软的褥子,新换的床单被罩枕巾,有淡淡的皂粉香。   是一款酒红色的相机,很精致。程锦专心的捣鼓了一会儿,不是很会用,稍微高科技一点的产品她都玩不来,刚装进去又发现了一张红色车票,还是一张软卧,“啊啊啊~~~”程锦尖叫,“尚嘉年,你疯了,给她买这些干嘛,钱多烧的啊。”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特高兴,肯给她家人花钱比花在她身上更为难得。   “尚嘉年,对我妹妹这么好我会吃醋的。”   尚嘉年懒懒的抬眼,扶了扶眼镜,“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好吃醋的?”   什么话从尚先生的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的郑重与坦然,程锦替他脸红,“其实……其实没必要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对我这么好。”   “又说傻话了,不对你好对谁好?”继续翻书,这次连头都没抬。   难得听到一次甜言蜜语,这人就不能放低姿态假装深情一下?难道他害羞了,好吧,就当他不好意思好了,程锦咬着唇使劲笑。   不对你好对谁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   ………………   “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已经结束了?”   “你太狠了,你这是咒你姐夫不举吗?”   “不会她们还真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吧,纯洁给谁看啊?我们更爱爱重口味。”   “你还不了解你姐,谁敢碰她?不想活了啊。我就说给下点药什么的,直截了当。”   “可是给我姐下了药我姐夫不一定依啊,万一他坐怀不乱呢?”   “那就一起下了。”   “不行不行,我姐是第一次,会要了她的命的。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好的男人要是跑了我妈会哭死的。”   ……   听不下去了,这两人的悄悄话太大声了,程锦跳下床,猛地拉开门、打开灯,陈家宝和程亚南没防备,一齐栽了进来。   “那个…还没睡啊,我们是去厕所的,顺便经过。”   “对对,顺便经过顺便经过。”   两个人挠着头装无辜。两个幼稚鬼,她们那点花花肠子程锦岂会不知?   程锦撇撇嘴,万分的鄙视,“我们就算真做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吧?恰好被你们捉jian在床,当我们傻啊。”   尚嘉年默默扯过被子,笨女人,有这么乱用成语的吗?   “睡觉去,都几点了,疯了一天还不累?”   “姐,我服你了,你不是傻,你是真傻。”程亚南摇着头转身,“老妈,想你英明一世,怎么会生出个这么榆木疙瘩呢?”   “少加盐,这次我无条件支持你,到了你身为男人大展雄风的时候了,赶紧上。”陈家宝临走留句狠话。   本来真没什么想法的,被她们一闹反而有了点什么。她不得不反省深思,按理说他们同床共枕挺长时间了,除了那次在书房小冲动了一把外,偶尔被偷吻一下,真没再做过什么了。   她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但是顺其自然到什么时候呢?   对男女之事她是既好奇又惧怕,一直想不明白他人口中的欲生欲死欲仙欲醉是什么感觉。而且标榜爷们久了,她已对自己的性取向动摇了。偶尔闲得无聊在网上玩过一些爱情测试,好几次都测出她有同性恋的倾向。知道这不可信,可还是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担心。   “程锦,我们要不要试试?”   不是吧,这人真会读心术吗?这正是她想说的话。   程锦侧过头,尚嘉年面向她而躺,黑暗中看不见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灼热、很…期待。   突然变的很紧张,那是完全未知的尝试,她那么笨,一定做不好。但是,她又不忍拒绝,也不允许退缩。身体里多了一个恶魔,邪恶的打开了装着强烈谷欠望的盒子,她已经利欲熏心。好吧,拼了,退缩,不是她程锦的风格。牙一摇,心一横,“那…我们要不试试?”   话音落,强有力的身体压了下来,带着灼人的温暖,不容她有半分的反悔,吻紧随其后,急切、火热而霸道。程锦想躲,却无处可逃,又不知怎么回应。   “乖,放松点,不要咬着牙,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暗哑的嗓音、缠绵的气息、温柔的怜惜弥漫在黑色里,使人变的大胆、热情。程锦慢慢的放松,放纵自己沉沦。   尚嘉年如同一个优秀的舞者,带着笨拙的她在舌尖起舞,或是浓墨重彩的激昂、或是润物无声的辗转,酥酥麻麻、颤颤巍巍,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刺激。   大脑已经完全放空,她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跟随着他......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完美的更新时间破坏了,我哭~~~ ☆、chapter21 旧时光   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自己真是慢半拍,关键时候偏偏事与愿违。她清晰的知道自己的上衣已经被完全解开,他滚烫的身躯烙在了自己的身上,暴露在他躯体之外的肌肤微微凉,触觉愈发的敏感。   未曾经历的时浮想翩翩,描摹着文人笔下这些难于启齿而又无从抗拒的水乳交融是怎样的脸红心跳,而身临其境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没有欲生欲死的跌宕起伏,也没有欲先欲醉的迷离幻境,只有难耐的热,就好像孙悟空被扔进了太白金星的炼丹炉,哪里都是烫的。   尚嘉年已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眉目清冷的干净男子,而是世间最炙热的一团火,他无所不能、无坚不摧,轻而易举让她失了心魂。   他温柔而霸道的攻城掠地,在程锦要窒息而亡的最后一秒放过了她,如同吃了最老道的麻辣锅,唇舌又麻又辣,很…过瘾。   额头、眉梢、眼角都盖上了属于他的印记,密密麻麻。靡热的气息萦绕在鼻息耳际,潺潺绵绵。她太敏感,他微微逗弄,她便轻颤不已,如一树花开满枝桠,微风起,簌簌而动。   含弄过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姗姗来到肩胛骨处,轻轻的噬咬,酥麻了程锦全身的骨头,像是被蚊子叮过,痒痒的,比疼更难过。   一直流连在背后的手也转战到胸前,轻拢慢捻,松松紧紧,轻轻重重。有什么在崩裂,胸前最敏感的地方在慢慢苏醒,一朵花苞在缓慢的绽放。   尚嘉年的呼吸越来越绵缠,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妖娆,撩拨着她的身、她的心,陌生快感如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点一滴的啃噬着她的心智,神经拧成一条紧绷的弦。双手抓紧被单、使劲的咬住唇才能阻止要破喉而出的呐喊,好像在跟谁较劲,若叫出来她就输了。   当尚嘉年用嘴代替在胸前流连忘返的手时,那朵花盛开到极致。犹如被几千伏的电流击过,程锦颤栗不已,紧绷的弦咔嚓断了。所有的官能刺激都退却,砸下了铺天盖地的羞耻感。怎么会有这么难为情的事情,如同婴儿般虔诚的吮吸,温柔、贪婪。   身体里的氧气一点点被抽走,心脏的负荷急速增加,程锦想叫停,心底却有个声音竭力阻止,她得逼自己一把。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她羞于见自己的身体,更怕被别人看见,她无法想象和忍受把自己完完全全毫不保留的呈现在一个人面前,让他碰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敢碰触的地方。   此时此刻,她更不能喊停,她不忍心让尚嘉年失望。虽没经验,但她都懂,她知道顶到自己身下的坚硬而火热的东西是什么,更知道这是作为他的妻子应尽的义务。   这样的动作太漫长、太难熬,她很难受,很想要又极力的抗拒。她想推开埋在胸前的头,手指刚穿过他柔软的发,一阵似疼非疼,突然就变成了拥抱。所有的声音聚拢在喉头,就是说不出来,迸发的眼泪肆意着,灌进了耳朵里,清清凉凉,维持她在此时最不该有的清醒。   感觉他的手伸进了她的私处,轻轻的掠过,带来巨大的冲击。那里早已溃不成军,并且还有一股热流在不受控制的放肆,程锦的承受力冲破了极限,弓起身子紧抓住那只手,无声恸哭,“尚嘉年,不要,不要,我害怕,求你不要,不要……”   无助的哀求和低声的哭泣唤醒了尚嘉年沉沦的灵魂,此时的她终于褪去了所有的强悍和强势,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让他疼在了心坎里。汹涌的情谷欠硬生生的被克制住,拜她所赐,在自控这方面,他已经练到了一定的境界。   抽回手,拿被子盖住令他犯罪的身体,踟躇良久才敢抱在怀里。她不住的在发着抖,像一只受到极大惊吓的小动物。摸上她的脸,满手是泪,沾在他滚烫的手心,凉凉的,却不足矣熄灭他体内烧的正旺的大火。   该哭的应该是他,他明明是在依法行事,尚嘉年又好气又好笑,低声安慰,“乖,不哭了,我不碰了,不碰了。”   不安慰还好,他这么一安慰让程锦更自责,哭的更狠了。   尚嘉年犹疑了一会儿,头抵在了住程锦的额头,手抚上了她的背,轻轻的拍着,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慰人的方式,“好了,不怕了,还自称男人呢,哪有你这么胆小的男人。”说完就笑了。   隐隐约约中觉得尚嘉年笑的很明媚,一双眼睛似黑曜石般,“一点都不好笑。”程锦吸吸鼻子,眼泪继续滑落,“尚嘉年,对不起,对不起……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啊。”   在尚嘉年沉思她在为什么道歉的时候,冷不丁的后一句话砸的半死。有问题的应该也是他,要不然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尚嘉年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得恐吓,“别哭了,小心被你朋友和妹妹听见。”   知道她头脑简单,脸皮又薄,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果不其然。程锦胡乱的推开他,裹着被子回到自己的半边,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压根就没一点声音,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尚嘉年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深夜里安心。   ……………   “你不要翻来覆去的,老实睡觉。”尚嘉年近乎气急败坏,猛然翻个身蹬蹬被子透透凉风,哪里都燥热不安,越想静下心来就越烦躁。   “我哪有,我动都没……”程锦突然住嘴,眼睛咕噜的转了一圈,小说里每当女主角靠男主角太近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尚嘉年,你…你很难受?”   怯生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的挠人,未熄灭的欲念蹭的窜了起来,尚嘉年觉得他现在是一只兽,很危险、很饥渴。   “听说…那个什么…没被什么…会很什么什么……”   这女人还敢不知死活,尚嘉年有片刻的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折磨他,不禁咬牙切齿,“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办?”声音嘶哑,如同得了重感冒。   “我…暂时还没勇气让你再试一次,听说…还有其他的方式解决,我…”呼气呼气再呼气,好吧,豁出去了,“我可以用所谓的其它方式帮你解决,虽然我不会。”   尚嘉年真的火了,点火的是她,喊停的也是她,火上浇油的还是她。既然她主动,他岂能拒绝?   “程锦,这可是你自找的,再哭着喊停我都不会再放过你。”尚嘉年咬着牙根半爬起来,狠劲的拉过程锦。   “等等,我指的是用手,不是用…mouth。”程锦紧闭着双眼,脸部已经烧起来了。   尚太太太重口味了,知道她出人意料,但没想到如此出人意料。不过他喜欢,强烈的兴奋在体内飞快流窜,他迫不及待。   触摸到真正的男人身体,程锦是失望的,瘦巴巴的,除了皮肤光滑些再没其他感觉。指头点点这儿点点那儿,完全是在挑猪肉,似乎还很嫌弃。   她哪里是帮她,分明是在煽风点火,妻不教,夫之过,他只能事必躬亲,拖着她软绵绵的手掌一步一步的引导,柔软过处,是麻麻酥酥的舒服,自虐而刺激。   “我朋友很漂亮吧,她人也可聪明了,成绩是我们系最好的。对我很好很好,有时候觉得她也是我妹妹,跟程亚南一样一样的。”   “我小时候可笨了,咱们小学不是玩跳马吗,横着放我一下子就跳过去了,但是竖着放我每次都卡在了中间,同学都笑话我。”   “尚…尚…嘉年,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吧,一到十,哪个数最勤劳哪个数最懒惰……什么人…老…老的最快……”   肩头狠狠地被咬住,抱着她的人痉挛般的抖了抖,紧接着手里湿热一片。死撑的舌头终于打了结,脑中轰然空白。   他用卷纸帮她清理右手,每根手指都不放过,轻柔、缓慢。不一会儿又换成湿毛巾,帮她拢了拢头发,拭去脸上的汗水,然后是手,很仔细,很耐心,是被捧在掌心的呵护。   “新娘老的最快的人,一夜之间变老婆。”连人带被子被他纳入怀里的刹那,他在她耳边柔声呢喃,“有老婆真好,现在乖乖睡觉,不要想太多。”他那么聪明,怎不知她不住嘴的东扯西扯只为缓解她极度的紧张和难为情。   “那…那你还生气吗?下次…下次我一定做好,你不要不要我好吗?”   闷闷的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担忧,肩膀处的睡衣很快的湿了一片,淋湿了尚嘉年的心。原来她取悦他只为担心他不要她,结婚这么久,她竟然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   感觉深深地被侮辱了,尚嘉年很生气,是从未有过的气愤还有委屈,本想一把推开她,却因她的眼泪而忍住,语调却骤然降了温,“你以为我娶你就是为了做这事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谁让你太好,害得我自信不足。不管了,反正你是我的人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自从遇见他,程锦就痪上了患得患失纠结症,大概是卑微的太久、失望的太久,突然遇见一个惊为天人的人满足了她所有的奢望,梦一般的神奇美好。是梦,终会有醒来的一天,梦醒了,他还在不在?   一味的沉浸在自己无聊且毫无意义的忧虑中,程锦没察觉出尚嘉年情绪的变化,使劲的往他身上蹭了蹭,顺便擦了擦越来越不值钱的眼泪,不想了不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早晚都得被这小妮子磨疯了,不过,他自找的,他乐意,尚嘉年的嘴角弯起坏坏的弧度,在夜色里无限扩大,“尚太太,其实你也想吧?”   “我哪有,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就一点点。”程锦心虚的想往被子里钻,无奈被箍的太紧。   “真的只有一点点吗?mouth什么的你都想的出来。” 尚嘉年坏心的点了点程锦的唇瓣,继续取笑,“你的一点点真是太一点点了。”   “讨厌…”程锦气恼的锤了尚嘉年一下,连她都没发觉自己越来越女人了,“那个……你不会也是第一次吧?”   “睡觉!”尚嘉年摁下因兴奋要抬起来的头颅,女人,你太八了。   “你不会真是第一次吧,太恐怖了。”   分明是鄙视的语气,尚嘉年很受伤,“你好像很失望?”   “有点,我觉得男人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经验比较好。”程锦很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尚太太,那你要不要再试试我有没有经验?”尚嘉年的语气冷飕飕的,手指在程锦的锁骨上画着圈,吐出的气息都带有诱惑力,“你不知道有个成语叫无师自通吗?”   “啊啊。好困,睡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男人,还是不要随便惹的。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2 旧时光   接到成为正式员工的offer,正式入职后将转到PIP Team,程锦并没有特别的意外和激动,却在他们那层楼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转正已经很奢侈了,还能换到更好的组,这无疑是奢侈中的奢侈。   一时间,关于她的流言四起。突然成为众人的谈资,这让她始料不及,更让她受宠若惊。不过,她的人生安静的太坚固,宠或辱丝毫不能撼动。所以,别人真心或假意的恭喜她都诚恳的道谢,无端的揣测与诋毁就一笑而过。   如果这一路的努力都只为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那么最后的心想事成必定是理所当然。既是应得,便问心无愧。   来回的跑去外派公司办离职手续、档案调动、体检、手头工作的交接……忙得一塌糊涂的这段日子在签下自己名字的刹那圆满。   “等等,程锦,你已婚?”人事部的Susan高举着合同飞奔而来,踩着七八厘米还能如履平地,程锦叹为观止。同事纷纷抬头,情绪难辨。   “你…”Susan站定,喘口气,指着合同说,“婚姻这栏你填错了,跟你说过要仔细的,这张作废,你还得重写一份。”   “我没填错,我是结婚了。”程锦小声回答,不希望打扰到工作中的同事。   “什么?”Susan张大嘴巴,讶异的下巴都快要掉了,“你真的结婚了?”   程锦笑着点点头,   “那他们还都说……”Susan看了一眼周围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制止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现在关于她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统统可以洗掉了吧?程锦继续微笑,“我可以走了吗?”   “你真的结婚了?”Susan扯住程锦,仍然不敢相信,上下的打量着她,径自摇摇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那结婚的应该什么样子?”程锦眨眨眼,笑着反问。   她和Susan并不算陌生,Susan跟张威的关系不错,有空也经常往她们组跑,大家都说她对张威有意思。当然这只是大家说,凡是跟张威说上一两句的话单身女青年都是大家说的对象,也是,一个有车有房长得不错脾气不错的男人的确让人心动。在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婚姻选择上,张威是百分之百的合格,所以想把他占为己有也是人之常情。   “放心,我老公不是张威,你还是有机会的。”程锦小声的打趣儿,Susan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热情开朗,是个挺不错的人。   “聊天请找别的时间,谢谢。”一身黑色正装的助理Maggie陪同新来的经理走过来,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警告。   程锦仓皇的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迅速的闪到一边,再也不敢抬头。她不敢看那张曾经慌乱过她年少时光的脸,她不敢去想那个与他无关却因他而起的处分,他不记得,但她都还记得。   不知Susan是因为紧张还是被眼前的人惊艳到,抖落了手里的资料,掉到了一双黑色皮鞋上。蓝白纹路的领带先飘下,然后是柔顺晶亮的短发,白皙修长的手指,楚楚得体的西装,他弯成一条桥,深情款款。   只是个背面都好看的不得了。所以,不怪她当时不知羞耻,而是他太美好,如阳光般的美好,她无力抗拒。   他捡起那几张纸,停留了一会儿才起身,“程锦,欢迎你加入我们。”语调清和,声音干净,彬彬有礼。   他一直都是这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人如其名——王梓,第一次见到他,程锦就坚定的相信,现实中也有王子的存在。   他的右手固执的停在她的眼前,拇指微翘,骨节分明。程锦的视线上移,在他的第二枚纽扣处静止不前。慢慢的抬起右手,掌心里似乎沁出了冰水,凉透了她的手、她的人。在她想要收回的瞬间,他握住了她,暖暖的、很有力。   时光似乎停止,周围的人被定格,跨越了漫长时光的交集,圆了谁的梦?   应该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时光的藤蔓盘根错节,已找不到属于你的脉络,而我,也不知伸向了何方。   那时候的我听到你的名字都会悸动不已,远远地看你一眼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而现在,你就在我眼前,就在我手里,我却心如止水,不胜唏嘘。   “谢谢!”程锦抬头,微笑作答,竟是前所未有的镇定与坦然。   其实,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如果是朋友,别后重逢的第一句话应是——你好吗?可我,没有权利那样问候。   …………………………   七点多一点,窗外夜已深沉。十一过后,日子骤然变短,仓促的令人心慌。   早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大楼里安静一片。经过PIP team,磨砂玻璃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   部门共有五个组,同在一层楼,都是开放的格子间,只有PIP team有自己单独的工作间,进出都需要打卡验证。在外人的眼里,他们是神秘的、高贵的。越隐秘,就越惹人遐思。   想到自己还有几天就可以去里面一探究竟,程锦挺沾沾自喜的,最重要的是工资要涨啦,五险一金也涨了,这样一来她赚的钱足够家用,尚嘉年的那份就可以全部存起来了,再过不久她就成为小富婆,哈哈……   明亮的电梯壁上清晰地映着一张傻兮兮的笑脸,典型的见钱眼开,程锦双手叉在腰间,冲镜子里自己挤眉弄眼,就是爱钱怎么着,就是俗气了怎么着!   素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清风亮节,但那是大丈夫的作风,与她小女子何干?陈家宝说了,虽然她很男人,但她真不是男人。   听见电梯叮咚,知道有人要进来,程锦迅速收起张牙舞爪,低眉顺眼的站到一侧。   淡淡的香气散逸在闭塞的空间里,斜眼扫了一下,竟然是他。世界突然太拥挤,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频率也太高。   曾经是想见不能见,如今是不想见偏偏遇见,程锦方寸大乱,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瘫下来,手脚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时间似乎被拉的无限长,一秒犹如一世纪。   电梯壁如明镜,他的模样无可避免的走进了她的视线。身姿挺拔、双腿修长,西裤熨帖的不见一丝褶皱,黑色皮鞋擦的明亮。蓬荜生辉,大抵就是称赞这样的人。   年少的镜中人,现在的枕边人、干净如玉、清爽如风。想不到她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程锦低下头抿嘴笑,紧张复杂的情绪归于沉寂。   不就是偷偷喜欢过嘛,能怎样?偶然再相遇成为了同事,又怎样?各自行走在自己的轨迹里,互不相干!   反正她不会辞去这份很不错的工作,为一场年少的不知好歹舍弃铁饭碗,那她才是不知好歹呢,见面就见面,谁怕谁!   电梯停,程锦铿锵有力的冲了出去,她要赶紧回家做饭去,现在是尚嘉年最大。   ………   “好姑娘,这么一个地上有天上无的极品男人眼巴巴的看着你你都视而不见,你伤了二哥一颗火热的心。”轻佻佻的调侃,吐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程锦惊喜的回头,陈良生逆光而立,橘黄色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犹如漫画里的修长少年,完美的不真实。   “好姑娘,过来。”他微微歪头,勾勾手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在暖色的光下晕染开来。   忽然想起他带她看过的那场绝世妖娆,满世界怒放着红玫瑰和黑玫瑰,单朵、双枝,成束……最深沉的黑与最热烈的红交相辉映,浓墨重彩的铺陈开来。   “好姑娘,说句真心话,是女人都会感动吧,会立刻答应我的求婚吧?”他绅士弯下腰,献上一束红与黑的玫瑰,花瓣还沾着最清新的露珠,晶莹剔透。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黑色玫瑰,厚厚的花瓣上黑色中透着暗红,红色中又透着黑,华贵而神秘。层层的黑色玫瑰紧拥着红色玫瑰,如同一颗最温柔的真心。   “好姑娘,这样的二哥是不是很傻?可是没办法,谁让二哥爱死她了呢。”   那是她见过的最认真最专注的陈良生,带着一点点的自嘲。看得出,他是真的爱了。前日种种的荒唐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遇到了,他比谁都深情,比谁都专一,哪怕那个人并不爱他。   “好姑娘,几年不见功夫渐长啊,这会儿都能发呆。”陈良生走向前,想给的拥抱最终变成了揉揉她的发。在这个实心眼的女孩面前,他没有拥抱的理由和权利。   “二哥。”程锦嘿嘿笑着跳开,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是专门在等我的吗?我可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呢,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这样我就早出来了。”   陈良生双手滑进口袋,慢慢握成拳,“好姑娘还是这么善良,我记得告诉过你,等女人是男人的该有的风度。”   宝宝说他们整个陈家最好看的就是二哥陈良生,桃花眼,桃花面、桃花笑,因此也桃花泛滥。车外的灯火快速倒退,变幻的从他脸上闪过,愈加衬托的他美轮美奂。那种美,如同黑色玫瑰,妖娆却不阴柔,魅惑却不女儿气。   都说一个女人要遇到三个男人,一个她爱的、一个爱她的、和一个共度一生的人。她爱的…好像没有,就算是那个人,也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场喜欢罢了;爱她的…程锦小心的瞄了陈良生一眼,手机立刻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简直是痴人说梦,会被雷劈的,不靠谱啊不靠谱……   不过共度一生的人嘛,好像有点靠谱,至于爱或不爱,她并不在意,通往一生一世的路太漫长,这中间有无数的可能,我想,你一定会爱上我,而我也一定会爱上你,或许已经爱上。   陈良生侧过头,目不转睛,还是那张朴实无华的脸,眉目清澈,笑意温暖,神情安然。她来自山水之间,有山的沉静,有水的柔情。当初的他怎么就没发现她竟是这般的明艳动人,是谁的宠爱一点一滴的浇灌出这场盛世花开?   终于承认,他输了,一败涂地。怆然转过头握紧方向盘,前方的路亮如白昼,只是尽头黑暗一片,“好姑娘,他对你好吗?”   “好啊,很好很好。”程锦手托着下巴歪头笑,笑的很甜很甜,发自肺腑,“二哥,要不然你去我们家吃饭吧,他做饭很好吃的,比我强多了。”   夸张的语气,毫不掩饰的崇拜,幸福的模样,还真让人嫉妒,让人想……摧毁,想……占为己有!   陈良生摇摇头,神色黯然,“曼城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路还是这条路,树…还是这些树…”轻轻一声叹息,寂寞渲染开来。   “物是人非的确是个伤人的字眼,但由不得我们拒绝,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哪怕还是那人,只怕也找不回当年的心境了。有首歌怎么唱的了,没有什么可永垂不朽。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努力过,不强求,不辜负,不后悔,那样就好了。”   程锦继续笑得没心没肺,卖弄自己强大的小说理论。她知道眼前人并不快乐,甚至是心灰意冷。听陈家宝提过一句他好像在闹离婚,已经惹得陈家众怒。她帮不上什么忙,只求能给他只言片语的宽慰。   努力过,不强求,不辜负,不后悔,陈良生细细咀嚼,眼中忽然起了雾,所有人都责备他死性不该花天酒地,却忘了责怪那个女人从来都不稀罕他的一片真心。   眼前的女孩依然浅笑安然,眼神温柔透彻,是可以普渡众生的慈悲。   她懂他,只有她懂他。   可是……   他好像错过了呢。   “知道自己去哪里,多绕几圈又何妨?”他曾经放出豪言,可是,他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要去的地方再也没有了他想要找回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个晚年,我把世间最美最好的祝愿都送给你们,请自行挑选哈,嘻嘻~~~   要预答辩了,但论文还没动笔很想shi,所以近期之内更新不定,但绝对不坑!!! ☆、chapter23 旧时光   你有没有过拥抱一个人的冲动?   他围着你的围裙趿拉着棉拖,架着黑框眼镜,衬衫衣袖挽到臂弯处,一手扶着锅柄,一手拿着铲子来回的翻动。   明净的玻璃上映着他修长清瘦的侧影,小幅度的移动着,如同正在吟诗作画的文人墨客,书生意气,儒雅风流。   白色灯光盈盈一室,如正午秋阳,淡淡的、给他踱上一层柔和的温暖。   人靠衣装美靠靓妆固然不假,但关键还得底盘好,人比人非得比死人,还好此人以归她所有,他的好就是她的好,一荣俱荣。   程锦猫着腰躲在门框后一边啃着手指窃喜一边纠结要不要冲动一回呢?好像不太符合她一贯含蓄的作风,可是真的真的很想体会一下电视里经常出现的从背后紧紧拥抱一个人的浪漫镜头。   好嘛,想抱就抱吧,反正比这更大胆的的事儿她也做过了。   “回来了?”对于尚太太的热情拥抱,尚先生没有太大的惊喜,至少脸部表情是这样的,话语更是如此,“去洗洗手刷刷饭盒把你明天的午餐装好,然后开饭。”   “美人,难得爷这么主动,你就不能配合一次感动一次浪漫一次?”   糯糯的鼻音有些许的哀怨,环在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背后温温的柔软更加真实。尚嘉年盖上锅盖关小火,微微侧过头,眉宇带着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的抑郁,“想我了?”   “想得美。”程锦把下巴磕在了尚嘉年的肩头上,眼珠一转,朝尚嘉年的耳朵里轻轻地吹着气,“见美人如此贤惠,我甚感欣慰,想要什么跟爷说,爷都赏。”嗓音柔媚,气息潺潺,欲说还休。   尚嘉年扯出一丝笑,以后不反对尚太太迷恋后宫大戏了,都教会她诱惑男人了,不错不错。   “不想饿肚子就离我远点,否则,我不保证不发生些意外。”拍拍腰上的手,揭开锅盖继续当煮夫,诱人的排骨土豆香四溢开来,惹得程锦的肚子立刻唱起了空城计。   “要不要尝尝?”尚嘉年挑出一块纯是肉的排骨徘徊在程锦的眼前,狭长的眉眼狡黠入鬓,似在诱哄一只宠爱已久的狗狗。   “要!”程锦迅速的松开手捏在了手里,饱暖方可思淫欲,她很识趣。排骨太烫,只得来回的在手里倒换,解馋的小咬了一口,软而烂,好像入口即化,喷喷香。   “美人好手艺,那我去盛饭,准备开饭喽!”尚太太捧着排骨蹦蹦跳跳的走了,吃饭最大,调戏尚先生什么的以后吧,目前她的道行太浅,斗不过。   对面的厨房里也透着光,人影来回。万家灯火时,吸油烟机的轰轰声、锅铲的摩擦声和煤火的噗噗声鸣奏出最动人的生活交响曲。   此曲只应人间有,天上哪得几回闻?   ………………………………………   老家流传这么一句话:饭后一躺,胜于县长,形容吃饱就睡的生活很美好。这句话来形容此时程锦最为贴切,软绵绵的靠在沙发看电视,毛毯被盖在腿上,双脚担在茶几上左右摆动,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享受有多享受。   落地灯开着,氤氲的暖黄色柔和了夜色。小盆的吊草拖下了长长的绿摆,爬下了窗台,脆嫩脆嫩的,青白瓷盆里的小桂花也冒出了簌簌的白色花穗,千层绿、酴醾白。   这就是她想要的家,不太大也不奢华,但求温馨。有一个人和她一起,精心装扮他们的家,全心经营他们的婚姻。他无需送玫瑰博她一笑,她也不必装乖弄巧讨他欢心。黑玫瑰也好,红玫瑰也罢,二哥也好,王子也罢,那都是她世界外的物和人,或许存过一丝幻想,但从未想过高攀。   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这是老妈常挂在嘴边的话。   “尚嘉年,换下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就行。你爱看的谍战片快开始了,赶紧的。”听见卫生间没了水声,程锦扯着嗓子喊道。刚住进来她还为他不让她洗衣服而不安,一晃他们的相处就这么自然了。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只要你用心。   这么好养的尚太太让尚嘉年毫无压力、害得他都要不思进取了,斜眼扫了几眼沙发转身去了书房,手机里有几通未接电话和几条短信,只觉得荒唐的可笑,看都没看就删了。按着胸口,无知无觉,它早已死在七年前。所以,后来的她,与他何干!   “尚嘉年,工作了一天你不累啊?又不给你加班费,咱不干。”   小财迷又开始念叨他,跟妈妈一样的啰嗦,却是为他好。盯着自己的无名指看了一会儿,好像一直缺个东西,该补上了。   学着她双脚搁在茶几上,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她的温暖气息填满了他生命的空虚,这才是他要的。   “累了,要不要去睡觉?”程锦展开毛毯替尚嘉年盖上,摸摸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起身去拿吹风机被尚嘉年拉住,抱在了臂弯里,“没事,一会儿就干了,就这样陪我坐会儿。”   尚嘉年还闭着眼睛,眉头微蹙,睫毛投下一段小小的暗弧,描出浅浅的忧伤,是大男孩般干净的忧伤。   程锦向上提提毛毯,盖到尚嘉年的胸口处,伸手关掉落地灯,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些。静静的靠在了他身边,淡淡的沐浴露香萦绕鼻尖。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安慰。   不大一会儿,尚嘉年摸索着拉过她的手勾住他的腰,使两人紧密相拥。   时光安然,不慌不忙。   …………   迷迷糊糊中,听见尚嘉年好像在跟谁通话,很气愤很无奈而又很痛苦,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无力的呐喊。   摸摸身边,冰凉一片,程锦歪歪扭扭的倒下去,睁开眼,电视里有人在小声的饮泣,在安静里显得特别哀伤。   细想了一会儿,尚嘉年好像没什么异常之处,他的面部表情一直不多,她看不出什么端倪。神思恍惚中又要睡去,却闻见了淡淡的烟草味以及清冷的寒意。她知道尚嘉年会吸烟喝酒,但从不吸烟喝酒,至少在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从未见过。   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是彻骨的凉,细细的描摹着她的眉梢、眉角,很小心,很温柔。程锦突然想哭,她觉得他们是在温柔的告别。   她需要留住些什么!   在他的食指勾勒着她的唇形的时候,程锦忽然含住,笑意妍妍的睁开眼,“尚先生,你这是在调戏我吗?”他经常戏弄她的一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语调轻快,摒弃掉所有悲观的情绪。   只要此刻还能和他在一起,她就是最快乐的。   电视猛然关掉,眼前一片黑,程锦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力气大的要把她捏碎。卧室的窗帘没有拉起,镀着如雾般朦胧的薄光,   身子刚沾到床他的整个人就压了下来,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是从未有过的急切与粗暴,他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感觉鲜活。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清晰而来,内衣被粗鲁的扯下,带子上的小铁钩划过脊背,几道很鲜明的痛感。   程锦突然不怕了,两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的回吻他。得到了回应,尚嘉年更加的兴奋,凉透了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唇舌交缠,放肆的向彼此索取。   程锦这才意识到她是第一次这么细致的品味他们接吻的味道,淡淡的香烟味,薄荷般的清冽气息以及未知的甜蜜,由心而发。   他的唇舌退出她的领地的刹那,她感觉一线清凉落在她的嘴角处,是已分不清彼此的津液。   缓过了激烈的相濡以沫,程锦的感觉全部集中在了胸前的敏感,不再向上一次那般的难为情,酥酥麻麻而又带着上次不曾体会的痛。   尚嘉年如同迷失在暗夜里的孩子,不辨方向的横冲直撞,揉捏啃噬,密密麻麻的快感纷至沓来,堵在嗓子里的声音终于冲破声带,流着泪水的呻|吟,细喘连连,轻柔妩媚。   牛仔裤褪到一半,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伸进了她最隐私的地方,毫无章法的探索着、抚摸着。自己像条蛇般的扭动,不知是抗拒还是迎合。   灵魂早已出窍,浮在空中看着她,替她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感觉。   他的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窸窸窣窣,终于拨开了荫庇伸进了她的身体里,一直封闭着的世界忽然裂开了一道缝,挤进了一道光,那样的恐慌与不适。   裤子被蹬到了脚腕处,紧紧勒住双脚,不容她反抗,她曾经摸过滚烫现在她的大腿根部躁动不安,湿热的液体喷薄而出,带出了她的恸哭。   他的唇重新的印到了她的唇上,安慰的轻吻,“乖,别怕,一会儿就没事了。”有汗珠滴落在了脸上,很烫,温暖了她的泪。   针扎似的疼痛贯穿全身,程锦猛然弓起腰。她的感官太清晰了,两根手指填满了她的身体,没有了一丝的缝隙,可他还在深深浅浅的扩展,带来陌生而嚣张的强烈电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个毛孔都鲜活起来。   此时的尚嘉年是一个极度愤怒而又极度兴奋的魔鬼,动动手指就能让她欲生欲死,不知他触动了身体的哪一点,强烈的刺激带出喷涌的热液,一发而不可收拾,引得她浑身痉挛。   意识渐渐涣散,手够不到天,脚踩不到地,她好像要死了,死在这片未知的感觉里。她仿佛听见尚嘉年坚定地声音:程锦,这辈子我只要你,我一定陪你走到最后!   然后,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想,就算死,也可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这段时间会周更,   谢谢支持! ☆、chapter24 旧时光   每个季度的Team building都是大同小异,打打球聚个餐KK歌。程锦从来都只热衷于中间环节——聚餐,其它环节直接忽略。她对运动一窍不通,K歌从来不在调上,再加上人缘不好不坏,去不去都没什么区别,若不是有顿免费的自助餐估计也请不动懒到骨子里的她。   周末时光,短暂且珍贵,再醒来都快十点了。尚嘉年说是要去工地转转,很早就出门了,他们忙起来就不分昼夜,把周末奉献出去那是常有的事儿,多得必须多劳。   盯着空空的半边床,想到睡不了几个钟头的尚嘉年,程锦特别的心疼,然后罪恶感层出不穷,她怎么可以睡得这么心安理得。心疼是心疼,但她不能为他分担一二。无能为力的滋味,她很早就品尝过,她以为她已习惯,不曾想那种苦涩的难过不减当年。好吧,谁让她在乎他呢,若是不相干的人,累死累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破天荒的打扮了一下自己,爽肤水、乳液、美白隔离霜、BB霜,耐下性子一层层的往脸上涂抹,原本有点暗黄的肤色一点点的明亮了起来。换掉往日的马尾,松散的将头发束到脖颈一侧,另一侧特意留出几缕发丝散落在耳际,陈家宝说这样的发式会让她看起来很女人、很妩媚。自我感觉还不错,赏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很阳光。   既然命运不济,那就自行努力。   十月末,冬天真真正正的占领曼城,纵然阳光很好,还是带着些许的寒意。风从耳边过,带着不近人情的冷冽。戴上帽子,把拉链拉到最顶端,穿上秋衣秋裤整个人臃肿了不少,动作有些笨拙。但见别的小姑娘只穿着小短裤加薄丝袜,程锦觉得特像个大妈,还是非常out了的大妈。   健身场上还是很热闹,小孩子们有的在荡秋千,有的在玩跷跷板,还有的在追逐打闹,大爷们聚在一起下着棋,大妈们懒洋洋的晒太阳唠嗑,慈祥的眉眼都盯在孩子身上,所谓的天伦之乐大约如此。   程锦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等她和尚嘉年有了孩子谁帮他们带呢?他们的爸妈都在老家,都过不惯城里的生活,更舍不得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而且尚嘉年还有两个姐姐……程锦摇摇头,想多了想多了,貌似考虑这事儿还有点远,她现在都搞不清到底和尚嘉年怎么着了没,还有比她更悲剧的人吗?   “好姑娘,走着路也能发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陈良生衣冠楚楚的站在几步之外,手里夹着烟,嘴角噙着笑,像是在等谁。   明明还是那个桃花般耀眼洒脱的男子,怎么会觉得他落寞的有些悲怆,定是她被某清穿剧给虐着了,让人穿回去背了一身情债又不负责任的穿回来的作者编剧导演都是超级大后妈。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啊?”程锦小步跑过去,环顾四周,“你有朋友也住这里?”   “你啊,算不算?”笑意荡漾开来,冲淡了锁在眉头的落寞。   “算,太算了!”程锦嬉笑,伸伸脖子,用下巴压倒竖起来的衣领,抛出一记温暖的笑,“好冷哦,谁这么大面子,竟敢让您等在风中?”   她是他认识的人中最怕冷的一个,天气稍稍变冷就开始全副武装自己。陈良生将烟头精准的扔进对面的垃圾桶,移动脚步,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低头替她正了正有些歪了的外套帽子,就那么直视着她,眼眸里的笑意愈发浓烈,“等你,信不信?”   很好闻的烟味沁入呼吸,是她很熟悉的味道。见他眼角斜向上飞,画出一道戏谑的弧度,程锦眨眨眼,笑意憨然,“很抱歉,我一会儿吃去一顿免费的大餐,没时间付您的约。”   “免费的啊,有我的份没?”陈良生笑出声,“现在不怕吃人家的嘴短了?”他可记得偶尔要带她出去吃个像样的饭她都以“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的话大义凛然的拒绝,然后软磨硬泡的带他和宝宝去吃她们校门外的各种小吃,麻辣拌、冷面臭豆腐、烤面筋、海菜包子……他从来都不知道,与她共度的这些少的可怜的点滴,他都记得,清晰如昨。   “羊毛出在羊身上,公司的聚餐怎么算是吃人家的,这我还觉得亏呢。”程锦瞪大眼睛,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三项活动我就只参加一项,怎么吃也吃不回来啊,好了,二哥,不跟你说笑了,民以食为天,我得走了,你忙你的吧。”   “走吧,我也得去赴一场鸿门宴,我送你。”陈良生转身,神色有些黯然,那些想带她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身不由己的悲哀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程锦狐疑的跟上,难道真是等她的,没理由啊,一定又是她想多了。   。。。。。。。。。。。。   由于老大大老远的从美国赶过来,再加上为新上任的经理接风洗尘,这次的聚餐地点选在了一家高档的酒店,恰好这家酒店是陈家的产业,也是他所谓的鸿门宴的案发地点。   临下车,程锦的右眼皮一阵狂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推门下车,王梓正好也从对面的车里出来,两人均是微微一愣,他微笑着点头致意,不疏不离,典型的领导式的打招呼。   程锦还没扯出回敬的微笑,就听见了Mark极其热情的声音,“Hi,程锦,这么巧啊!”声音之洪亮、笑容之亲切,让程锦立马有了跟他称兄道弟的冲动,亲人哪!   Mark转个权绅士的打开车门,“我太太,没准你们认识哦。”紧接着下来一个装扮明艳的女人,和高大的Mark站在一起显得娇俏可爱。   竟然是林舒,那个在年少岁月里唯一有资格和资本跟王梓并肩而立的公主,她的美丽依旧,笑容甜美,只是少了年少的青涩,多了一份经时光沉淀才能有的风姿绰约。   她们认识吗,如果见过几次面就算是认识的话,那就算是认识吧,程锦除了微笑只能微笑。   “OhOh…NoNo……” Mark不知怎的激动地语无伦次,张开双臂直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尾随其后的陈良生,叽里呱啦的讲了一堆英语。   王梓和林舒也上前和陈良生打招呼,很熟悉的样子。貌似她是多余的,刚要离开却被陈良生大手捞过去,亲密的拥她入怀,给以最温柔最深情的注视,“我家好姑娘,以后不许欺负她。”   程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狠劲的给了身后的人一记胳膊肘,挣脱了陈良生的怀抱。她没有漏掉林舒眼中的不屑与厌恶,没有漏掉她因为嘲讽而勾起的嘴角,这样的林舒跟多年前一模一样,但是她不一样了,那时的她会因他人的鄙视而难过,现在的她无动于衷。   挺胸抬头,看了一眼陈良生,目光淡且远。不知不觉中尚嘉年已经把她低头驼背的习惯给改掉了,每次他都是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并不说什么,她就知道要抬头把腰杆子挺直。   陈良生读懂了她眼中的警告,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有多骄傲,更知道她不喜欢与人有任何暧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的人生就是这么简单、坦荡。   刚走进酒店,一阵疾风袭来,左半张脸被人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出手的人用尽了权力,扇的她趔趄了好几步才坐倒在地上,左耳有些耳鸣,是乱糟糟的杂音。大理石的地板真凉,跟她的半张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冰与火的对决。   “狐狸精,现在就开始招摇过市了,他们还没离婚呢。”只听过一次就此生不忘的凶狠声音,她甚至不用看清来人就知道她此时的表情,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杀了她才算解恨。   大概是情形太突然太狗血太戏剧化,酒店大堂寂然无声,都是等着会合的同事。看来这次的丢脸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那个她被全校通报批评的当年,是十年还是十一年前了,过去太久了,她都忘了。   “半拍……”   “好姑娘……”   “程锦……”   关切之意那么的明显,恰使她最不需要的,这种时候,谁都不必来关心她,自己怎么跌倒的要怎么再爬起来。“不要管我!”声音是少有的严厉与强硬,本就安静的大厅近乎死寂。   脚腕好像扭到了,但不足以让她爬不起来,双手撑地一个狠劲变站了起来,刻意留出来的头发散了,慢慢的都挽到耳际,整理了一下外套,把挎包重新安置到肩头,双手插/进口袋,缓缓抬头,目光清澈,表情坦荡。   最先看到布满担忧的陈家宝,冲她笑笑,示意她很好。然后隐去笑意,视线一一掠过,定格在扇她耳光的贵妇身上。此时的程锦穿着纯黑的外套,深色牛仔翻脚裤,短款小军靴,很有型,很帅气,再加上近一米七五的个子,整个人特别的有气势。   她就那么不躲不闪的盯着那个人,不言不语。沉默成了她最犀利的武器。   坦荡如砥的眼神,问心无愧的表情,哪怕肿起了半边脸,却没有一点点的狼狈之感,只有不怒自威的凛然正气。   本末忽然倒置,好像她才是掴人巴掌的那一个,她才是看人热闹的旁观者。   “你有什么好神气的,出卖自己的身体,破坏别人的家庭,当年你怎么答应我的,给你钱还装清高的拒绝……”迫于程锦越来越严厉的眼神,趾高气扬的声音越来越小,气势渐渐颓败却又还不甘心,随之又提高声音,“像你这样的女人谁稀罕!”,   “我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chapter25 旧时光   “我稀罕!”   飘来的声音不重、不轻,足够让在场的每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默契的转动视线,见一个穿着非常正式的男人快步而来,白白净净,清逸秀俊。不由自主的后退,为他让出一条道。装修的金碧辉煌的大堂似乎变成了墨色山水,他蜿蜒走在山水画卷中,飘逸出尘。   听出是尚嘉年的声音,程锦瞬间觉得自己特委屈,他每走近一步,她的委屈就多一分,竟不知自己可以这么矫情。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有些粗鲁的抬起她的下巴,如他所料,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已是如墨玉浸水,水光潋滟,如果不是肿了半边脸,必定动人至极。   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四道红色的指印触目惊心,带着不正常的热度,“沈太太,不知我妻子怎么冒犯您了,竟让您下手这么重?”   尚嘉年微微低头,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程锦身上,细碎而柔软的挡在额前,看不出是怎样的表情,只是语速极慢,“可是,您知不知道,我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指头呢。”轻声叹息,话音里的自责意味太明显,是深深的自责,这远比埋怨或者暴跳如雷更具有杀伤力。   尚嘉年的眉眼之间刻着最温柔心疼,程锦的心明显漏跳了几拍,不好意思的扭过头,“没事,我黑,脸皮也厚,没什么感觉的。”捋捋耳边的发丝,遮住自己的脸颊,再扭过来时笑容清丽,宁静安好。没什么可委屈的,也不想去替自己辩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陈家宝为难,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有陈良生,他曾经给过她最大的帮助,就当是报恩好了。   这样笑没了平时该有的憨态可掬,一点都不像少根弦慢半拍的尚太太,尚嘉年不喜欢,很不喜欢,这个时候,他宁愿她哭出来,可他知道,她不会哭,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在人前示弱?   “尚太太,请不用一个劲儿的强调自己是黑姑娘,ok?”解开她的发带,略带自然卷的头发随意散开,如同一朵沉默盛开的花。他什么都做不了,假装看不见,心疼就会少一些吧?   淡淡的酒香扑鼻,程锦这才发觉他白皙的脸上隐隐透着绯红,眼神有些迷离,似是有些醉了。“你不是滴酒不沾吗?”拉下他的手,轻轻的握住,不知是什么原因,脸部温度更热了些,“我要先回去了,你去忙你的吧,少喝酒,早点回家。”   “我跟你一起回家,你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我怕你走丢了。”不由程锦说不,尚嘉年一下子把她外套的帽子给她戴上,称兄道弟般揽过她的肩头,抬起头,目光清明犀利,神色冷到极点,“我妻子不需要你们来稀罕,也容不得你们随便欺负。”怀里的人想要翘起头,立马又被他摁下去,看向对面的一行人,恣意安然,不卑不亢,“你们有什么气冲我来,她若欠你什么,我来还。”   陈良生很有自知之明,后面一句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好像是极度喧闹,又好像是极度安静,陈良生能清晰地感觉到尚嘉年冷静外表下的愤怒,一如当年。他很想咄咄逼人的顶一句“只怕你还不清”,动动嘴角,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姑娘根本就不欠他什么,如果那些钱算是他们之间的牵扯,一年前她就连本带利都还清了。垂下目光,看她被尚嘉年结结实实护在怀里,整颗头颅都埋在了宽大的帽子里,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手抓着尚嘉年的衣角,轻轻的摇晃,似在无言的劝说。   艰难的移开视线,瞥见沈安然泫然欲泣,戚戚然的开口,分明是要喊出他最痛恨的名字,迅速的捂住她的嘴,警告性的瞪着尚嘉年,一字一顿,“带,她,走!”   他不是什么好人,第一次发发善心,竟是伤筋挫骨的痛。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输了,败给同一个男人,两次。   掌心的肉被死死地咬住,她恨他到骨子里了,他有片刻肆意的快感,他得不到,她也得不到,很公平。不过,当冰冷的泪水滑落,一滴,两滴,滴在手上,碎到地上,心里的苦刹那倾盆。几尺外阳光遍地,他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温暖。   一切因缘起,一切因缘灭。当初他种下了什么因,今日他就要承受什么果。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代价会这么重。   底线一次次被碰触,他一次次的妥协,他倦了,松开手,心灰意冷,“沈安然,你再想想,你若还坚持离婚,我会签字。”   …………………………………   “好姑娘,你可不要爱上我,我对你好完全是看在宝宝的份上。”   “你想通过陈家宝攀高枝,未免太异想天开,告诉你,他就要和我女儿结婚了,请你离他远点,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   “程锦,不管你对宝宝是真心还是假意,看在她的份上,你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帮,但是你得断了和良生的关系,不用担心你爸的医药费,我们依然给出。”   那时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矢口否认,“我没想利用宝宝也没想攀高枝,我会还的,一定会还的。”可是他们嗤之以鼻,彻底打垮了她尊严,侮辱了她的友情。再加上那时叔叔伯伯都不肯伸出援助之手救救爸爸,那是他们的亲弟弟啊,她对人生彻底的失望了,心理似乎也扭曲了,甚至冒出了把自己卖了的冲动。有人敢要,她就真敢卖,出卖肉体一定好过这般低三下四。   当然只是想,谁会看上她?强大的从来都是命运,她无力抗争,只好逆来顺受。自嘲的笑,是她当时最常有的表情,半夜几度被惊醒,被一种叫做无地自容的情绪死死扼住,欲哭无泪,心情糟糕到极点。   程锦有个很诡异的习惯,遇上不想面对的事情就会睡觉,像是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来揣测消化,等再醒过来便有了勇气面对。   人都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她习惯性的过滤掉这些不太好的回忆。大概是上午受了刺激,才勾起她的梦境。只是人老了,脸皮厚了,感觉迟钝了,连羞耻心跟着麻痹了,不过是几句话,不疼不痒。   睁开眼,脑袋沉沉的。卧室里黑乎乎的,窗帘密密实实的掩着,外面风声呼呼,剪碎了投在窗帘上的光与影。尚嘉年的手脚都缠在她的身上,吐纳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里,热热的,带着淳淳的酒气,还有水果味沐浴乳的香甜气息,让人很安心。   莫大的幸福包围了她,梦里的都过去了,过去的就像这场梦,虚幻而遥远,而现在拥有的,很真实,很平凡,很奢侈,很幸福,她很知足。   一天都没吃饭,这才发觉有些饿了,想摸手机看看几点了却碰到了一包冷冰冰的东西,吓得她赶紧缩回手。大概是惊动了尚嘉年,他动了动,搭在她腰上的手直接落到了胸前。程锦的脸呼噌热了起来,尽管该摸得都被摸了,该看的也被看了,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尚嘉年,你醒了吗?”轻轻的点了点他的手臂,没什么反应,掰了一下没掰开反而让他握得更紧了。   程锦不敢再动他,摸到手机,擦亮,还差几分八点,睡了差不多八个小时。床头柜上放着一支未开封的雪糕,按了按,都化成水了。   难道是尚嘉年用来给她敷脸的?幸福的潮水里泛起甜蜜的浪花,贴心的温暖从背后抵达心底,忍不住侧过头,轻轻的吻在了尚嘉年的额头,觉得不过瘾,又吻了吻他的脸颊,温温热,软软的,很舒服。反正他也不知道,再来一下吧,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非常孩子气。   这样扭着头的姿势很不舒服,不一会儿脖子就酸了,刚想转回去就被尚嘉年含住了唇,惩罚性的咬了一下,“做了坏事就想跑?”略带威胁的声音在这种场合里实在没什么气势,更多的是悱恻缠绵。   “你醒了啊,刚才故意的对不对?”同床共枕的久了,程锦不再那么拘谨,转过身勾住了尚嘉年的脖子,笑意盈盈。暗影中仍然看得清他干净的眉眼,精致的容颜,宛如画中人,不沾世间半点尘埃。   “尚嘉年,我觉得很幸福,很幸福。”过去已成过去,未来姗姗而来,终于等到那么一个人,他们不紧不慢,共度每一个朝朝与暮暮。   透过窗帘的一束亮光轻盈而来,流淌过程锦的眉眼与嘴角,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灿若星辰,那一抹笑如一束浅淡的白月光,皎洁,美好。   是的,美好,美且好,这就是他心动的原因,她那么好,他怎么舍得错过?   “尚嘉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这么……”话音未落就被温柔吞没,好似一只柔软灵巧的毛笔,细细的描摹,一笔一画的勾勒出她要说的两个字——幸福。   她的皮肤如丝般光滑,她并不属于骨感类型,肉肉的,尤其是胸前的两团柔软,颤颤的羞涩,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而跌宕起伏,为他开出最艳丽的花朵。   有了前两次的大动作以及他平时趁人不备的偷袭,程锦已经不那么紧张了,慢慢的去感知体会甚至开始回应这份专属与她的热情。   厚重绵长的呼吸揉成一团,身体交织在一起,体温越来愈高,对彼此的渴望迅速膨胀。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技巧,凭借对彼此的一腔热情就可抵达快乐的港湾。   在他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是真的疼,针扎似的尖锐痛楚,疼的她直冒眼泪。他也不好受,每进一步都是艰难险阻,紧致的柔软从四面八方涌来,吸食着他,他想就此停住,可前方好像还有一束光,指引着他去探险。   轻语呢喃,柔情抚慰,慢慢等,慢慢来,慢慢爱。爱是一条布满荆棘的漫漫长路,你承受不了这一路走来的苦,你就不配拥有一起走到最后的甜。   再大的疼痛也抵不过温柔的坚守与进攻,身心全部沦陷的一刹那,程锦似乎听见了上帝得意的声音,“嗨,他就是我从你身上抽走的肋骨,恭喜你找到他。”   “我爱你。”三个字从谁的口中溢出,又落在了谁的心里,已经分不清,因为再也分不清彼此。   外面的灯火映在窗帘之上,在房间里映出一片旖旎绮丽的水色波纹,轻轻浅浅的荡漾,一片一片的晕染开来。   夜色,温柔而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写论文坏了电脑什么的,太虐了!求安慰~~~   我很CJ很委婉很含蓄,是不是不?求表扬~~~ ☆、chapter26 旧时光   不走中国假期的假期总是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程锦从来不会勤学好问的去百度一下对方过什么节日,他们爱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她只要记得自己不用上班就行了。她放假,尚先生比她更兴奋,昨晚折腾到大半夜,大早上又兴奋起来。   自从两人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尚先生彻底褪去了羊皮,露出了狼的本质,还是一只又/色又饿的狼,简直是……程锦很不厚道的想到一个词:荒银无度。   “够了哈,还有完没完,上班就赶紧起。”打掉在她身上四处游移的手,在这种事上坚决不能姑息纵容,因为吃亏的永远是她。   “不够,当然不够。”尚嘉年一把捞过闪躲的程锦,热热的吻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眉眼唇边。欲/望之门一旦打开就再也不受他的控制,而且他没料到两个人的缠绵会是一件那么美妙的事情,会让他上瘾,让他欲罢不能。   尚嘉年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而且很会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床上这点事儿本就无师自通,实践过几次就把程锦的敏感之处摸的一清二楚。他悠悠然的动动嘴动动手指,程锦很有了反应,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程锦气自己没骨气,明明很累了,就是不能控制住那股在体内流窜的快感,泄恨似的一口咬在尚嘉年的肩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尚嘉年得意的将程锦纳入怀里,低低的笑起来,“尚太太,不是我有完没完,是你不让我有完。”一边笑一边理顺程锦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你也想要吧,想要就直说,你知道我舍不得拒绝你。”声音因为带着笑意沾着情/欲而比平时沙哑,愈发显得情真意切。   原本清冷的卧室因为他的话而变的暖烘烘。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尚先生不算情话的情话很动听,譬如那句“我稀罕”,譬如这句“你知道我舍不得拒绝你”,如果抛开这么不和谐的场面的话。   程锦半眯开眼睛,似怒还嗔,“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脸皮厚到令人发指。   尚嘉年真是爱死了程锦的这副模样,头发随意散落,脸颊殷红,耳根红透,眉眼之间风情万种。   “能!”   尚先生的确能,简直无耻到极点。   关于床上运动,程锦再次认同了陈家宝的一句话,虽然她很男人,但她真不是男人。尚嘉年办完事后愈发的神清气爽,哼着歌儿神采奕奕的去洗刷了,剩下她奄奄一息,软的跟一滩泥似的。累归累,但是很快乐,一种被需要的快乐。   屋里清冷,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不知不觉中,他们一起走过了整个秋天。都一个秋天了,才一个秋天,时间走得很快、很慢。   找个老乡的好处很多,首先能吃到一块,两家挨的不远,几乎是吃着同样的东西长大,都喜欢吃馒头水饺但不喜欢吃面条,喜欢吃米饭但不喜欢喝稀饭。他们的口味也很一致,都偏咸偏辣,不喜酸甜。而且他们对吃的要求都不高,最最家常的菜就很好了。   过日子本就是世俗之事,哪来那么多的华丽光鲜,柴米油盐,甘之如饴。   锅里嘟嘟的冒着热气,菜末、肉丝、面疙瘩欢腾的打滚,加入面疙瘩,想了想又加了几个肉丸子。尚嘉年嗜肉如命,看见带颜色的青菜就皱眉,也不知道他平时在外面都吃些什么。   天冷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早饭就是疙瘩汤,既能当饭吃又能当水喝,热乎乎的喝上一碗,整个早上心里都是暖的。   饼也热透了,软软糯糯,从中间切开,把早已剁好、拌好的青椒鸡肉夹进去,程锦特制的肉夹馍就做好了,既省钱又放心,丝毫不输于外面卖的。   “怎么又起来了,不是告诉你不用起的吗?”尚嘉年干净利索的走进厨房,第一件事就是端起桌子上的温开水一饮而尽,这是被程锦惯出来的习惯,喝完满足的拍拍肚子,“有老婆真好,管我吃管我穿管我睡,还能起来做饭,看来还是不够累,我就说我够节制了吧。”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尚先生越来越接近禽兽本质了,程锦敲敲桌子,瞪眼,“锅开的差不多了,你把煤气关了,拿碗盛饭。”   “Yes ,老婆!”   尚嘉年行了个标准军礼,逗的程锦大笑,“尚先生,你不是清高孤傲冷若冰霜有内涵吗,它们都到哪儿去了?”   尚嘉年冲程锦挤挤眼,一脸的坏笑,“那是跟他们不熟,对你,我要坦诚相对,以本色……”   “锅要沸了,你赶紧的。”程锦出口打断,无力的低下头,貌似跟尚先生越来越沟通不能了,也不知道是她想多了还是尚先生越来越不正经了。   “得嘞,老婆大人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三两步跳过去,一揭开锅盖,热腾腾的香味扑鼻而来,似一弯清溪,载着温暖载着感动蜿蜒流入心怀。   不是没想像过家的样子,每次都告诉自己会很幸福,但到底是怎样的幸福他实在描绘不出来。多少个凭空设想的美好以后都比不上一个真实温暖的现在,他想过要让自己过的很好很好,却没料到会这么好。   现在,他终于看清了幸福的样子,一羹一饭,一啄一饮,简简单单,岁岁年年。   ………………………………………   大抵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神明一样存在的人,他是知己是兄长更是偶像,他是你毕生都想要成为的一种人。   于尚嘉年,墨云深就是这样的存在。外界对君亿总裁的传言太多,传奇如神,冷血似阎罗……而尚嘉年眼中的墨云深还停留在那个谦逊好学的男子,面容沉静,坐在图书馆的最角落,静静的翻着书。   此时的他西装在身,仍不掩军人才有的浩然正气。每次开会他都极少发言,大多交给林枫传达,单单是坐在那儿,都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霸气,容不得任何人忽视。   他还记得当年他进入君亿,他给过他一句话,我是个浑身都透着铜臭味的商人,从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别以为你是靠我的关系进入的君亿,你能进来,证明你有足够的能力,你可以做得很好、更好。   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给他一个很好的台阶安放他可怜的自尊与骄傲。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传来的却是这首陌生的曲调。   一堆正装在身的成熟人士中蹦出这么青春活泼的铃声,实在是诡异。大家你看看我看看你,本就安静的会议室立刻鸦雀无声。   手机震动两下就停了,而铃声还在继续,不是他的,尚嘉年暗自吐口气,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三哥,你越来越出息了,居然用这么恶俗的铃声。”陈良生翘着二郎腿倒在椅子上,眉眼微微上挑,含笑看着尚嘉年,似在挑衅。   地球的确是圆的,要不然转了一大圈他们怎么又碰上了呢?还是再一再二碰到,以前是娶走了他的女朋友,他认输,这次呢?一句话把他们辛辛苦苦的设计全盘否定,然后?不管怎么样,他绝不再输。这不是在逞一时之气,而是真心真意的珍惜现在所有,现在的工作、现在的家。   幸福,可遇而不可求,那种叫幸福的感觉,不是谁都可以给。   避开挑衅的目光,尚嘉年继续看向坐在中央的那个人,一向面无表情的人看着电话竟然翘起了嘴角,弧度很小很小,可还是被人捕捉到了,因为太难得。   听说他也有女朋友了,他对她极尽宠爱,可除了林枫,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她,他从来都不会拿自己来哗众取宠,不需要,没必要。不是谁都可以当的起低调二字,有高调的资本,才有低调的权利。   “实地考察之后再做具体规划,但尚嘉年必须是蓝湾的主设计师,这个没得商量,散会。”墨云深站起来,收起文件。   “我没意见。”陈良生跟着站起来,朝尚嘉年伸出手,笑容依旧,“尚大设计师,合作愉快。”   尚嘉年也站了起来,笑着伸出手,微微颔首,态度恭敬、疏远,“陈总,合作愉快。”   “你的沈安然我还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好姑娘还给我?”两只手握住的刹那,陈良生淡淡的说出口,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尚嘉年略微抬高下巴,回之以淡然的笑,“你觉得可能吗?”   “当初你也是这么笃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生日,原本打算生日之前一定将这文完结了然后开一个甜甜蜜蜜的宠文送给自己作生日礼物,无奈计划没有变化快,被论文逼疯了,预答辩什么的太虐了!!!   PS:下篇文的男主出来啦~~~为了他我也要努力码字,一定要送给自己一场有关朝朝暮暮的奢侈,握拳!!! ☆、chapter27 旧时光   当初你也是这么笃定……   当初啊,过了太久,谁还记得?   ……   不可避免的有一场饭局,无可推拒。   “少加盐,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被林枫急匆匆的拖出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天气突然骤变,冷的令人措手不及。尚嘉年略过林枫的咬牙切齿,整理好被扯歪了衣衫,优雅的上车,关严实车门。   多日不见,尚嘉年急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又见涨了,逼的林枫直爆粗口,“靠!你怎么又跟陈良生扯到一块儿,还又是因为女人,你出息了啊出息了啊!”   “你一直都比我有出息。”尚嘉年冷飕飕的扔出一句话,林枫成功的闭了嘴。   他们两个是大学校友兼室友,想当年,一个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一个是出了名的好学生,一个外放,一个内敛,明明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偏偏一见如故,彼此对彼此的那点过去都很了解。   “沈安然离婚了。”林枫的声音有些低,小心翼翼而又故作漫不经心。   车子平滑的行走,冬天的黑夜来得太早,眨眼间泛滥开来。“哦。”尚嘉年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远去,夜色荒凉,似乎听得到外面的狂风在凄厉的旋转。   十一月中旬才能送暖,此时的家里已冷如冰窖,程锦肯定窝在被子里不肯露头,尚嘉年有些后悔,他应该不顾她的反对添台空调的。   “沈安然离婚了。”不满于尚嘉年的毫无反应,林枫提高声音,摆明了不许尚嘉年回避这个问题。   尚嘉年收回视线,轻描淡写的看着林枫,似笑非笑,“陈家宝早就结婚了。”   一针见血,林枫犹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龇牙咧嘴的要跳脚,“你不揭我伤疤会死啊,世上的女人多的去了,我要是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倒是你……”林枫冷哼一声,戛然而止。   林枫的确有那个本事儿,他本就家境殷实,毕业后又跟在了墨云深左右,现在在君亿混的风生水起,可以说是功成名就。这些都是他望尘莫及的,尚嘉年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淡然开来,“林枫,我结婚了,上次我带走的真是我老婆,我没必要在你们面前作秀,也没想过刺激沈安然,更不会无聊到去抢陈良生的女人,只是巧合而已。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且无意改变,还有……”   尚嘉年稍作停顿,接着说,“不管沈安然离不离婚,你知道的,我们都不可能了。”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赌气成分,甚至连一直以来都埋藏在心底的不甘心也消失殆尽,他早已向现实妥协,然后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糟。   “知道知道。”林枫气闷,他怎么会不知道尚嘉年有多么的骄傲,“那你找谁不行,偏偏找陈良生的女人……”   “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尚嘉年打断林枫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调,认真而执拗, “我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你们也别把她和陈良生扯到一起,我听着不舒服,我自己的女人我还不了解?”   说到最后,尚嘉年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这么肯定程锦和陈良生之间清清白白,他信任她,就像信任他自己。   ………………………………   这顿饭是为陈良生接风洗尘,宣告他重归君亿。听说他本是高干子弟,却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的弃军从商,追随墨云深打下君亿这片天地,当时他不过二十出头,再加上风流倜傥,花名在外,曾是曼城盛极一时的人物。当然只是听说,尚嘉年第一次见他时他已26岁,翩翩尔雅,光彩逼人,此时,容姿风貌不减,风发意气沉淀,气质更胜当年。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陈良生端起酒杯,细长的桃花眼弯起,要笑不笑,“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一杯酒都不肯喝?”   尚嘉年对酒精过敏,喝一点就能红透脸颊耳根,而且他肤色白皙,生的又眉清目秀,很多人都说他喝了酒比女人还好看,这很有损他的男人形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是滴酒不沾。   摇摇头,“抱歉。”都是些领导和同事,算不上生意往来,他没必要迁就别人委屈自己,他本就不是迁就人的人。   “尚嘉年,喝了,都说你喝了酒很美,让我们也见识一下。”   “怎一个美字了得,简直是惊为天人。”   “大胆喝,有林枫在,我们不敢调戏你。”   几巡酒下来,大家都放开了,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   “我在你们也可以调戏呀,我不介意的。”林枫敲敲盘子,气氛愈发的高涨。陈良生抿着酒,笑意涔涔,一副围观者的姿态。   “很抱歉,我还是不能喝。”尚嘉年站起来,掏出嘟嘟震动的电话晃了晃,“我先去接个电话,估计又是叮嘱我不许抽烟喝酒催我早点回家的,这么冷的天,你们可不能害我被拒之门外。”   众人“哦”了一声,皆了然,看着尚嘉年恣意安然的离开,陈良生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无尽的苦涩蔓延开来。   认识程锦近十年,却从来没细想过对她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朋友?情人?妹妹?每一种似乎都有,可每一种都不是,她模模糊糊的存在于他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却一直都在。   听宝宝说程锦结婚了的刹那,他有片刻的惊慌,好像有什么迅速的从身体里流失。是什么流失了,他一直想不明白。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礼貌的提示从温柔的中文到地道的英文,反复按下,回应他的却都是这句话。依稀听得见那个男人轻声呢喃,时不时低笑出声,电话那头也一定是妙语连珠,笑颜如花。   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回属于他的好姑娘了,那个有些呆有些傻有些自卑有些傲气有些脆弱有些坚强有些固执有些倔强的好姑娘终于成了别人的新娘。   ……二哥,我就一点都不符合你的审美观念吗?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二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她肯定比我漂亮比我聪明对不对?是个人都要比我好,可是,我有那么差吗?   ……二哥,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也不要喜欢你了,我要去喜欢别人,我总会找到一个喜欢我的人,你以后可别后悔哦。   ……二哥,你要向她求婚啊,好浪漫好奢侈,我长这么大都还不知道有黑玫瑰呢,也没有人给我送过花,我的人生好失败。   ……二哥,你们要结婚了啊,那我祝你幸福,祝你们幸福,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真好!   ……二哥,你要娶别人了,我好像有点舍不得,要是我嫁人了你也会舍不得吗?   他后悔了,他真的舍不得,铺天盖地的舍不得,比把自己的亲妹妹嫁出去更要舍不得。他有一种冲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一个人,而尚嘉年比他更加迫不及待,擦过他,带来一阵疾风,眨眼间拎着外套提包夺门而出。   一推开门,寒意直达心底。外面居然飘起了雪,鹅毛般簌簌而落,落地成水,风呼呼的刮着,刺骨的锋利,力度大的要把人卷走。   “尚嘉年。”程锦抱着一团羽绒服突然从一边蹦出来,拉下口罩,声音清脆,“冷吧?赶紧穿上。”   尚嘉年接过来,拉着程锦转个身,让她曝露在光下,这女人居然说她已经在外面逛荡几个小时了。   “嘿嘿,我一点都不冷,不信你摸摸,我的手肯定比你的还热。”程锦笑嘻嘻的拉了拉尚嘉年的手,然后帮他拽开衣服。   尚嘉年顺势伸了进去,胡乱的拉上拉链,又把程锦的手握在手里,是比他的温度稍高,软绵绵的温暖,摸了摸她的脸,却冷如冰,风刺骨,定然是凉透了,怒气忍不住又冒了起来,“大冷的天大晚上的你到处乱跑什么。”   “我吃撑了啊,就出来溜达溜达。”程锦歪着头看着尚嘉年,笑的更加灿烂,明亮的眼睛中光彩万千,“你可不要以为我是特地来给你送棉衣的,雪中送炭什么的多俗啊,咱这么脱俗,干不来。”   “笨蛋。”尚嘉年啼笑皆非,把她紧紧箍在怀里,“来了这么久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样我可以早点出来。”   “才不要呢,免费的大餐啊,不吃白不吃。”程锦反手拥住,看着两个人的紧紧相拥的影子傻笑,忽见地上还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瑟瑟而立,形影单只,“哎呀,你放开我,有人看着呢。”   尚嘉年抬头,是陈良生,抓着旋转门的扶手外静默而立,背着光线,看不清是怎样的表情。   忽然记起了很遥远的一幕,他竟然被君亿录取了,兴势冲冲的跑回租的小房间,推开门,但见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拥在怀里,虽是盛夏光年,仍旧冷得无以复加,浑身都在颤抖。   相同的情境,位置颠倒,不知他们的心情是否一样?一样的心灰意冷,一样的撕心裂肺。忽生一种报复的快感,酣畅淋漓。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飞鸟,程锦扭过头,毛茸茸的帽沿虽然遮住了一些视线,但她还是清晰的辨认出那个身影,惊叫出声,“二哥。”   被撞见了当街与人拥抱,程锦有些不好意思,拉开尚嘉年的距离,立正站好,见陈良生直直的看着她,沉默如死灰,程锦更加的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低下头,小声的问道,“二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气氛有些尴尬,程锦咬咬唇,怯生生的抬头,陈良生向前两步,定格在程锦面前,这么冷的天,他就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衬衫,一身黑色冷如冰雕。他,站了多久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甚至是怨气,可她不明白他怒从何来,怨从何来,几年不见,终究是陌生了。程锦仓惶的移开视线,拉起尚嘉年的手诺诺的解释,“二哥,这是我家尚嘉年,高尚的尚,嘉…笔画很多的嘉,年华的年,尚嘉年。”   依然是沉默,死寂的沉默,程锦看向尚嘉年,晃了晃他的手,细声细气的继续介绍,“这是二哥,宝宝的……”   话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拽了过去,下一秒就被陈良生死死地抱在了怀里,“好姑娘……”陈良生的声音嘶哑,拥抱的力度又加深了几分,透着绝望,再也没有明天的绝望。   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又好像有什么应声而断,一片纷乱,“二哥,你放开我,我家尚嘉年会吃醋的。”程锦怎么也挣脱不开陈良生的拥抱,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尚嘉年的愤怒,只能硬着头皮故作轻松,“二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嫁出去了……”   “好姑娘。”陈良生轻轻的拍打她的背,成功的让程锦停住声音。   一如那一次,唯一的一次。   她等在在手术室,每一秒钟都犹如一个世纪的漫长,他给过她一个长长的拥抱,就这样温柔而疼惜,“好姑娘,别怕,有二哥在……”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诉说。   那是一个她以为长到天荒地老的拥抱,她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好姑娘,你嫁给别人,我舍不得,很舍不得。”陈良生喃喃的低吟碎在呼啸的风中,如泣如诉。   一个迟到的祝福,一个迟到的回答,程锦的眼泪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拖了这么久才更,被论文整的生不如死,下周以后应该会提高更新频率,一定不是坑!!!   我舍不得,最后一次抱紧你了,没有我你要好好的。   听着弦子的《舍不得》,写了二哥的舍不得,   深更半夜把自己虐到了,我俗了!    ☆、chapter28 旧时光   那年夏末的曼城比往常燥热。   新生入学都有家长陪伴,而她一个人跑来跑去,备显孤单。新的环境、新的开始,很多人大概都是兴奋而不安的,而她,没有兴奋,只有不安。一想到要在这儿学四年的数学,她就觉得人生无望。   办完入学手续,直奔宿舍,却见一个大男生坐在桌子上,害她误以为跑错宿舍,下意识的退出去。   “美女,你应该没走错宿舍。”声音有些轻佻,却煞是好听。   “美女”是种动听的赞美,对她却是极度讽刺,美跟她压根就挂不上钩。不敢去回应,只得仰起头盯着门框上的数字,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确认。耳边传来极为愉悦的笑声,肯定是在笑她的傻里傻气。   再三确认才走进去,选了最靠近厕所的一张床。她在曼城生活过,知道这里湿气很重,这个位置不讨喜。不过十九岁的她在新生中是大龄青年,理应照顾其他人。大概是上届的主人走的太过匆忙,上层的床铺和底下的书桌倾斜的厉害,把行李放在一边,推着床就往墙壁上靠,床与地板摩擦,声音尖锐的有些刺耳。   “我来我来。”声音里饱含关切。   从小到大妈妈就教育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许给人添麻烦,她急忙连声拒绝,“不用不用。”一咬牙,嗤啦一声摆正了床位,用脚一推,书桌也跟着贴了进去。   拍去手上的灰尘,转过身看见那个大男生站在一步之外,目瞪口呆。他长得极为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眉眼细长带笑意,好像人间四月里最烂漫的一枝桃花,灼灼其华。   看他吃惊的样子,难道是自己的“大力气”吓到了他了,不至于吧,在家比这重十倍百倍的力气活她都干得了。她不擅长跟陌生人搭话,只得杵在原地傻笑。   “来,擦把汗。”他递过来一张纸巾,“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的,自己来报道的?爸爸妈妈没陪你吗?”   她摇摇头,没有接过纸巾,低下头用衣袖胡乱的擦着脸,脸部有些发烫。在家呆了两个多月,她胖了整整一圈,而且晒黑了不少,此刻一定是油光满面,好丢人。   “小姑娘,我长得很难看,还是我长得很像坏人,你好像很怕我?”说着就弯着身子凑了过来,有股淡淡的香气,很清爽,如同夏日里的清风。   她的脸更烫了,慌张的倒退,后脑勺“嘭”的一声撞在了床的护栏上。她捂着后脑勺呲牙咧嘴,他不厚道的眉开眼笑。   “没良心,你又欺负人。”清脆的斥责很是响亮,紧接着那个男生趔趄几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横亘在了他们中间,一手拿着半支雪糕,另只手还拎着一支,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小孩子的纯真稚气,清纯可人。   “你不要理他,他就会花言巧语哄骗笑女生。你的个子好高啊,也是学数学的吗?我叫陈家宝,认识你很高兴,我请你吃雪糕。”说完就把未开封的一支往她手里塞,她赶紧拒绝,应该是买给这个男生的。   “吃吧,吃吧,反正没良心也不吃,是吧,没良心?”   “陈家宝,是谁没良心,我为你做牛做马都半天了,这还叫没良心?”他伸手把雪糕抢过去,然后很绅士的又递到她面前,“别听我妹妹胡说,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良心。我叫陈良生,在家排行老二,你可以叫我二哥,吃吧,解解热,后脑勺疼不疼?”   她背过手摇摇头,小声的回道,“我叫程锦,前程似锦的程锦。”   “程锦,前程似锦,记住了,接着啊,要不都化了”   她把头摇的更紧了,“妈妈不让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陈家宝,听见了没,看看人家多么听话,真是个好姑娘。”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爽朗地笑起来,似桃花盛开到极点,整个人生动的不得了,“不过现在你妈妈不在,要听二哥的,和宝宝到那边歇会儿,我给你收拾收拾。”   “这怎么可以?”她吃惊的大叫,从小到大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都必须自己做。   “有什么不可以,每个小姑娘都是最最尊贵的小公主,要被所有人呵护、宠爱,我怎么能置我们善良的小公主于不顾?”   “我才不是公主。”   “怎么不是,我说是就是,也许成不了所有人的公主,至少是我一个人的公主。”   后来的后来,每每想起与君初相识,她只会想到一首后来迷上的歌:   你眼睛会笑,   弯成一条桥,   终点却是我,   永远到不了。   *****   回忆总是令人潸然泪下,无论回忆里是甜蜜还是忧伤。   程锦很少哭,她一直觉得哭是件挺晦气的事儿。   小时候若是挨妈妈的笤帚疙瘩,哭得越凶老妈打得越狠,老妈说看见她抹眼泪她就越暴躁;大一点因为呆头呆脑被小伙伴们嘲笑冷落,气不过就哭,却招来更多的嘲笑;再大一点,被爸妈念叨着要懂事要坚强要护着妹妹,再怎么想哭也不能哭,再后来遇到了堪比天要塌下来的事儿,哭死过去了也白搭。   眼泪只是有些女人的武器,于她,无济于事。既然无济于事,哭给谁看?她这人虽笨但是记性特别的好,同样的傻事可以再一再二但绝不会再三。   可现在,她不能自已。   这个人满足过她对人生、对爱情、对未来最美好的想象,像神一样救她于水火,若没有他,她不知道现在自己会活成什么样,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二哥,我都可以这么幸福,你怎么能不幸福?”程锦推开陈良生,赌气的把头扭向一边,迎风而立,眼泪更加放肆。她都这么幸福,她无所不能的神怎么能不幸福呢?尽管他的幸福与她无关,但她还是难过,很难过。   陈良生曾经荒唐了好一阵子,惹下了不少风流债,认识的非亲非故的女人里,大概就只有这个傻姑娘是真心希望他幸福。所以,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幸福,更舍不得她不幸福。   抬眼和尚嘉年的视线相撞,还如初见般干净而漠然,溶解在朦胧似雾的光影里,整个人都是淡淡的,却又从骨子里透着自信。他的变化一眼可见,从清高自负一少年变成张弛有度的男人。现在的他,的确有资本给他的好姑娘幸福,如果……他是出于真心。   不是没看到陈良生眼中的警告意味,只是不屑一顾,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程锦结婚他自己明白就好。视线淡淡的掠过,定格在程锦的背影处,她的双肩轻轻抖动却寂然无声,微微仰着头,倔强的像个孩子。   她是这样,骨子里跟他是一类人,越是难过越是硬撑,绝不允许自己示弱。走过去揽过她的肩头,低声说,“走了,我们回家。”不想让她一个人倔强,至少在他面前不需要。   “好。”程锦胡乱擦把脸,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好,然后得意洋洋的抬头,“好暖和啊,让你不要,后悔了吧?”   又成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惜眼中还有未来得及收回的泪花。“傻样儿!”尚嘉年嗤之以鼻,扣上羽绒服的帽子,伸出右臂,“走!”   程锦很自觉地挽上去,然后把手塞进棉衣口袋,立刻被棉绒的温暖包围,“二哥,我们先走了,中央路塌陷被封了,你别走那里了,少喝点酒,天冷了早些回家。”   程锦挽着尚嘉年头也没回,两三步走下几层阶梯。她能为他做的,只是朋友般的叮嘱与关心,其他的,对不起,她无能为力。   你的一句戏言,我曾经当真过。   曾经的你说,我即使成不了所有人的公主,也会是你一个人的公主。很久的以后,我真的成了一个公主,依然不是所有人,但也不是你的。   你是我,永远的,到不了。   **   “中央路塌陷,尚太太,你不会以为我在那趟电车上?”尚嘉年笑着说,疑问的音调,肯定的语气。   “哪有,我真的是吃多了,我可是一包泡面加一个鸡蛋加一根肠加N多青菜,真的是吃饱了撑的。”为证明自己吃的很多,程锦还象征性的挺挺肚子。   “行了,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尚太太,你的关心令我很开心。”尚嘉年呵口气,低着头看着程锦,笑如春风,“不过这种雪中送炭的事呢还是我来做比较好,还有,以后不许让别的男人抱你,我会吃醋的。”   “我……我也没想到他……你别想多了,我跟他真没什么的,我发誓。”程锦急匆匆的要抽出手起誓,却被尚嘉年按住了。   “傻瓜,逗你的,就算真有什么我也不怕,别忘了,你现在是尚太太,国家承认、法律保护,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声音不疾不徐,坚定如铁,比以前更坚定。   好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一朵,两朵,千万朵,铺满了未来的路,心中暖暖的,春天一般的温暖。   雪花沸沸扬扬,似漫天飞舞的落花,随风起起落落,或飘向远方,或坠落大地,或挂在枝头,顺风来,逆风去,顺其自然的存在着,随遇而安。   随遇而安啊,程锦挽紧了身边人的臂弯,偎依着她开心的笑。尚嘉年之于她,不也是一场随遇而安吗?   他给她的,是婚姻,亦是爱情。   不强求,不辜负,关于嫁给你这件事,让心里好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还有一个月毕业,在这之前请原谅我的懒惰。 ☆、chapter29 旧时光   电话嘟嘟响起的时候,尚嘉年出了一身的冷汗,深更半夜接到电话,不自觉的会有种不祥的预感。屏幕显示是江大同,顿时安心了不少。   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按了接听键,声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听见了有人在叫医生,尚嘉年心中一动,笑了起来,“大同,不会是做爸爸了,这么晚向我来报喜?”   “还没呢……现在遇到点事儿,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没什么大事儿,你别着急。”江大同的声音闪躲,似乎有难言之隐。   江大同曾经的情形跟他差不多,同样是农村出身,家里的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应该比他还要糟糕。和桑桑的感情也是波折重重,虽然最后走到了一起,却算是入赘。房子是桑桑家出钱买的,工作也任由桑桑的爸爸安排。尚嘉年知道他这一路很不容易,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若不是真有难处,他断断不会找他,他们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一类人。   尽管尚嘉年刻意放轻动作,还是吵醒了程锦,摸索着开了灯,睡眼惺忪,“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朋友有点事,我得去趟医院。”   “啊,严重吗?。不会是因为路面塌陷吧,听说没什么人受伤的,有公交有电车还修什么地铁啊,钱烧的。”程锦愤愤的坐起来,拉开床头的抽屉,不知捣鼓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别乱猜了,没事的,继续睡吧。”尚嘉年无暇管她,草草穿好衣服,抓起提包就走,   “等会儿。”程锦连忙跳下床拉住他,递给他两张银行卡,“都带着吧,以备不时之需,密码同一个。你看看你,衣服都没系好,这时候最冷了。”   她不说他都忘了这手准备,一张他认得,是他给她的,另一张?这个傻瓜,能不能不要这么信任他?尚嘉年低头,任由她将自己的粗线围脖绕在他的脖子上,一圈一圈,圈住了温暖,还有他的一颗心。   ......   医院亮如白昼,嘈杂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嘈杂。   “不是桑桑出事了,是沈安然自杀了,还在抢救中。”江大同见他的第一句话,然后急匆匆的拉他上楼。   手术室外一堆人在候着,陈家、沈家、见到是他多多少少有一些诧异。沈妈妈疯了似的拉住他,“嘉年,你来了,你劝劝她,你让她平安醒来,她最听你的话了,我不管她了,我什么都听她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非常的狼狈,这哪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而又尖酸刻薄的贵妇人。尚嘉年扯开她的手,机械的走到手术室门前紧盯着手术中三个字,直到手机震动起来才被唤醒。   程锦的短信,“你朋友还好吗?”   尚嘉年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慢慢的消化掉几个字,沈安然,自杀。忽然萌生恨意,恨之入骨,这种恨,是在沈安然说分手要离开时都没有过的。指尖冰冷,打字都有些哆嗦,简单了回复了两个字,“还好”。   不远处有人在走动,有人在骚动,他们这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这是他第一次等在手术室外,电视剧经常看到的狗血镜头成为现实,多少有些不真实。   轻而易举的看到了陈良生,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鼻青脸肿,看来被揍得不轻。他生着一双会笑的眼睛,哪怕是狼狈不堪,他还是笑着的,只是有些……心如死灰,这算是在可怜他?   终于缓过劲儿,陈良生撑着墙站了起来,扯扯嘴角,“最近挺有缘啊,一晚上见了两次面。”   尚嘉年点点头,“是啊,你好像一次比一次惨。”   “这不正合了你的意,你应该在心里偷着乐吧?”    “我的人生还没匮乏到要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别人的事,我不关心。”尚嘉年靠在墙壁上,摘下围巾,松松领口,声音和表情都很淡漠。   尚嘉年的话引来众人的目光,在场的多多少少都跟他有过几面之缘。身材挺拔削瘦但不显单薄,裹着长及膝盖的深色羽绒服,简单、朴素,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眉头微蹙,薄唇微抿,脾性沉稳从容,以前的血性方刚被生活磨的一干二净,唯独坚守住那份清高自持。   听得出他是在和他们划清界限,说到底他是怨恨他们的,毕竟是他们硬生生的拆散了一桩姻缘。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再挽回,唯有报以叹息。   *****   等待的时候,时间总是被拉的很长很长。   尚嘉年努力想回忆些什么,偏偏脑中一片空白。好像瞬间失忆,他竟然记不起沈安然的样子,记不起那些有她相伴的时光,就好像在来时的路上,他怎么也想不起路两侧的树木枝叶茂盛时的样子。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可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心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疼,不知等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要沉沉睡去,手术中三个字灭了,医生护士出来了。好多人围上前,把他排挤在外,他隐约的听到三个字,“没事了。”整个人顿时轻松了,掉头就走。   “尚嘉年,你不去进去看看?”桑桑被江大同小心的护着走过来,“来都来了,不用装的跟没事儿似的。”   尚嘉年冷冷的笑了,“我本来就没事,这压根也不是我的事,不要说她的自杀跟我有关,我不会自责,更不会负责。”   “你……”桑桑气堵,“你可真够狠的。”   考虑到她是个孕妇,又见一脸小心翼翼的江大同直冲他使眼色,尚嘉年深深吐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桑桑,我结婚了,她的事不要再找我了,哪怕是今天这种情况,我来不来都一样,我不是医生。”   是的,他不是医生,也不是菩萨心肠,他只能对一个人负责。干净利落的举步离开,拖泥带水,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尚嘉年,你就是个小心眼,你始终不能介怀被沈安然踹了,可是你不想想,她是为了谁,你以为她这几年过得好吗?你敢不敢抛开你所谓的责任、理智还有面子,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你爱的到底是谁,你说啊。”   尚嘉年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与停顿。   没有岁月可回头。   *****   出租车停在了楼下,下车,抬头,第四层,第二扇窗,晕黄的光盈盈在动,像一簇火,在凄冷的夜显得特别的暖,那就是他的家。   手贴着胸口,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一鼓一鼓的跳动,他抛不开责任,无法不理智,因为那里住着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破碎了的镜子即使重新粘在一起,也回不到最初的纯粹。他就是小心眼,他是那么的介意被爱情抛弃了,哪怕它是不得已。   钥匙还没插进去,门就开了,露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特别的窝心。   “冷吧?来,姐姐抱抱。”程锦披着被子,张牙舞爪的伸开双臂,简直要开怀容纳天地。   “难得尚太太这么热情,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尚嘉年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把头埋在了程锦的脖颈里汲取温暖,她好像连发丝都是暖的,足够融化冷掉的一颗心。   程锦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尚嘉年这么配合,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拍着尚嘉年的背小心翼翼的说“你朋友没事吧?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   “尚太太,明明是你主动要抱我的。真想割开你的大脑看看是什么构造,想象力这么丰富。”这女人,就没一点点浪漫细胞,尚嘉年咬牙切齿的推开她,打开客厅里的大灯换鞋。   “什么嘛,是人都这么想好吧,再说了我只是客气一下啊,客气一下你懂不懂。”程锦趿拉着拖鞋蹦回沙发里,拿起茶几下面的暖水壶倒水,“先喝点热水暖和暖和,饿了吗,要不要给你做点饭吃?”   尚嘉年摇摇头,“你一直没睡?”   “嗯,我在看电影,好有进影院的感觉,还是尊贵的VIP包厢,感觉好腐败啊。”程锦慵懒的躺在沙发里,眼睛里星星闪闪,满足的不像样。   “瞧你那点出息。”尚嘉年摇摇头,脱着外套往卧室走,“还不睡,明天不上班?”   “我还想再看一会儿,可以吗?我保证关小声音,绝对不会吵到你。”程锦拉住他的衣角,小幅度的摇晃着,清凌凌的眼神里写满请求,很无辜,很乖巧。   她这是在向他撒娇吗?尚嘉年的心中涌起巨大的惊喜,还有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他见过她的孩子气,只在她自己面前才有的孩子气,所以令他念念不忘。所以,他情不自禁的想宠她,想把她只敢表现给自己看的孩子气一一唤醒。   *****   “尚嘉年,你说古代书生的人品是好的还是不好呢,遇见神仙妖女的是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也是他们,好可怜。”   “看个电影也能这么多感慨,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看看,全是美女,那个90后的小姑娘真的好漂亮,丝毫不输于任何一个大腕女明星,青春果然是女人最大的资本。”   “……”   “越看越觉得他们般配,真是越看越有夫妻相,虽然我不知道夫妻相是什么。你说我们有夫妻相吗…肯定没有,你那么白,我那么黑。”   “预告片还说什么全/裸上阵呢,哪有嘛,就知道和谐社会还没和谐到那个程度。话说作为学过日语的人却没看过日本国粹片,我真对不起日本的国粹文化。”   “国粹片?”   “嘿嘿,不懂了吧,这可是我的原创,就是CCAV什么的。”   “……”   “尚嘉年,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还是人鬼殊途,他们会不会后悔相爱了,要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还会选择相爱吗?”   “尚太太,人家是仙,花仙,不是鬼好吧。”   “哎呀,重点不是这个,你说他们还会相爱吗?”   “当然会,要不然故事怎么演下去,影视公司靠什么赚钱,你又怎么能生出这么多有的没的感概。”   “尚先生,你真俗…你应该说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牙都酸掉了。”   ……   对于爱情的体验,程锦是匮乏的。她虽然爱做梦,但更有自知之明。   她从来都不敢奢望有一段轰轰烈烈浪漫爱情,她不需要那个人送她鲜花珠宝,不需要带她吃山珍海味。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最最平凡的细节,就好像现在,她枕在他的腿上一起看看电视说说话,就好像每天醒来第一个看见他的笑,就好像每天他都会牵着她走过一段长长的路,就好像每天晚上都可以互道晚安相拥而眠。   生活就是这些琐琐碎碎,   但你不要失望,   平凡才是最美的荡气回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日更了,我也是可以日更的,至此,旧时光的部分完结了,啦啦啦~   话说你们应该猜到这是那部电影吧?   尚先生很鄙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笨?居然自杀,这么狗血的桥段你也写得出来。   某人得瑟的笑:你不会以为因为你结婚人家才自杀的吧,尚先生,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番外之 你是我沿途最美的风景(二)   行为心理学研究表明:21天以上的重复会形成习惯;90天的重复会形成稳定的习惯。即同一个动作,重复21天就会变成习惯性的动作;同样道理,任何一个想法,重复21天,或者重复验证21次,就会变成习惯性想法。所以,一个观念如果被别人或者自己验证了21次以上,它一定已经变成了你的信念,甚至是…执念。   对一个人,是不是也会如此?他遇见她,刚刚走过了一个完整的夏季。   偶尔也会碰不到她,毕竟电车有四节长长的车厢,人海茫茫,一人难寻;毕竟电车有很多趟,早一秒晚一秒即是错过。起初他并不为意,直到一连几天在同一个地方见不到同一个人,他才开始惊慌,是的,惊慌。不知为什么会惊慌,不知为什么要惊慌,两个人从未有过交集,不是吗?   少了她,太阳照常升起,上班高峰的电车依旧水泄不通,乘务员还是再三的把人往后塞,车里的人还是抱怨成堆。而他,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挤在陌生的人群里,一个人过活,只是有意无意的会看着她站过的地方看着完全陌生的脸孔若有所失,那时侯他会觉得电车很吵,全世界很吵。   而他那段时间的运气很差。第二次独当一面,却碰到了只重利不考虑实际的开发商,工程一再被搁浅。好不容易等到月底发了工资给新家添上几件家具,却一不小心伤了脚,一躺近半个月。等到一瘸一拐的可以下地,花季都已过期,秋天静默而至。   而最惊喜的竟然是,重新上班的第一天,又遇见了她。   她随着人流等在对面的马路,戴着一顶黑色的运动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以及还留有夏天味道的秋日朝阳,周身流淌着淡淡的安静。尽管隔的很远,但他肯定,绝对是她,因为那份无与伦比的安静。   听见电车从远处轰隆而来,等候在对面的一群人不管不顾的跑过来,她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被挤在最外侧。这种情况见多不怪,但他的心还是不由得悬起来,因为汽车喇叭太尖锐,甚至还有紧急刹车声。他觉得这女人太笨,她就不能学着其他人挤进人群中央?左右有人不是会过的心安理得一些?   有惊无险,他的灾难来了。因为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他只能不顾形象的趿拉着拖鞋。电车一停,他就被群人抛弃,排在他后面的人一个个窜上前,他只得挪到一边,抬脚的刹那拖鞋就被别人勾走并且很无情的踢到一边,他单脚立在那儿,进不得退不得,着实狼狈。   在他东倒西歪的时候有人好心的扶住了他,清而亮的女声响起,“不要挤,小心他的脚。”说话间弯下腰去捞他的拖鞋,一顶黑色的帽子,不算太长的马尾因为弯腰而小范围的散开,如同一小束满天星,带着金子般的光华。   是她!   “给。”拖鞋再次回到他的脚上,她直起身冲他笑笑,憨憨的,略显羞涩,“走吧,我扶你。”   挤进车门便再也动不了半步,她侧过身压低帽檐和他面对面,为他倒腾出一点点自由空间,一只脚也看似无意的横在了他的脚的前面。轻轻的一个动作,几乎不着痕迹,却让他撼动,她这是在间接的保护他?这个认知让他既开心又得意。   她始终低着头沉默,而他也不善言辞,说了声“谢谢”便再无下文。电车一站一站,不断有人下车,他们就随着大部队后移,偶尔有人挤得太狠,她就出声提醒,“不要踩到他的脚,谢谢。”   终于挤进车厢,便有好心人给他让座,他没有拒绝。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不方便,于人于己。重要的是,他想坐下来,仰头看看她,看看她在关心他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一个人的太久,很多东西被遗忘,譬如那些念念不忘,很多东西已成奢侈,譬如突如其来的关心。   他坐下来,她也不再前移,抓住他头顶的扶手,依然无声的挡在他的前面,温柔而坚定的守护。那一刻,他是多么的庆幸没有叫出租车,甚至庆幸他的脚受伤了。   他不信缘,但这一刻他想相信,若不然这么多人中,为什么偏偏是她向他伸出关怀之手,为什么偏偏只有她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她偶尔看他一眼,咧嘴一笑,嘴角小幅度的上翘,勾勒出美好的弧度,有些傻气,还有点小可爱。   车窗外是繁华魅惑的世界,华丽的光影跌宕起伏,却不敌她半分。   你微微一笑,便抵过风景万千。   广播提前叫站,还有一站她也要下车了,他竟然心生不舍,就好像很小的时候吃的很小包葡萄干,每每还没吃够就已经没了。   “我下车了,你自己小心。”很体贴的温柔,很美好的笑容,带给他久违的感动。   “小伙子,要好好对你的女朋友,多贴心的闺女。”坐在他旁边的老人慈眉善目,认真的嘱咐他。   心念一动,突然有了家的感觉。女朋友?他不需要,如果结婚,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要的是,一个人,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0 我愿意   两个人了,整个人都变得勤快了不少。若是以前,尤其是大冬天,能在被窝里多待一分钟是一分钟,而现在,到时间就自动醒来,麻利的洗刷然后准备两个人的早餐。大概能体会到妈妈为什么每天早上都会先起来为爸爸冲上两个鸡蛋的心情了。   简简单单的小菜、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煎成金黄的鸡蛋饼,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很是可口,真是越来越贤惠了,程锦吮着指头颠颠的跑出厨房。   尚嘉年还在整理仪表,上身是她给他买的衬衫,下面是她为他熨帖的一丝不皱的西裤,从头到脚都收拾的一丝不苟。   程锦扒着门框喜滋滋的欣赏着镜子里的挺拔身影,心里由衷的腾升起一种叫做自豪的感觉,这是她的男人,她的男人,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一个人。   尚嘉年斜眼扫过镜子的一角,眉角上扬成微小的弧度,“好看吗?”   程锦轻声咳嗽两下,站直了身子,“饭都好了,先来吃饭吧。”然后碎碎念着转身,“好看是好看,可天天看都习惯了,没感觉没感觉。”一边走一边摇头故作惋惜。   没感觉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尚嘉年跟在后面摇头,嘴角愈发上扬的厉害。   刚吃了两口饭,老妈就来了电话,响了两下还没有挂断,程锦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接起来,要知道程亚南那招响两下就挂就是得她老妈的真传。   “小锦啊,那里冷了吧,穿厚点,吃点热乎的。”通话的第一句一定是嘘寒问暖,不等她回话,又自顾说起来,“你知道村西头刘婶家的二丫头吧……”   村里藏不住事儿,哪家有点事儿都能传个沸沸扬扬,老妈也爱听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然后捡些好听的好玩的说给她听。   手机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尚嘉年也能听的清清楚楚。电话那头的人讲的绘声绘色,乡音醇厚,语速偏快,听的出是个明朗爽快之人。   被催着相亲那会儿妈妈几次提到程锦妈妈,说话幽默风趣,性子风风火火,做事干脆利落,妈妈想说的其实是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妈妈,她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对面的人儿嘴角始终带着笑,快速的吃着饭,不矫揉不造作,偶尔会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先在车上遇见她,后被妈妈介绍给他,那么巧的巧合,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也许,他们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如果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是不是意味着我将永远不会失去你?无论我有多贫穷多平庸,无论我们的路有多曲折多坎坷!所以,我心甘情愿的接受命运接受你,只为这命中注定的在一起。   ………………………………   无非是一个小姑娘找了几个对象都不成,老妈絮絮叨叨,居然没有心疼她的电话费,真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意外,程锦一边吃饭一边神思老妈真正的意图。   老妈一向聪明,用爸爸毫不留情的话来说是狡猾,当她说来说去只围绕一丁点事的时候一定设下了一个大圈套,就等着你自己往里跳。   “你说这丫头也真是的,大晚上要接她去他家不就是想和她睡,可她就是不去。睡就睡呗,关了灯,黑灯瞎火的想怎么睡怎么睡,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这个社会就是这种风气。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的,非得睡到一块才算谈朋友。”   知道老妈一向语出惊人,但没想到如此惊人,居然这么淡定的说出这么前卫的“睡觉理论”,程锦有些招架不住,手一抖,差点把碗里的粥洒了出来。   瞄了眼尚嘉年,毫无异样,应该是没听到老妈这番言论。下一句话应该扯到自己身上了吧,难为老妈这么抛砖引玉,为防止老妈继续语出惊人,程锦赶紧接话,“妈,我要去上班了,有时间再和你聊。”   “哎,等会儿。”程妈妈急声喝住,“你跟尚家的小伙子怎么样了,听你妹妹说你们住在一起?你和他睡了没?”   噌的一下子,程锦的脸上起了火,刚要咽下去的一口饭全都呛在了喉咙里,站起来就要跑,被尚嘉年一把按住。   “不是一个劲的跟我说小米粥养胃吗,我都喝完了,你必须也得喝完。”得意洋洋的表情,分明是在报复她强制让他喝小米粥,“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这个社会就是这种风气。”尚嘉年继续得意,把程妈妈刚才的语气学了十足十。   程锦默默的坐回去,把电话的声音调到最小,还是藏不住老妈的大嗓门,“你又怕痒又怕羞,我还真担心你不会谈朋友,他要让你和他睡你就睡,没什么好怕的,关了灯他哪看得见你哪里好看哪里不好看,再说了现在不都讲什么丰满性感,你看那电视上那些个明星,又是垫又是挤又是隆的,我觉得都没你真材实料的好……”   “妈,我上班要迟到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听不下去了,这些话一定是程亚南教给她老妈的,程锦好想晕过去。   “程、锦、我掐着时间呢。”连名带姓表示程妈妈要怒了,“你说你是不是跟他睡了!”   绝对的肯定的语气,程锦拿捏不住老妈现在的心情,被猜中的事实更是羞于开口,只能唯唯诺诺的否认,“没有。”   “没有?”   “没…有。”   “真没有?”   “没……”   “还骗我,你以为我看不到你就不知道了,告诉你我听声音就能听出你们睡没睡。”   “真的假的?”程锦本就不会说谎,听老妈这么一说更近的心慌加心虚,一脸埋怨的看向尚嘉年。   “当然真的,还想瞒我,你们能有什么事能瞒的过我,我一听就听出来了,睡了是吧?”   程锦一直无条件的相信老妈的神通广大,嗯嗯啊啊的也就是是默认。   “行,不赖啊,害我白担心了。”程妈妈突然又换了一种特安心的语气,好像悬着的一大块石头忽然落地,还有轻微的叹息,“什么的时候注意点有节制点,有很多人就因为什么要不上孩子了,你们小心点。好了,上你的班去吧,两个人好好过,该吃的吃该花的花,但也不能浪费,别学那些小情侣买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都是农村人,咱不讲究那些。   还有,他有什么脾气你就顺着点他,住在他买的房子里也别觉得别扭,房贷你和他一起还,买菜做饭水电费什么的就用你的钱,天冷了就给他买件棉袄,他的卡他的钱不给你你别向他要,他要是实心实意的给你你就拿着,但咱也不花他的,就是帮他保管。他往家里打电话你就向他爸妈问个好,要你跟他们说话嘴甜一点。你爸伤着之后咱家手头是有点紧,但论别的没人说得出咱们不好,丢不了他们家的脸。   睡都睡了,八九不离十也就他了,差不多了过年回家就让你们定下来然后开春结婚,都不小了,早要个孩子,趁着我和你爸他爸他妈都还年轻帮你们把孩子看起来。要是真走不到一块也别强求,也别因为跟他睡了就想不开,这种事儿多着呢,没什么大不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浪费钱,还有,程锦啊,长点心眼吧,说什么你都信。”   程妈妈那些朴实的话语一字不落的钻进了尚嘉年的耳朵里,一个通情达理而又爱女心切的妈妈,还听得出她的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之事基本搞定,面对毕业,我只想说一句,论文虐我千百遍,我待论文如初恋,   最近我会勤奋起来,这文拖的太久了,   嘿嘿,谢谢大家一直还在,一直容忍我的絮絮叨叨毫无情节可言,   谢谢!!! ☆、chapter31 我愿意   妈妈的最后一句本山体成功的逗笑了程锦,只是笑的有些难过。   她完完全全明白妈妈的心情,她在委婉的教她关于爱的那一步要怎么走,可当她得知自己已经走过去了她又是那么的不放心,怕她错过更怕她被骗。   相较于内向稳重的爸爸,程锦更喜欢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妈,她一直是她最好的老师。当无辜被欺负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像其他母亲那样拉着她去找老师或家长讨个公道,相反,她还会看她的热闹,哭哭哭,你的眼泪就那么不值钱,有本事你就还回去,没本事你就挨着,别指望我会向着你。当所有人都说她考不上大学的时候,她却无条件的相信支持她,又不比别人少根胳膊少根腿,别人能做到的你也能做不到,一年不行两年……   她以身传教,教会她很多很多。   “就说小米粥不好喝吧,看你都快要喝哭了。”尚嘉年搅着碗里的粥,眉头皱成一团,“这明明就是小鸡吃的东西,明明就是!”   在老家,平时的饭桌上很少见到小米粒,只有在买了小雏鸡的时候才会买把小米,拌上苦菜之类的精心的喂养,所以在潜意识里就形成了小米是用来喂小鸡的。   程锦抬头,瞪眼,“又是这句,能换点新鲜的不?我可是舍命陪君子了,我都没抱怨,虽然我也觉得这是喂小鸡的。话说胃疼是什么感觉,我好像没经历过,我怎么可以这么健康,人品啊人品……”   一个人啰里啰嗦,傻乎乎的,却比刚才笑的比哭还要难看的样子顺眼多了。见她难受,他也不好受,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叫做感同身受。   尚嘉年低头扬眉,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再抬头,正经又严肃,“咱妈比你可爱多了。”不是他装,他只是一时还接受不了自己最近笑的太频繁。   咱妈?程锦端着碗愣住,表情由茫然到领悟,脸上慢慢起了火,一路烧到了脖子耳根。满口甜,从喉头穿过肠胃重重的砸进心底,溢出了发自肺腑的笑。   尚嘉年承认自己是调侃的意味多于认真,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的颜色,可惜慢半拍的她的所思所想很少能跟他在同一个频道上,她喜欢用自己的想像描绘出一片碧海蓝天,那里风和日丽,岁月安好。   而他,庆幸是那个可以让她做梦的人。   ……………   年少的我们,大都犯过贱,还不止一次。他有最干净的脸庞,他有最迷人的微笑,他有最温柔的声音……总而言之,他的所有以及一切与他有关的都是好的。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王梓,王子,多么庸俗的名字,就算人如其名,也不过是眉眼比一般人稍微标致而已。   程锦努力告诫自己没什么,也许除了她,其他人早已把过往遗忘。而且,她记得,只因当时太丢人,并不是对他念念不忘。没有什么值得念,没有什么不可忘。偶尔被回忆绊住,她能想起的也是曾经的自己,很傻,很天真,但是不后悔。   其实是后悔的,程锦垮下脸,很后悔,只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同钉子钉在了板子上,就算拔出来也会有深深的痕迹,但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如果你还为此纠缠难安,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自己都跟自己过不去,傻了吧,程锦拍拍脸,注意力回到会议上,见大伙都在笑,就跟着一起笑。   微笑不需要理由,哪怕不是真的想笑。不过下一秒她就知道大伙为什么要笑了,坐在正中央的那个人合上了文件夹,起身、离开,会议over。   程锦不禁笑的更酣畅了,你看,笑着笑着就变成真的开心了。   “程锦,你过来一下。” Maggie还是那身黑色正装,还是梳着一丝不乱的发髻,腰杆挺的笔直,平视着前方,坦然豁达。从她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被岁月历练过的痕迹,不慌不忙,从容老去。   程锦低头看看自己的休闲打扮,摸了摸头顶上一年到头昂扬着几根顽固头发,暗自摇头,怎么会有人觉得她们相似,真是太看得起她了。虽说看起来都不是精明圆滑的人,但她比她少了太多岁月的风情。   时光既残忍又温柔,让你失去的同时也会让你拥有,已经或终将失去的、曾经或正在拥有的、都是绝版,一生一次。   “我们来了新项目,人手不够,需要你提前入职,没意见吧?”   程锦赶紧摇头,“没意见没意见。”她巴不得呢,“那我的离职信……”   “那个你不用担心,人事都跟那边打过招呼了,你应该很快会接到他们的电话。我先带你去认识一下你的partner,在你的内部权限下来之前,你需要把该学会的都学会了。”   …………   第一次走进玻璃内的世界,既激动又忐忑。小心的瞄了周围几眼,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塞着耳机摇头晃脑的也有,开着小窗口看视频的也有,低声聊天嬉笑的也有,原来大家都是一个德性,程锦不着痕迹的吁口气,稍稍安心了一些。   “你们给我收敛点,不要毁了我们圈里人士神秘高贵的形象。”一个声线粗犷的高大汉子大步而来,露出标准八颗牙的笑,“妹子,结婚了没,你觉得我怎么样?”   饶是程锦的反应慢半拍,还是被吓了一跳,杵在Maggie的后面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不属于你的管辖范围内。”Maggie摆摆手,成功制止住热情的汉子,但是他那双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程锦看,“呀呀呀,居然脸红了,这年头还有人脸红,真稀奇。”   公司里的空调总是夏天冷的让人想穿棉衣,冬天热的让人想一丝不挂,本来程锦只是觉得有些热,被他这么一说,唰的一下子涨红了整张脸,“那个…不好意思,我结婚了,结婚了……”程锦抱着笔记本点头哈腰,别看她在尚嘉年面前叽里呱啦,关键时候准掉链子。   “噗~~~”不知谁喷了口水,周围的人一齐抬头,疑惑而惊悚的打量着程锦。   完了完了,又把人家的玩笑话当真了,程锦步步紧跟着Maggie,再也不敢抬头。   要找的人不在,Maggie摞下她匆匆去对面的小会议室,素闻她是个大忙人。   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到处乱瞄,未来的师傅一看就是个牛人,平地而起的电脑架子,超大的显示屏,陈衡之,好像在哪儿听过……原来Maggie的中文名字是杨真真,杨真真,不错不错……他怎么也坐这儿,为什么叫Jin,英语里有这个单词吗?难道当年他是喜欢她的,好吧,言情小说看多了……   “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想什么呢?”眼前多出了一个不是很高的男人,后面还跟着两个男人。“介绍一下,这是赵树春,即将休产假的那位,这位是咱们的大Boss,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我是陈衡之,你未来的师傅加partner。”   虽然以前不在同一个组,但多多少少都有过几面之缘。陈衡之有一张典型的娃娃脸,看起来很年轻,他好像一眼就能看穿程锦的紧张,笑的善意而温和,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好感。程锦站起来,微笑而得体的打招呼,努力让自己的轻松而自然。   打个照面,各自忙碌。陈衡之真是个可爱的人,幽默风趣加搞笑,还有点八卦,不管是谁在话头他都能接过来,侃侃而谈。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你竟然长这么高,让我情何以堪?不过我都能变成瘦子,你变成美女也不稀奇。”   “可是你不胖啊。”程锦有些跟不上陈衡之的思路,难道这人也是传说中的沟通不能,怪不得能成为师徒。   “我以前胖啊,算了,以后再跟你细说,话说你真的的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2 我愿意   “怪不得大家都叫你八爷。”程锦无奈的抬头,初来乍到就唠家常,恐怕不太好,可她又不想打击陈衡之那颗因八卦而红亮的心,只得指指右侧,“那为什么要叫他表哥?我觉得一般人都会叫春哥吧。”   “噗~~~”陈衡之时刻不忘卖萌,“很快你就懂了,因为你马上也会有一个很特别的称呼。”   赵树春的目光扫了过来,笑而不语。真是结了婚男人,内敛沉稳,这一点陈衡之必须学习,程锦默默地评价。   “不许越过你师傅崇拜别的男人。”陈衡之直起身子挡住她的视线,“言归正传,你真的结婚了?”   还真是执著,程锦晕,伸手翻过一页纸,“言归正传,请您继续传道受业解惑。”   “这也不耽误我们学习啊,听说你老公还挺帅的,比我还帅?”   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恐怖,程锦败了,笑着调侃,“你想听实话吗?”   “不想。”陈衡之立刻拒绝,眼珠转了转,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那跟王子相比呢?”   一提到这个名字,程锦顿时紧张起来,警惕地看着陈衡之,那个人像是一枚隐形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搅乱她平静地生活,弄得她粉身碎骨炸。她不怕过去被翻出来,不怕被知晓的难堪,她只怕尚嘉年知道后会看不起她,甚至因此不要她。   她不知道自己爱没爱上他,因为她不明白爱是怎样的感觉,但他给了她谁都没有给过的归属感,就好像尘埃落定,就好像落花成泥。   程锦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好像从未去拿他们作比较。一个是她刻意的忘却,一个是她想要的一辈子,没有可比性。   “陈、衡、之”字与字之间稍作停顿,听得出有警告的味道。桌上随之多出了两杯咖啡,微微荡漾,热气香浓。   “哎呀,我徒儿的面子真大,要知道从来只有我伺候他的份儿,我活的容易嘛我。”陈衡之只顾着叹命运不济,好像忘了刚才的问题。   她抬头,只见一个温文尔雅的剪影,他还是讨厌她的吧?   忘掉八卦的八爷还是很有爷的范儿的,键盘灵活的运用到让鼠标成为一个摆设,程锦也初步了解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各种数据、各种表格,还好她是数学专业出身,倒也不是太难。   对于一个一点就通的学生,陈衡之很满意,“你不是学数学的吗,怎么连英语八级都过了,不是只有英专的才有资格考吗?”   “朋友帮我找的人,我数学很烂的,上学那会儿都怕毕不了业。” 每每想起这些,心里总是暖暖的。那个桃花般的男子,眼睛笑成一弯桥,“不就是考个试吗,容易,哥哥我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好姑娘,你这句二哥可不是白叫的。”   那个人啊,对她好的真是不能再好了。   …………   咬着笔头浅笑的女孩,还如记忆里那般的羞涩、美好。   时光轰然倒流,好像又回到了那些阳光明媚的午后,每当他走过她们的窗前,总会看见她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凝望着窗外,方形的玻璃上透着她柔和的容颜,眼神清澈的透明,映着蓝天、映着白云,偶尔闯入他的视线里,刹那间红透了脸庞,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直白而热烈。   而现在,她避之唯恐不及,那恐惧戒备的眼神远比冷漠或者怨恨更让他难受。喜欢过他,已成了她一辈子的伤。   她遗失的日记最后被他拾起、珍藏,而她大概再也不愿看到、想起。那些关于他的字字句句,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好,被时间做成琥珀,清晰而不可触摸。   同学少年时的喜欢,多是步履匆匆的一场迷恋,一经离去,此生不再来。听说,我们总是在最不懂爱的年纪遇见最好的爱。可惜,非天时、非地利,所以那场与青春与爱有关的迷信生生被他错过。   她是不是为了他才考入那所大学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为自己做的辩解和一句迟来的对不起,都已经没有必要了。看她现在过得不错,他也就安心了,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远离她的世界,不打扰,是他最好的祝福。   “你要早退?”陈衡之属灵猫科动物,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动他。   “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可你回去这么早有什么用,又没人在家等你。”   “你找不到女朋友不代表我也找不到。”   张狂的语气,潇洒的背影,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忽然呈现了接地气的一面,周围哗然一片。   原来他有女朋友啊,程锦有种莫名的开心,因惧怕而筑起的抵触情绪轰然散去,顿时豁然开朗。   “这么高兴,他有这么可怕?”   程锦摇摇头,笑容依旧,“我在虔诚的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哎吆喂,我徒儿的境界真高。”陈衡之咧咧嘴,把脸凑过来几分,“你真不记得我?看看,仔细看看。”   “我在食堂见过你几次。”   陈衡之张了张嘴,泄气的摇摇头,“算了,忘了就忘了吧。哎,你结婚了,怎么没见你戴婚戒?你看某些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结婚了似的,是吧,表哥?”   这人还真是够无聊,隔段时间不调|戏一下别人就不得劲。程锦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笑容更加灿烂。   没结婚之前,她总是幻想着自己的无名手指能被一个小小的光圈环绕,表示自己已有归宿,所以她喜欢把明晃晃的钥匙圈穿在无名指,自欺欺人的给自己片刻的满足。一直都是一个人,举目无亲,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周遭越喧闹,寂寞越蚀骨,她真想有个人来陪。   现在,她终于有人要了,至于有没有戒指她一点都不在意,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愿意娶她的人,而不是一枚硬邦邦冷冰冰的戒指。   ……………………   目光越来越容易被一个人吸引,情绪越来越容易被一个人左右,尚嘉年放下手里的铅笔,椅子旋转90°,余光转向罪魁祸首。   她窝在沙发上整理着自己的证件,时而懊恼,时而傻笑,像一个独自玩着拼图的小孩子,不吵不闹不被打扰,全身心地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   头发随意束在肩头一侧,宽大的睡衣挂在身上,露出一段细而长的脖颈,姣好的曲线若隐若现,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妩媚。孩子的纯真与女人的魅|惑被她完美的糅合在一起,而她毫无所知。   那天把浑身湿透的她领回家,让她冲了个澡换上自己的衣衫。纵然她有一米七的个子,身材也还算结实,衬衫仍耷拉到大腿,裤腿要卷上好几遭,怯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细细的交代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红透了耳根,声音因为羞涩而颤抖不止,似乎连脚趾都要羞成一团。   他是个男人,对女人的身材本就有着天生的敏感,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偶尔会欣赏到她内在的风光。而且,他之前就对她有兴趣,灵或肉,他都渴望。当时真想当场要了她,反正都决定给她一纸婚书。   但是理智不允许,骄傲不允许,还有一种他不明白的情绪阻止着他。   现在想来,是疼惜吧?这个女人一直都把自己看得太轻,所以她习惯低着头,微微驼着背。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3 我愿意   “看什么的,这么好笑?”尚嘉年弯下腰,拍拍程锦不自觉又弓起来的背,“转过身去,背着光不嫌眼疼?”说着替她把散落在脸前的头发拢回耳后,又把她黏在头上的类似于苍蝇拍子的东西贴正,动作自然、流畅。   一家人,不用刻意的亲密,却又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透露出最体贴的亲密,自然而然。   “毕业证。”程锦抬头一笑,很听话的抱着怀里的东西翘翘屁股挪挪位子转了个方向。   “这张还不错吧,把我照的真白。”尚嘉年刚坐定,程锦就迫不及待的把证件摊到尚嘉年的膝盖上,手托着下巴沾沾自喜。她不上相,对自己又缺乏自信,难得有张照片能把她拍的又白又好看,必须拿来炫耀一下,证明自己偶尔、也曾美丽过。   清秀的脸、明媚的笑映在水蓝色的底板上,水汪汪的眼睛犹如粼粼波光,是透明的清澈。她不属于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但是很耐看,越看越有味道,尤其是一双眼睛,生的极为澄澈灵动,犹如从石上流出的清清泉水,刚柔并济。她也没什么气质,既不高贵优雅也不纤纤出尘,还比一般人多了点憨厚之气,乍一眼有些呆,却呆的让人很舒服。   “就这么介意你的肤色?”尚嘉年迎着灯光打量她,墨黑的眼睛里有笑意缓缓流转,“黑的人都比较健康,挺好。”照片虽然好看,但本人更纯粹真实,能握在手里的才是真正的拥有。   “讨厌,不让你看了。”程锦撅撅嘴,抽回毕业证换上毕业照,“你能找出哪个是我?嘿嘿……想当年我妈都没认出来。”   尚嘉年挑挑眉尖,挡开眼前毛茸茸的头颅,食指慢慢地落下,点了点,“这个。”   程锦诧异的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尚嘉年,“这你都能认出来,我明明比男生还要男生。”   “你个子比较高,数学系女生又少,你肯定插在男生队里。”尚嘉年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的倒在沙发上,“尚太太,请不要这么侮辱你老公的智商。”   “你就自恋吧。”程锦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摇摇头继续整理东西,“哎,你那个生病的朋友怎么样了,都没见你去看看人家?”   有个人,你可能不再爱,但一想到她,心还是会痛,细不可察,却还是存在着。不过,伤筋错骨的痛他都挺过来了,这点痛再也算不了什么。   尚嘉年慢慢的闭上眼睛,随之缓过这阵浅浅的抽痛,音色平静无波,“没什么大碍,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忘了。”   “没事就好。”程锦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随口一问,她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只记得在老家有人生病的时候,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都要买点东西探望一番。   “对了,我们公司的保险都有家人的份儿,你们也有吗,需要什么证明之类的吗?还有你都怎么还房贷,我的五险一金怎么用,我貌似从来都没用过。”   尚嘉年睁开眼,程锦半跪在沙发里眼巴巴的瞅着他,脸上清晰地写着:“我什么都不懂,我是笨蛋”。   他又好气又好笑,本来挺高兴的逗逗她却被她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打入谷底,刚因她无意的一句话酝酿了一些明媚的忧伤又被她话锋一转硬生生拖回红尘俗世。   “等你正式入职的那天,你们HR都会告诉你的,你现在着什么急?”人生不免于俗,有个人陪着你俗气的过每一天,倒也是件快意之事。   “哦。”程锦点点头,但疑惑仍然写在脸上。   最近很少听到她这么傻傻的应答,惹得尚嘉年心里痒痒的,直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反正都是他的正当权利。   尚嘉年利索的捞过程锦半抱在怀里,扔掉她手里的东西,“五险一金有没有都一样,你放心,在我们退休之前我一定赚够咱们养老的钱,保证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程锦的头脑一向简单,心眼也不大,突如其来的公主般的待遇完全让她忽略尚嘉年口气里的信誓旦旦。“不重吗?我好像比结婚前胖了很多。”虽然最最亲密的接触都有了,她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尚嘉年,手脚也完全不知该往哪里搁,   “胖了好,说明我没有虐待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甜蜜的负担。”羞怯的表情,羞涩的声音,窝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乖巧的小动物。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百炼可成钢,亦可化为绕指柔,而这温柔,只为他,教他如何不爱?   “尚太太,你越重我就越甜蜜,所以你可以再重一点,我不会介意的。”尚嘉年由衷的满足,手臂收的更紧一些,他真想用他所能给予的宠爱爱溺死怀里的人。   程锦咬着唇缓缓地抬起头,虔诚的仰望,如同仰望最神圣的神祗。呼吸之间都是他干净清冽的气息,暖暖的,心塌坍成一片柔软,如同绵延在天边的大朵大朵的白云,恣意的铺陈开来,即使被风吹的七零八落也无畏无惧,因为总有广袤的天空沉默的站在身后,守着它、宠着它。   有首歌这样唱,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也想有恃无恐一次,在她青春不再的年纪,在婚姻先于爱情到来之后。   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程锦颤颤巍巍的把双手绕在了尚嘉年的腰间,头靠在他的颈窝里,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他,   “尚嘉年,认识你之后我就觉得我好像一直都活在梦里。第一次相亲就能遇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人,而更让我惊喜的是我们还经常坐同一趟车,虽然没跟你说过话,但那一刻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其实我打心眼里抵触相亲,我是有多差才沦落到相亲的份上。”轻声细语,相亲初见时的莫大惊喜还在,但从前那些自我嘲讽的酸涩再也没有了。   “可那之后你并没有联系我,电车上再见你你最多冲我点个头,我以为你肯定是看不上我。可是后来你居然说要娶我,我想你一定疯了,而我更是疯了,我竟敢答应了。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没有当时的勇气。”   程锦再次抬头望着尚嘉年,视线灼灼,柔和的表情里透着坚定与庆幸。   “傻瓜,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始。”当时的他只有一个疯狂而热切的念头:和她结婚,立刻、马上,他怕自己被她当成疯子,更怕她不愿意嫁给他,那种执念与不自信完全让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嘿嘿…我知道啊,你是害羞嘛。”程锦挤眼弄眉,动作俏皮可爱,“尚先生,我不是在埋怨你,我只想跟你说说你能娶我实在让我太意外了。你知道吗,我本来的愿望是28岁结婚30岁生孩子就很好很好了,可现在我的梦想提前实现了,你呢,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生子啊?”   “你出现的时候。”不假思索的回答,是毫不犹豫,是深信不疑。   你出现的时候,还有比这更美的情话吗?   程锦没有更多的言语可表达自己的感动,只是轻轻柔柔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尚嘉年…”   一个名字,一生的意义。   尚嘉年微笑着低下头来,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盯着着鼻尖,呼吸绵缠交错的分不清彼此,“尚太太,后一个愿望要不要也提前实现?”   回答他的是一个轻轻的吻,长长的睫毛颤动不已,如蝴蝶奋力展翅,定要勇敢的飞过沧海。   遇见你是一场意外,意外的开启了我另外的人生,在我另外的人生里,我迫不及待的想与你经历所有的必经之事,每一件,我都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4 我愿意   “还不走?最近难得见你下了班还坚守在岗位上。”很大的一坨落在了桌子上,电脑似乎都不堪重负,窸窸窣窣的抖了一阵才恢复静止。   对于林兆南这种不雅之姿,尚嘉年见怪不怪,“你不也还没走,今天不用接女儿?”   “跟她妈妈逛街去了,吵着要为小朋友准备圣诞礼物,我都不知道圣诞节也算是个节,现在的孩子呀…”林兆南摇摇头,不自觉的笑的慈祥又亲切,“我家姑娘越大越磨人了,我都拿她没辙。”   尚嘉年挑挑眉眼,继续浏览网页,对父爱泛滥的人不予理会。   “怎么,终于要买车了?”林兆南从桌子上蹦下来,两眼发出贪婪的光芒,“嗯,这款不错……”扯过旁边的凳子就开始侃侃而谈,从外观到性能再到价格,已经换过N辆车的林兆南分析的条条是道。男人爱车,如同女人爱衣服,永远都不嫌多。   尚嘉年听得很心动,但不打算行动。车是男人脸面,一般的他看不上眼,看上眼的又买不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他很早就懂了,懂归懂,但他坚持活受罪。   人啊,总得守住些什么,才不枉此生。   “前几天我见到沈安然了,感觉像换了一个人。”林兆南漫不经心的转个话题,视线却紧瞄着尚嘉年。   “哦。”尚嘉年淡淡的应声,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连滚动鼠标的手都没有一秒钟的停滞。   “真的放下了?”林兆南低低的又问了一句。   虽说尚嘉年跟他算最熟,但是他依然摸不透他的喜怒哀乐,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这些年,他们都刻意避过沈安然三个字,尚嘉年表面看起来也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再也没交过别的女朋友,连交个女性朋友都拒绝。他总感觉他还爱着沈安然,甚至还在侥幸等待,可他突然又爆出结婚的消息,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你一定要提她,还有意义吗?”尚嘉年抬眼看着林兆南,目光冷静,面色平和,“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她自杀了,然后呢,我们还能怎样?”   是啊,还能怎样,就算替他们觉得遗憾,又还能怎样?林兆南被问的哑口无言,这架势怎么倒成了他是当事人。   “学长,别担心,我很好。”尚嘉年拍拍林兆南的肩,淡淡的笑了,“准确的说现在的我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沈安然是好是坏我管不着了,现在唯一需要我负责的就是程锦,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那个傻姑娘!”那沾沾而喜的感情溢于言表,是从未有过的快乐与知足。   “那就好。你看看我跟你嫂子,也是别人介绍的,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照样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当初我还真没怎么看上她,可看着看着就看顺眼了。”尚嘉年话已至此,林兆南无须再瞎操心,关于他们会不会“破镜重圆”的隐忧也没了踪影,但作为尚嘉年的朋友、前辈,他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虽然只见过你媳妇一次,但一眼就看得出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你别嫌我管太多,婚姻毕竟不同于恋爱,没有好聚好散这一说。”   “怎么会,我感激都还来不及。”   ……………………   此时尚嘉年口中的傻姑娘正在吃着热辣辣的火锅,离开前的最后一顿聚餐,她请客。   组里除了她和张威四舍五入三十之外,其他的姑娘舍去零头都是二十的花样年华。面对两位“老人”,除了八他们的人生大事就没别的爱好了。   程锦人前寡言少语惯了,老乡、相亲,三言两语就揭过了她的恋爱婚姻史。可就惨了张威,有车有房有事业的好男人却一直单着,怎么不让人好奇?   被问及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张威也说不出个一二,还是那句感觉不错就可以。   程锦低着头嚼着鱼丸笑,貌似第一次与张威聚餐他就是这么回答的众人。感觉不错,听起来要求不高,其实要求最高的一条,因为感觉是无形的,说不清道不明,是最不稳定的,倒不如直接开出条件,或帅气、或漂亮、或优雅、或贤慧、或有车有房、或家境良好,听起来俗气,但总好过为一个所谓的感觉过尽千帆依然找不到那个对的人。   他们组的人一向玩不起来,吃了饭小姑娘们就结伴去逛街了,程锦自然是要直奔家中。   “程锦,在门口等我,我送你。”难得张威利落干脆一次,不容程锦说不。   张威的车不算宽敞豪华,两个人都安静着更显压抑。程锦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而张威压根就没有和她讲话的欲、望,一直定定的望着前方的路,认真的开着车。   程锦对他心存一些愧疚,这么好的男人竟被毫不起眼的她拒绝了,她何德何能?除了尚嘉年,他是唯一一个想要她做他女朋友的人,可惜,尚嘉年的勇敢在先。   “打算什么时候摆酒席?”   张威依然没有看她,语气淡淡的,表情有些沉重。   程锦咬咬唇,小声的回答,“我没想过。”她私下里是不打算举行结婚仪式的,她很怕麻烦,也怕乱花钱,她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也不甚在意。   “怎么能不想,一生可就这么一次。”张威终于转过头,直视着程锦,微微笑,“别老想着存钱,多花点在自己身上,他应该也不缺钱吧,那么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   “他很有名?”程锦惊奇的反问,“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威似乎比程锦更惊奇,“销售部的人每天都在赞叹‘波塞冬’如何如何的好,你不知道那是出自你老公之手?”   程锦使劲的摇头,“他从来没告诉过我,‘波塞冬’真是他设计的?”   张威哭笑不得,“连人都没了解清楚,你还敢嫁?”   程锦嘿嘿一笑,“没考虑那么多,就是不想一个人了,他都敢娶,我还有什么不敢嫁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自说自话…寂寞蚀骨,真是够了。   “那你的运气不错。”张威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无语,“其实我一直还觉着我的机会比较大,没想到……”张威顿了顿,又笑起来,“果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前我一直因为我们是同事而犹豫着,还想让你先转正,然后我就转组,那时候再跟你表明心迹的,可惜没机会了。”   长长的一声叹,有错过的遗憾、有认命的无奈。   是他考虑的太多,反而忘了爱情或婚姻最简单不过三个字,在一起。他以为他想得那么多那么长远都是为她好,皆不过是因他对爱情、对婚姻心存疑虑。   “你……那么好,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如果再遇到,动作一定要快啊。”程锦笑着开玩笑,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不是没有动过心,不是没有奢望过,但她是个胆小鬼,而他的回应又太迟,这期间,已经有一个人,愿意带她踏上一场终老的旅程。   张威看着程锦,认真的、热烈的、像是在告别。她的笑像冬日里的暖阳,密密麻麻的穿透世界的寒凉,大而亮的眼睛里是百分之百的真诚,一如初见,“你们好,我是程锦,前程似锦的程锦。”   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或许吧,但不一定还会再有一种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个女孩真不错,我很喜欢。   …………   “我去应酬都回来,你怎么还不回来?外面很冷的,差不多就回来吧,明天继续,毛主席说了,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   “尚先生,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竟然可以百度到你。波塞冬原来出自你手,我是该仰慕你呢还是该仰慕你呢?!”   “那个人是你对吧,跟我坐在亭台喝酒的那个,我还以为你是个建筑工人呢。”   “亏我那么可怜你,又请你喝酒又请你吃肉,你当时肯定在心里笑我傻吧?好丢人,尚先生,你太不厚道了!!!”   上个厕所准备回家的空儿,一连多出了几条短信。尚嘉年很认真的翻看,短信之间的间隔很短,完全是在自说自话,电波那头的人似乎就在眼前指责,表情又恼又羞,尚嘉年的嘴角扬了又扬。   她偏爱发短信,有时是简短的几个字,有时是长长的一段,可他更知道她只不过是想省几毛钱的话费。在某些方面,她又小气又吝啬,那是生活教她养成的习惯,俗气却不失可爱。   手机刚要塞进兜里回家,又蹦出一条短信,“尚先生,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缘分呐,你不会暗恋我已久吧?嘿嘿……不回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就知道!”盖棺定论,小人得志起来的尚太太脸皮厚的很。   是的,早就认识了,不过他也是在之后的之后才认出是她,那时的她已经由短发变为长发,收起那个晚上的活泼一面,缩在电车的一隅,低头弓背,安静的让人心疼。   尚嘉年动作轻快的拿包走人,边走边套外套,这种心情大抵可以叫做归心似箭。   他没有刻意的想让她想起那段久远的插曲,因为那时的他着实不够体面,让他们的故事从电车上他遇见她的那一刻算起就很好了,那是他沿途最美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5 我愿意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碰到的第一个比较正式而传统的节日便是冬至,而大街小巷却已装扮成圣诞的模样。   若是往常,程锦是很讨厌过节的,无论是我们的传统节日还是鸠占雀巢的外来节日她都讨厌,因为她不能回家、也没有人陪,到处都是热闹而喜庆的,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每到那时侯,她就不可抑止的想起一句话: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还记得上学时朱自清的那篇《荷塘月色》要求全篇背诵,当时只觉得是一篇描写很优美的抒情散文,具体内容过了这么久早已忘的差不多了,只有这句话死死的钉在了脑海里,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生的经历溶到了骨子里,好像一个解除不了的魔咒,又好像一场逃离不开的梦魇,如影随形。家人都在千里之外,对他们是报喜不报忧,唯一的好友有自己的幸福,她不忍叨扰。   都说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特别想干的事情,她只希望有个人可以陪她说说话,哪怕不说话,静静的陪她坐一会儿都好。   只是,从来都是一个人,难过了,一个人去看看海,高兴了,一个人去吃路边摊,从来都是一个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别人说着笑着、并肩而行,然后一个人黯然伤神:热闹都是他们的,而她,什么都没有。   年少以为的那些辞藻华丽的无病□,在成长中一句一句的领悟,唯有眼泪成行,方可飞成诗句。   而现在,她终于不是一个人。   周三晚上的超市不算太拥挤,满目琳琅的商品、九曲回肠的促销柜台,稍不留意就可能走散,时不时有人回望,看看身后的人是否还在。尚嘉年推着购物车,程锦扶着车子的一侧,走走停停,笑意浮动在眉角眼梢的每一处,无言的诉说着此时的幸福。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程锦本来是打算亲手包的,却因为加班而耽搁了,恰好下午老大提前给每人发了一张面值200的购物券当做圣诞礼物,索性约了尚嘉年一起逛超市。   第一次和男人逛超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譬如广大女同胞们的专门卫生用品被摆在正中间,搞活动搞的厉害,可她都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看过去,更别提去屯上几包。   纸巾一大包,两卷纸、转到对面,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三件套、洗衣粉两大袋、透明皂三块装,转到头又看到了她每月的必需品,买二赠一送还送毛巾什么的好诱惑人啊,不买太可惜了,买吧,瞅了一眼神定气闲的尚嘉年,真觉得难为情,嗷嗷~~好纠结。   “那个……你再去拿瓶洗衣液吧,这么便宜,我还想再买一瓶。”瞥见远处的蓝月亮洗衣液,程锦灵机一动。   “尚太太,我们貌似没有买过洗衣液。想买那个就直说,没什么难为情的,要不我帮你去拿,还要那个蓝色包装的?”尚嘉年一眼看穿程锦所想,抬抬下巴直直指向程锦一直用的牌子,说的那叫个风轻云淡啊云淡风轻。   “你……你怎么知道的?”程锦惊。   “你经常拿了内衣而忘了关抽屉。。”尚嘉年的眼角上挑,似是在问还要我说下去吗,要吗?   内衣、小飞机、好丢人……放在床下面最角落的抽屉里就是为了防止他看见的,就算是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她对这些隐秘的东西还是讳莫如深,骨子里透着矜持。   “好了,不逗你了,傻姑娘。”尚嘉年拍拍程锦因不好意思而耷拉下来的肩,适可而止,“想买什么自己去拿,我在前面电梯处等你,不许只挑最便宜的啊,咱不差钱。”   …………   “沈安然,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拐个弯,尚嘉年猛然回头,近乎咬牙切齿,表情冷到了极点。他真的不期待、不希望与她重逢,最好此生不再见。   沈安然被尚嘉年突然地回头和冰冷的眉眼喝住,咬着唇立在原地,慢慢的缩回刚要迈出的一只脚,“我…我…我…对不起。”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句不成句,“你就那么恨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心狠,你就不能去看我一眼,就当是去看个老朋友都不行吗?”   眼前的女子已剪成最流行的短发,画着精致的妆容、穿戴着名贵的服饰,再也不用为了照顾他的面子穿那些地摊货。没有了瀑布如云的长发,也没有了简单朴素的白裙子,所以她也就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沈安然,那个他不顾所有人反对要娶她的女孩。   “沈安然,别忘了,是你先不要我的,我说过,你若走了就别想再回头。”   “我……”   “不要说是你是为了我好,就算你是为了我好,谢谢,但我不需要。”不等沈安然说完,尚嘉年直接堵上,眼神狠戾,他从来都没给过自己回头的机会,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回顾往事。   “看来你过得不错。”   “如你所见。”   三言两语,再也无话可说。当两个人曾经的亲密不再,原来要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   “尚嘉年,这两个哪个更好看一些?”程锦一手抱着一堆大包小包,一手抱着一白一黄的玩具熊飞奔而来,“才39.9,是不是很便宜,我能要一个吗?”渴望的心情充盈在明亮的眼睛里,是流光溢彩的生动。   “喜欢就都拿着好了,尚太太,跟我不用客气。”   “又没什么用,其实可以不要的,不过我还是很想要,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一个玩具。”程锦歪着头掂量,“白色的容易脏,黄色的蝴蝶结又不好看。” 她买东西一向磨蹭,尤其是对这些可要可不要的东西。   弯着腰整理购物车的尚嘉年抬头,凝视着自我否定又肯定的程锦,满是疼惜,“两个都拿着吧,一手抱一个,不偏不倚。”   “才不,我就要一个,一心一意,钥匙借我用用。”   居然要把两个蝴蝶结掉包,一个可以解下来,另一个是固定的,她竟用剪指刀挑断了本来就不结实的那根线。   尚先生东瞧西顾做掩护,生怕被人发现了尚太太的可耻行径。   “会被人发现吗,好像有点不厚道。”完美的作案完毕,程锦才觉得心虚,既刺激又担心,拉着尚嘉年就走。   “是很不厚道。”   “那又怎样,你也没阻止我啊,助纣为虐什么的罪孽更重。”程锦倒着站在尚嘉年的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电梯缓缓而行,她抱着半米高黄色小熊笑的肆意,“跟你说,这种不厚道的事多的去了,我经常把别的赠品偷偷换到我要买的东西上,嘿嘿……”   很光荣吗?尚嘉年耸耸肩,不赞成,不否定,随她好了,只要她高兴。   ……   “程锦,好巧啊。”   刚到二楼,迎面来了一大堆同事,看来都是迫不及待来免费购物的。虽然平时都是点头之交,在公司外的地方遇见还是倍感亲切,那是一种共通的归属感。   “我就说还能碰到其他同事加家属吧,咱们部门的人差不多齐了,你老公?”   程锦结婚的消息几乎是众人皆知,大家多少有点好奇,此时见到了庐山真面目,还真是让人惊艳。   尚嘉年大大方方的和众人打招呼,场合之礼他做的滴水不漏。   大家从前都没觉得程锦有什么特别的,而此时跟老公并肩而立,微微笑着,好像开在冬日严寒里的一枝红梅,淡泊宁静,芬芳异常。   “尚先生,你真给我长脸。”目送走各位艳羡的同事,程锦得意的吆,“先去买水饺,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我请客。”拍拍小熊的后背,程锦特别的财大气粗,“反正是免费的,不用客气。”   不过是一张200的购物卡就能让自家老婆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容易满足,尚嘉年笑着摇摇头,“不是一直想吃巧克力吗,这次管饱。”音色低迷温柔,宛如从头顶倾泻而来的柔和的灯光。   “讨厌,又被你听去了,早知道就假装没认出你好了。”程锦微微嗔目,想起两人的相识,不免又甜甜的笑起来。   原来,他们不是单纯的只觉得彼此不错,也不是都因为一个人太过寂寞,原来在很久的之前,他们已经遇见了彼此,即使素不相识都能相见甚欢,她更加确定他们是有缘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在我面前,尚太太应该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尚嘉年眉眼舒展,最是春风得意。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瞒着我?”   “在你之前的人和事都已成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点点滴滴都有你参与,尚太太,你还想知道什么?”音域被拉长拉宽,一字一句,都是只为她许下的诺言。   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开始了,就不打算半途而废,如同已经过去的过去,过去了,就不会重新来过。   没有岁月可回头。   程锦鼓着腮帮子盯着尚嘉年一会儿,小声的嘀咕,“你这是在哪看到的甜言蜜语啊,好肉麻。”象征性的打个哆嗦,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转开头的刹那笑的宛如一夜春风,万树花开。   “这也算甜言蜜语?真是太小瞧我了,看来有事没事得给你多灌输灌输,务必让你看清你老公是如何的才貌双全、如何的才华横溢。”   此时的尚嘉年必须得改名为尚春风,吹的程锦面如桃花嫣然,心如春水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甜蜜,捂脸! ☆、chapter36 我愿意   接到家里的电话时,程锦刚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一条睡衣袖子卷到臂弯,额前的刘海用发夹一股脑的束到了脑后,完全是家庭妇女的打扮,实在说不上好看,但在尚嘉年眼里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妈,我要吃饭了,程锦刚煮好饺子,你要不要和她说句话?”他是那么强烈的想告诉妈妈此刻程锦的存在,终于有人替她为自己的儿子煮上一盘热乎乎的水饺,在这冰冷的冬天雪地,在这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   程锦很紧张,这算是丑媳妇间接的见公婆吧。虽然不是面对面,她还是正襟危坐,保持自己最好的形象,羞答答的叫了一句“阿姨好”,   “ai~~~你好你好”尚妈妈的应声拉的很长,是掩不住的欢呼雀跃,“很冷吧,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儿都到零下十几度了,你们穿厚点,吃的热乎乎的,别冻着了……”   和她老妈一模一样的叮嘱,程锦瞬间安心不少。世间所有的母亲大概都是如此,怎么唠叨怎么叮嘱还是放心不下。   儿行千里母担忧。   “看你急的,给,你也说句话。”   电话那头换了人,程锦又紧张起来。低低的一声咳,听起来有些威严,“程锦是吧,尚嘉年他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   程爸爸上来这么一句话,程锦有些无措,看着置身事外只顾着吃饭的尚嘉年,有些疑惑,脾气不好吗,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他急过眼啊。   “从小他的脾气就大,自以为是家里独子,年纪又是最小,我们不惯着他他都把自己当个宝,大大又自恃清高,走后门的家长他看不惯,讨好老师的学生他看不惯,要不是仗着成绩好点估计都没人理他。但他人不坏,真的,他对人好起来没话说,他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多担待点,他脾气上来了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忘心里去。你们俩人能在一起也说明咱们两家有缘,我们都不在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要相互照应,好好过日子,闺女,我这个臭脾气的儿子就拜托你了。”   程爸爸是位光荣的人民教师,谈吐间都流露着为人师表的谦和,字句里的真诚更是令人动容,程锦很郑重的答应,“叔叔,您放心,其实他的脾气挺好的。”   “唉,我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他没冲你发脾气只能说明闺女你太好了,是这小子的福气,你把电话给他,我叮嘱他几句。”   电话里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能听得见爸爸有些粗重的呼吸,他是真的老了。尚嘉年突然无比的后悔,无比的痛恨自己何苦跟他置气这么多年,那是他的爸爸啊,给他生命教他写字教他做人的爸爸啊,   “爸。”尚嘉年率先打破沉默,心里涌起无数的想念,他有多久没有当面叫过他爸了,他都这么怀念这个称呼,那他呢?   “臭小子。”熟悉的亲昵,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这几年的隔阂顿时消失不见,血浓于水,这是亲情。   “好好对人家。”程爸爸粗声粗气的扔给尚嘉年一句话,然后掐断了电话。   见尚嘉年面色沉痛,程锦敲敲他的碗,“喂,你不是想家了吧?”   “是啊,想了,很想。”尚嘉年恢复常态,抬眼看着程锦,理直气壮。   想家的滋味她经常有,不好受,程锦往嘴里塞了一个水饺,咀嚼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道,“我也想了,不过快了,过年就能回家了,我都三年没在家里过过年了。”   本来是想被安慰的,怎么听起来比他还惨,尚嘉年柔声问道,“那你怎么回家?这儿离咱家也不算太远。”   “我舍不得过年期间的三倍工资啊。”程锦扬眉,微微笑,“我缺钱嘛,谁让你不早一点出现。”   得了,都是他的错,尚嘉年故作愧疚,“现在出现晚了吗?可是当时的农民工实在配不上自我感觉很不错的白领姑娘啊。”   “尚、嘉、年、”程锦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不许取笑我,你个大骗子。”   “我可什么都没对你说,是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尚嘉年很无辜的冲程锦眨眨眼。   “我要告诉叔叔阿姨说你欺负我。”   “打是疼骂是爱,你看,我从来都不欺负别人。”   “……”这人哪是脾气不好,分明就是没脸没皮。   尚嘉年端起盘子得意的吹口气,额前的头发也跟着得意的飘了起来。   幸福啊,就是有个人陪着你吃吃饭说说话,你时不时的欺负她一下,看见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瞪着你,你就忍不住的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   今年的平安夜圣诞节恰逢周末,对重视这个节日的来说莫不是天时地利,而对程锦而言,它们充其量还是个周末,而周末用来干什么的,睡觉!任尔东南西北风,她自睡得昏天暗地。   尚嘉年既没情调也不爱凑热闹,学着程锦赖在床上。暖烘烘的被窝,拥一个人在怀,无需远虑,没有近忧,小日子美好的一塌糊涂。   他脾气不好吗?还好吧,冲怀里的人发脾气?貌似有点困难。她的性子温吞如水,简单的近乎透明,事事都先为别人着想,事事都依着别人,跟她在一块不会有什么分歧,即使有,退一步的总是她,这样的她根本不给他任何发脾气的机会。   还有,他真看不得她哭,她哭起来比平时更安静,眼泪滴滴滑落,没有一丁点的声音,这种沉默的难过或委屈远比放声大哭更让人揪心。   在母校门外惹她哭后他就暗暗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绝望时给他信任、他病弱时给他守护,尽管他们素昧平生,这样善良的女孩,纵使他们没有这一纸婚约,他都一生感激,他怎么能让她哭?   再多出两只翅膀,完全是一个天使,大概是尚先生的把她想的太好了,熟睡中的尚太太都觉得不好意思,抱着自己的小熊一点点的缩进了被子里,留给尚先生一个毛茸茸的头颅,愈加温驯乖巧,招他怜爱。   又是这只熊,明亮的黄色,真碍眼。自从家里有了它之后,尚太太站着坐着躺着都抱着它,注意力完全都放在它身上了,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他吃醋,很吃醋,还好,它是死的,他是活的,哼哼~~~   ……   自然醒来的程锦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软乎乎肉嘟嘟的小熊仔,怎么又掉地上了,还掉到尚嘉年那一侧去了?横亘在他身上,挪啊挪,探出去半个身子。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很重吗?还敢在他身上蹭啊蹭。   够不着,再往前凑凑,继续捞。还蹭,尚嘉年的瞳孔慢慢收缩,他很乐意让昨晚的某件事重新上演,重来几次他都嫌不够。   嘿嘿……终于够着了,手长脚长还是很有用处的嘛,程锦兴奋跪起来,紧紧抱在怀,只听尚嘉年闷哼一声,程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跪在了人肉垫子上,立马撑起身子,“没事吧,压疼你了?”   废话,尚嘉年瞪着她,疼的直吸气,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他吧,早知道就不把那只熊扔到他这边了。   “那个,不怨我,都怨它,谁让它不好好呆在床上的。”程锦把她的熊毫不客气的扔在了床尾,讨好的笑,“我给你揉揉,一会就不疼了。”   软软的手指一松一紧的揉着他的腿,放松而舒服的感觉沿着感觉神经延伸到某处,不做点有情人爱做的事,岂不辜负这大好的时光。   “呀!”手被按到了某处,程锦诧异的叫出声,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你…你放开我的手。”挣脱不开,程锦脸红的都要滴血了,“那个…我饿了,能让我先吃饭吗?”   说完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子,这貌似是小说里才有的狗血桥段,果然……   “尚太太,我也饿了,你不如先喂饱我,然后我给你做大餐,嗯?”极尽诱惑的语气,指挥程锦动作的那只手也没停下来。   耍、流、氓是男人的天性,尚嘉年自然不能例外,“尚太太,我们来点新鲜的?我还记得某人连mouth都知道。”含住程锦的耳垂,轻轻重重的啃噬,舌尖似乎探入了耳孔,软滑如蛇,直溜溜的窜入了她的身体深处,酥酥麻麻,犹如电击。   “这是白天……你昨晚才刚刚……”   兴致起来的尚嘉年完全不给程锦逃脱的机会,她越想逃他就越想占有,她越羞涩他就越想逗、弄,这一刻,去他的礼义廉耻,去他的无欲则刚,他只想要最原始的渴望,身与心,都要痛快到极致。   “磴…噔噔噔…”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音乐加震动,在桌子上舞动起来,音乐一声比一声高。   “电…电话…”   尚嘉年不予理会,他投入一件事一向专心致志。   铃声继续加强,振动也如鼓敲,响了够一分钟都还没停止,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Kao……”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cj的人。。 ☆、chapter37 我愿意   “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还沉浸在温柔乡吧?”林枫来电,一开口就欠扁。   尚嘉年看着连爬带跑逃走的程锦,横抱着被子转个身,笑的意得志满,“新婚燕尔,你有意见?”   “尚嘉年,你还能再得瑟一点吗?”林枫哀嚎一声,“圣诞了,打算怎么向你媳妇表一表你那颗红亮的心?”   “跟你有关?有事说事。”   “你能不这么欠吗,就不能像模像样的回答我的问题?得嘞,领着你的媳妇出来玩玩吧,大家都来。”   “若你们只是想看看我的眼光如何就不必了。”他结婚的消息已经在同学朋友圈里传开了,想必这次聚会大家也是看热闹的居多,尚嘉年岂会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思。纵然结婚是两个人的你情我愿,背后却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这么护着,连让我们看看都舍不得?还是因为某人回来了你心动摇?”   “不用激我,我不吃这一套,我很乐意把程锦介绍给你们,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客,到时你们收敛点,她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别吓着她。”知道推托不了,索性反客为主。   “好人都让你一个人做了,我们还能吃了她啊,等等,她叫什么?”   尚嘉年不想跟林枫多啰嗦,也没在意他疑问的语气,要了地点就挂了电话。   “你确定我们要去这里,有人请客还是按人头分?”程锦拉住尚嘉年停滞不前,眼前是曼城极其有名的高级娱乐会所,她不止一次的听别人说过这里是如何如何的奢侈如何如何的挥金如土,一般人可都消费不起。   “有人请客。”   “啊,谁这么有钱,那我必须多吃多喝点,以免浪费。” 免费吃喝,程锦立马精神了,挽着尚嘉年挺直腰杆大步向前,好歹也装一回有钱人。   尚嘉年有些汗颜,他请客也算吧,所以充其量是个善意的谎言,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说大话了,欺骗这么勤俭节约的老婆还是很有负罪感的。   十多个人,男男女女,看他们进来立即安静下来,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气氛肃穆又庄严。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应该混的不错,本来就没什么底气的程锦立马泄了气,微微倒退缩在了尚嘉年的身后。   “怎么,不认识了?介绍一下,我家程锦。”尚嘉年淡淡的扫了一圈,径直拉着程锦找个空位坐下,宽慰的拍拍她的手背,“都是我大学同学,没什么好紧张的。”   程锦小心的瞄了几眼,迅速又低下头,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压力好大,没想到尚嘉年有这么多朋友,还以为他是个独行侠呢。   “呀,真的是你。”林枫第一个反应过来,诧异的盯着程锦,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重名呢。”   程锦愣了愣,随之轻轻一笑“是你啊,好久不见。”本来是想站起来打招呼的,硬是被尚嘉年拉住了,“甭跟他们客气。”   程锦在外人面前绝对是静若处子,麻将桌上吵吵囔囔与她无关,谁在唱的鬼哭狼嚎与她无关,男女间的暧昧游戏更与她无关,她所擅长的就是躲在热闹中一个人安静。静静的看着尚嘉年,他好像是一个发光源,走到哪儿都会成为最瞩目的焦点。   别人或是谈论车子房子、或是议论社会事实、或是催促对方出牌,而尚嘉年很少插嘴,偶尔说上一句,必定让整个桌子寂然一片,那时候他才拿起手边的酒杯,轻描淡写的轻啜几口,狭长的眉眼在缤纷的灯光里流转,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不为人知的孩子气,而又美的近乎妖娆。   突然觉得他很遥远,就好像星月璀璨的夜空,美好而遥远,她能做的只是远远地仰望。很久不曾有过的自卑感澎湃而来,急速而凶猛,强硬的把她卷入一场患得患失的惊慌,她匆忙的低头弓背想要护住些什么,护住些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把你媳妇闪在一边能行吗?”   尚嘉年抬头看着窝在阴影角落里的程锦,歪着头靠在沙发上,背着所有人,孤单而倔强。初相识她就是这个样子,在喧闹的世界里隔绝出一片静谧,安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无法插足。   尚嘉年刚要站起来,就看见林枫的现任女友主动坐在了程锦的旁边。   “安心吧,有李笑陪着她,她们应该很合得来。”   “疯子,话说你怎么认识他媳妇儿的?”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尚嘉年都不好奇,你们瞎操心啥?我说尚嘉年,你真的不好奇?”   “陈家宝。”尚嘉年本不想提这个名字,怎奈林枫装作跟程锦很熟的样子实在碍眼。   “额。。我错了。”林枫洗的麻将哗啦啦的响,妄图盖过讳莫如深的名字,“原来陈良生嘴里的好姑娘就是你家程锦,这缘分还真奇妙。”   “怎么回事儿,怎么又跟陈二少扯上关系了?”八卦之心,没有男女之别。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当年陈良生特意叮嘱务必把她招进君亿……大头,你急什么,我还没出呢。”   “靠,你快点,我又要输了。”   “你们已经输了。”尚嘉年一把摊开眼前的牌,“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林枫装傻。   尚嘉年淡淡的扫了一眼林枫,然后视线越过他射、向程锦所在的位置,她恰好也看过来,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有些羞涩,还有些幸福。尚嘉年突然知道了答案,没有然后了,她的骄傲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少。   …………………   李笑,人如其名,很爱笑,乍一看跟陈家宝有些像,同样的明眸皓齿,清新的好像沾着露水的花朵。不知怎的,程锦莫名的担忧,谁都知道林枫喜欢陈家宝,那他对这个叫李笑的女孩子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相亲?原来大家都在相亲啊。”好像女孩子都对别人的爱情比较好奇,李笑也不例外。   她和尚嘉年的故事本来就不复杂,三言两语便可说完,程锦怅然若失,原来他们才在一起短短数月。怎么会有人害怕老去,若他一生相随,她恨不得一夜白头。   “我们不是走在面试的路上就是走在相亲的路上,好心酸哪。”李笑继续哀叹,“不过程锦姐,你们好让人羡慕。”   程锦被李笑老气横秋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反问,“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当然,你看有多少人都相成百上千次了也没成,而你们一次就中,多难得啊。其实我和林枫哥也算是相亲,嘿嘿…我先认识的他妈妈和奶奶。”   不难想象,林枫跟尚嘉年一样,都到了被父母唠叨婚姻大事的年纪,看见这么一个好姑娘,自然不能错过。   “可是我应该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遇见的是一个会娶你的人。”   似乎能感觉到甜甜的酒在进入李笑喉咙的刹那化成苦涩,谁让她先爱上了呢。程锦能体会李笑此时的心情,若是求而不得,不如不曾遇见。   “别想太多,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的可能。”   “可我就只想要这一个可能,姐,找一个我喜欢又喜欢我的人怎么就那么难!”   程锦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爱或被爱,都不如相爱,相爱,最简单的两个字,却难于登天。她和尚嘉年呢?爱、被爱、相爱?她想知道尚嘉年为什么要娶她,他说他可能不够爱她,那他最爱谁?她的心里钻进了一只小怪兽,好奇而贪婪。   这样的自己真讨厌,程锦学着李笑大口的喝着不知名的酒水。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两个女人东倒西歪的靠在一起,其中一个拿着酒瓶当话筒放声高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坏了,李笑是一杯倒。”林枫最先反应过来,尚嘉年紧随其后,李笑是真的醉了,被林枫拉在怀里还在放声高歌,程锦虽然有些头重脚轻,但意识还很清醒,却也装醉靠在了尚嘉年身上,不然的话会很丢人吧,那么一摊酒瓶,她们是在牛饮吗?不过真的很好喝,比果汁好喝多了,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都这样了,恰好给了尚嘉年提前退场的理由,竟不知自己那么的恋家,更确切的说他喜欢在他面前傻气而又聒噪的程锦,而不是现在这个躲在壳里一个人安静的程锦,在这里,她不自在。   推开门的刹那却见一个极其漂亮的短发女生楚楚可怜的坐在门口,脸上还有来不及擦去的眼泪。虽然暖气十足,但坐在玻璃底板上还是很凉的吧,她怎么哭了,哭起来还能这么漂亮,梨花带雨应该就是形容她的吧,程锦的脑子好像不受控制了,乱七八糟的想着,咦,怎么有点眼熟呢?   “沈安然?”身后的人一齐惊呼。   沈安然,名字貌似也在哪儿听过。   “你们聊着,我们先走了。”   尚嘉年走得很急,绕在她腰上的手箍的有些紧,有些弄疼她了。生气了吗,难道因为她喝多了?程锦眼神有些恍惚,看见尚嘉年皱着眉咬着唇,很痛苦的样子。   “少加盐……”轻轻的呼唤,饱含爱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吗?她怎么没意识到,难道真的醉了?第一次从老妈嘴里听到尚嘉年,她就给听成了少加盐,还被老妈狠狠地数落一顿。尚嘉年突然停住,程锦一个趔趄,手腕被狠狠抓住,那股劲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轻点,疼。”程锦重新歪在尚嘉年的肩头,嘻嘻的笑起来,“少加盐,我也给你唱首歌吧,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我愿意每天在你身边苏醒……”那就醉了吧,这是她最新喜欢上的歌曲,她觉得这首歌特能表达她婚后的心情。   尚嘉年,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告诉我感冒反反复复就是好不了是为哪般,吃药打针、打针吃药,就是好不了,好想哭。。    ☆、chapter38 我愿意   一夜安眠,醒来是一室的阳光,穿过厚厚的窗帘,看着都觉得温暖。   尚嘉年还在睡着,乖顺的平躺着,面容无邪安宁。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淡然的,好像戴着一层面具,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只有睡着了才会卸下所有防备,露出本该有的与世无争。   放在古代,这个人应该是个教书先生,大隐隐于市,吟诗作画、传道授业。   好吧,古装剧看多了,头还有点发晕,没想到那甜甜的水果酒还后劲还挺足。双手轻轻地从被窝里抽出来,揉上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余光却瞄见无名指上多了一个东西。   尚嘉年是被呜呜的哭声惊醒的,程锦翘着戴戒指的无名指把小熊压在脸上小声的呜咽。   难道是感动的?可也不用这么大的阵势吧?尚嘉年撑起身子拉下程锦挡在脸上的小熊,就看到一张眼泪纵横的脸,嘴角却扬着微笑。   尚嘉年忽生内疚,貌似他这个丈夫很不称职。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结果程锦扭过头哭的更加厉害,完全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尚嘉年有些想笑,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大早上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程锦不回答,八爪鱼似的绕在他的脖子上,埋头继续哭。   “好了,不哭了。”尚嘉年抱着程锦重新躺下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抚慰,“象征性的表达一下你的感动就好了,被邻居听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   不管,继续哭。   “是因为我送你的戒指吗?这有什么好哭的,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不回应,继续哭。   “不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会觉得我很差劲。”   谁管你,继续哭。   “笨笨熊,你妈妈一直哭个不停,你老爸我没辙了。”   不好笑,继续哭。   小动物受伤一般的呜咽着,肩头的睡衣不一会儿就被她哭湿了,他心疼,“还哭?再哭我就把戒指收回来。”软的不行来硬的。   “不给。”程锦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收回手藏在背后,眼泪汪汪瞪着尚嘉年,“送出来的东西哪有要回的。”   “那你不许哭了。”尚嘉年继续威胁。   程锦立刻抿住双唇,眼睛睁的大大的,一下一下的抽噎着。   看她把手紧紧藏在身后紧张兮兮的样子,尚嘉年不禁失笑,坐起来撕了几截卫生纸帮她擦擦脸,“真听话,那我就不收回来了。”   程锦夺过卫生纸,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梗着脖子嘴硬,“在谁的手里就是谁的,它现在是我的了。”   不是所有的眼泪都代表着难过或悲伤,还有一种眼泪——喜极而泣,就在刚才她看到戒指的刹那,银质光圈里镶嵌着一丁点的钻石,个个棱面都发着光,她想笑,眼泪却先下来了,尽管那不是广告里几克拉的大钻戒,也没有甜言蜜语锦上添花,她却狠狠的感动了,实实在在的行动远远胜过千言万语。   “不大不小,正合适,果然是我的,嘿嘿……”程锦转瞬间破涕为笑,举着自己左手翻来覆去的看。   “又哭又笑,羞不羞?”尚嘉年揉揉程锦毛茸茸的头颅,“为这个就哭,还有点出息没?”   “我要出息干嘛,你有就好了。尚先生,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嘛。”程锦抬眼看着他,哭红了眼睛,眼神却倍儿亮,“好看吗?好看吗?”   尚嘉年抓住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打个呵欠,“尚太太,你倒是精神了,我可是被你折磨了一晚上。”   “哪有,我酒品很好的,喝醉了从来都是埋头大睡的。”程锦对昨晚的事还真没什么印象,她就记得起先她跟一个小姑娘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后来有人在唱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就是一句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应该不是她吧,不是她不是她,程锦甩甩头,“那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了,我保证不会吵到你…喂,你倒是放开我啊,我不要睡了。”   程锦那句不用管我了让尚嘉年很不爽,拽着她重新缩进被窝,手脚霸道的横在她身上,“不管你管谁,嗯?你想让我管谁?”   “那你还是管我吧。”程锦吐吐舌头,找个最舒服的姿势缩进尚嘉年的怀里,“戒指很贵吧,干嘛那么破费,我又不习惯戴这些东西,有你就好了。”   轻轻柔柔的语调,却是满心的知足,尚嘉年听得感动,“嘴巴这么甜,莫非酒还没醒?”   “我才没醉呢,我可号称千杯不醉。我说的实话嘛,房子什么的都是你的,我一分钱一份力都没使上,昨晚那个小姑娘一直说羡慕我呢,其实我也觉得我挺让人羡慕的。”   她始终坚信,她早晚都会遇到那么一个人,他会是她一辈子的骄傲。而现在,他已出现,比她预期的还要早。   “对了,这算是圣诞礼物吗,可我没什么给你,要不把小熊送给你?”   “不用,昨晚我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了,我表示很喜欢。”   “什么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是你,最重要的决定,尚太太,借歌声表白,你也很浪漫。”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的歌声,暖暖的气息贴在他的耳根,一字一句,如暖风过境,一路花开。   “啊~~~真的是我唱的这首歌,我还以为是我做梦呢。尚先生,那就是一首歌,你可别想太多。”   柔软的身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犹如一条滑溜溜的小鱼,趁他不备钻入他心里,带着阳光和欢笑,由不得他拒绝,他也舍不得拒绝,所以他全身心的接纳,欢迎她非法入境他的心。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   最爱月底了,尤其是十二月的月底,先是开工资,然后是十天长假,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拐进银行,查询入账工资顺便取些钱,元旦了,各大商场都会促销,她打算给尚嘉年的爸爸妈妈买些衣服。呃……也是她的爸爸妈妈了,这个认知让她既害羞又快乐。   尚嘉年又加班,她回家也没什么事,索性一个人走走,拨通了陈家宝的电话。   “半拍,我要死了,每天都是实验,好想哭。我为什么要跨专业,为什么要考研,为什么要结婚?”说着说着真的哭起来,还是那种嚎啕大哭。   认识陈家宝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匆匆赶到她的学校,她呆愣愣的校门口的石阶上,像是被寒风冻成了雕塑。   “怎么坐在地上,也不多穿点,多凉啊。”程锦把陈家宝拉起来,替她收紧拉链,“不就是个实验吗,还能难倒聪明绝顶的陈家宝?”   陈家宝的嘴巴瘪了瘪,一把抱住程锦又哭出声,“半拍,都没人管我,我难受,我不舒服。”   原来是发烧了,还是高烧,程锦带她去了最近的医院。门诊上坐无缺席,都是感冒发烧打点滴的,她们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空位。   看着陈家宝虚弱难受的样子,程锦好想欲以身代,她就这么一个朋友,还比她小了好几岁,她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还好退烧药很快奏效,不一会儿陈家宝就开始打量出汗,体温也很快的降了下去。   “半拍,还是你对我最好了。”陈家宝坐直了些,恢复了平时的笑容,只是笑的有些无力。   “都发这么高的烧,干嘛不早打针吃药?沈长安呢,他都没发现?”   陈家宝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恨恨的说道,“不要提他,我现在讨厌死他了。”   “你们怎么了,上次去我家就觉得你们不对劲。”   “半拍,我好像错了,我只知道我爱他,但我忘了问他是否爱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算的命,她说我会离一次婚,我觉得要应验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他不爱你爱谁,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不是的,他大学有过女朋友,被我们家仗势赶走了。我现在可以体会尚嘉年的心情了,他绝对有理由恨我二哥、恨我们全家。”   “尚嘉年?”   “哪有尚嘉年,你听错了。我看你是着魔了,就想着你的尚嘉年。”陈家宝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见陈家宝这么笃定,程锦犹疑了一会儿才矢口否认,“我哪有想着他,那你刚才说的谁,谁恨二哥?”   “说了你也不认识,喂,你不该关心我和我家长安么,怎么净问些有的没的。”   “还你家长安,那就没什么大问题,赶走就赶走了呗,你不是说过,仗势不欺人那要势干嘛?我看你是在吃醋。”   “对,我就是在吃醋,凭什么我就在他那棵树上吊死,而他却给我拈花野草,我要红杏出墙。”   呃。。“你先想着怎么红杏出墙,我去接个电话。”   记得五月天有一首歌,如果说最后宜静不是嫁给了大雄,一生相信的执着一秒就崩落。就如陈家宝和沈长安,那是她最向往的爱情,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   尚嘉年挂断电话,打算走到马路对面打车去医院,一辆车却停在了眼前,是陈良生,“上来,我送你,天这么冷,不好打车。”   尚嘉年没有推辞,“去人民医院……”   “好…程锦病了?”陈良生急匆匆的问道。   “是陈家宝病了,你不知道?”   程锦一手托着饭盒另一只手在帮陈家宝擦汗,眼睛还紧盯着吊瓶,羽绒服垫在了陈家宝的屁股底下,只穿着灰色的长款高领毛衣,妙曼的身姿划出最温柔的弧线。   乱哄哄的长廊里,有孩子在哭,有老人在咳,而陈良生的世界却是一片安静,他的眼里只剩下一个人。   习惯了尔虞我诈、各取所需,他从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而她,一再打破了他自以为很正确的信念。   最初的最初就觉得她是个看起来有些傻气的小姑娘,带着农村人特有的朴实。后来陈家宝不断地提到这个名字,说她多么多么的体贴,对她多么多么的好。除了沈长安,还没见陈家宝对谁这么称赞过,甚至非要他娶回来做她的二嫂。   他不免好奇,带着一丝探究以见陈家宝的名义见到了她,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一个小姑娘,有些黑,微胖,完全达不到他的审美标准。   怯生生的叫了一句二哥,就再也没抬起过头来,跟在陈家宝旁边,倒像是个小丫鬟。也难怪陈家宝喜欢她,陈家宝,顾名思义,陈家的宝贝,从小被宠坏了,一身的小姐脾气,稍有不称心立刻翻脸,而她,说好听点是温吞如水,说难听了就是没主见,陈家宝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满足了陈家宝的以自我为中心。   陈家宝只是任性了些,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谁对她好,她就加倍对谁好,所以她会拐弯抹角的为她提出一些要求,他都满足,她有什么难处,他尽力帮忙,于他,那都是微不足道的事,而她,很明显的感恩在心,对陈家宝愈发的好,对他,似乎也多出了一些爱慕之情。他很利落的掐断了她的心思,他的出发点不过是给自己的妹妹找一个贴心的丫鬟,陪她解解闷。   “尚嘉年,请你好好对她。不是命令,也不是威胁,是请求,我没有机会对她好了,所以请你替我好好珍惜她、爱护她。”   握紧了拳头,也抓不住从指缝匆匆溜走的时间,所以,他再也找不回那颗爱过他的心。这么好的姑娘,他不配再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39 我愿意   “二哥。”轻轻的一声呼唤,笑的羞涩而真诚。   她第一时间站到尚嘉年身边,在他们之间画出一道清晰的分界,仅一步之遥,却是世上是最远的距离。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不要回家,我要去半拍家。”   “陈家宝,你不要胡闹了,把自己折腾病了,痛快了?”周围乱糟糟的,空气也很不好,陈良生皱皱眉,“没有病房了吗,我找人问问。”   “你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又不是病入膏肓了。”陈家宝把头扭到一边,泄恨似的又踢了踢脚下的废报纸,“最讨厌你们这样了,有钱了不起啊,你快回家吧,看见你们就闹心。”   “怎么说话呢,打电话不接,去学校找不到人,我看你真是被宠坏了。”   就算不笑都还盛满笑意的眼睛再也不见一丁点的笑意,说明陈良生真的生气了,程锦赶紧出来圆场,“二哥,反正我也放假了,就让宝宝去我家待几天吧,要不我也闷的慌,有我照顾她,你们放心吧。你怎么跟尚嘉年一起来的,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陈家宝迅速回头,表情有些惊慌。   “陈家宝,你别给我乱说话。我们怎么不认识,我们现在是同事。”陈良生怒意似乎更甚了。   “哦,对啊,你们是同事了。”程锦惊喜的扯了扯尚嘉年,“好神奇,我认识的人居然都能跟你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这应该就是哲学中所说的普遍联系的原理吧,真好。”   尚嘉年觉得他正在给自己惹一个天大麻烦,不过见程锦顾自欢喜的样子又稍稍安下心来,但还是觉得找个时间把一些事情说清楚比较好,可是,有些事好像又无法说清。   ………   “不要放醋,我不吃醋…哎呀,你怎么又放葱花了,我最讨厌葱花姜了…”   尚嘉年很想把铲子扔在陈家宝的脸上,不干活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在一边瞎指挥,没见过比她还要死皮赖脸的人。   哗啦一下子,醋倒进去半瓶,尚嘉年挑着眉睥睨着陈家宝,绝对的挑衅。   陈家宝耸耸肩,朝着程锦所在的努努下巴,无所谓的笑了,“随你,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吃。”   隔着玻璃门,程锦都闻到了醋酸味,这两人还能再幼稚点吗?   “陈家宝,你的水凉了,赶紧过来喝。”   “又是喝水,这两天我都成水桶了。”嘴里抗议,陈家宝还是很听话的回来端起水杯,一口气灌进去,表情痛苦的跟强迫她喝毒药似的,“半拍,喝水都喝饱了,一会儿该装不下你包的馄饨了。”   “去趟厕所就没了。”程锦不理陈家宝的“委屈”,“你就不能老实的坐会儿,感冒好了是吧?跟他不对盘还老去惹他,有意思?”   “有意思啊,看他气的牙痒痒我就倍儿有成就感,不吸烟不喝酒的男人果然都小气别扭又自私,你怎么受得了的,当初我给你介绍的个个都比他好……”   “陈家宝、”尚嘉年拉开门,横眉怒相,“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糟,不要在程锦面前败坏我的名声,信不信我立刻把你赶出我家。”   “切,我巴不得你赶走我,这样我就可以带半拍私奔了。”   “她才不会跟你走呢,她舍不得我,是吧,老婆?”   程锦明哲保身的保持中立,在心里却泪流满面,她美好的假期啊,难道就这么虚度在他们两个人的吵来吵去中,她是造的什么孽!   ……   程锦真的算不上心灵手巧,但绝对称得上温柔贤惠。馄饨包的大小不一,香菜切的长短不齐,但组合在一起就好像天造地设,热汤里飘着油花点点,紫菜、香菜微微荡漾,间或有几颗虾皮嬉戏其中,单单看着都觉得幸福。   “尚嘉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上一回家就有热汤热碗等着他?”   难得陈家宝严肃又正经,尚嘉年很不适应,盯着她寻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有自然是最好了。”像他,程锦比他早一小时下班,没有特别的事,他一回家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味道可口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感受到的家的感觉,清晰而强烈。   “当然,也得分人,有些人就不喜欢自己的另一半身上有油烟味。”见陈家宝的表情有些受伤,尚嘉年赶紧补上一句,“你就算了吧,这个需要天分,让你做饭是逆天而行,后果会不堪设想。”此时不损她更待何时,做人要厚道什么的他从来都学不会。   “少来,我那么聪明,一学就会,只是凭什么我们女人就得给你们男人洗衣做饭,我们同样上班赚钱、还要给你们生孩子,比你们多受那么多的罪。”   “不凭什么,这只是一种从古至今而成的习惯,现在不有很多家庭煮夫吗?陈家宝,你不要跟婚姻置气,不要老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他或许就喜欢你的孩子气,但是偶尔也会觉得累。   你这样不回家不接他电话算什么事儿,你有没有想过他也会难过?你生病了他肯定比谁都着急。”要是程锦这么不理他,他肯定会…唔…像他爸爸说的那样,脾气不好。   陈家宝低着头抠着指甲,波浪卷的长发扎成两股搭在胸前,浑身没几两肉,身高只及他的下巴,怎么看都像他女儿,尚嘉年瞬间觉得自己老上了几十岁,好吧,就提前扮演一次父亲角色。   “你已经够幸福了,有那么多人宠你,有一个人始终陪着你。不要跟程锦比,她那是从小学出来的,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不得不。其实,她心里更羡慕你,羡慕你可以活的像个公主。”这就是所谓的谆谆教诲吧,感觉还不错,约莫知道了他爸爸为什么爱教育人。   程锦衬端菜的功夫冲尚嘉年竖起大拇指,尚嘉年得意的眨眨眼,唇语作答,“一会儿有更精彩的。”   的确有更精彩的,尚嘉年说出去买东西,然后买回来一个“人”。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会冻坏的。”简单的一句话成功的堵住了陈家宝抗议的念头,外面的确很冷,寒风掠过,玻璃都在抖动不已。   “来来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尚嘉年热情的斟酒,也给自己满上一杯,还是白酒。   “不许喝,喝了酒怎么开车。”陈家宝立即阻止,谁家的谁心疼。   “不会让他喝多的的,就喝一点暖和暖和,外面太冷了,他都站了大半天了。”就不信某人心疼?尚嘉年笑着跟沈长安碰碰杯,“难得能跟沈检吃顿饭,先干为敬。”   不是喝酒过敏吗,程锦狐疑的打量着爽快的尚嘉年,他这是在唱哪出戏?   沈长安也很给面子,一口干到底……   千万不要听信男人说不会喝多的,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谁都劝不住,尚嘉年喝成了红脸的关公,沈长安喝的说都不会话了,自然是不能自己开车了。   “沈长安,你真醉假醉啊,你酒量不是挺好的吗?”陈家宝扒拉着沈长安的衣兜掏车钥匙,东倒西歪的沈长安顺势抱住她,“宝宝,你怎么生病了呢,打针疼吗,有没有哭?小时候你最怕打针了,每次都要我陪你。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我的宝宝。可你怎么不理我呢,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就算有程锦照顾你我还是很担心,不亲自照顾你我就是不放心。”   “就是让你不放心,这样你才能把我放在心上。”   “那个…你们能先上车再诉衷情吗,好歹把我们当个人不是?”程锦跺跺脚,提醒某些人她和尚嘉年的存在,他们好心下来送客怎么倒成电灯泡了?   “少加盐太奸诈了,居然用这招赶我走,算了,我走了,要不然某人该憋出病来了,半拍,你千万要小心啊,禁、欲已久的男人猛于虎也。”   ……   “终于走了,谢天谢地。”尚嘉年双手塞在口袋里,笑意盈然,哪还有一点醉相。   “你好幼稚。”程锦摇摇头,转身往家走,“沈长安也是装醉吧?”   “他应该是真醉了,酒差不多都被他喝了,我就是装装样子。”   程锦瞥了尚嘉年一眼,轻声笑,“幸亏装个样子,你看你的脸红的,就这么不待见宝宝?”   “两人世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太拥挤。自损八百,杀敌一千,值!”尚嘉年春风得意的揽过程锦,“下次不要对除我以外的人这么好,女人也不行,我会吃醋的。”   “可我就这一个朋友,我真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我们同学甚至她家人都说我对她好是想图她点什么,可我能图她什么呢?后来她帮了我很多很多,我好像真的图她什么了,所以我想还她点什么,可是他们什么都不缺。”   “这就是你不进君亿的原因?还真是个小傻妞,这不有我了吗,我来和你一起还。来,我背你。”   寒风从各个方向侵蚀着他们,愈发加升了心贴心的温暖。   “很重吧,嘿嘿…感觉真不错,怪不得都把这当成浪漫的桥段。”   “尚嘉年,我们永远都不要吵架好不好,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告诉我,不要不理我,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要说出来,不要让我猜,我很笨很笨,我怕会错意。”   “嘿嘿…记忆里我爸爸都没背过我,尚嘉年,我又想哭了。”戒指被她挂在了脖子上,那是烙在心口的承诺。   “不许哭,笨笨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我才不是笨笨,那是小熊的名字。”   “我是起给你的,你自己都承认自己很笨很笨了。”   笨笨…好像甜甜的冰激凌溶化在唇齿之间,奶油一般的光滑,直溜溜的流淌进心底。   地上印着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的影子,路灯把它拉成长长的幸福。   纵然夜色茫茫看不清前路,脚下的路却一清二楚,我们一起走好现在的每一步,何惧前方荆棘密布?   作者有话要说:  好腻歪,泪。。 ☆、chapter40 我愿意   没有陈家宝霸占尚太太,尚先生心情特好,一大早就把程锦吆喝起来,要去逛街看电影。若是他不提出来出去逛逛,程锦肯定会把她的整个假期都宅过去。   大过节的大概大家都在家睡懒觉,电车是难得空闲,程锦迷迷糊糊的靠着尚嘉年打盹。   蓝黑格子围巾遮到下颌,蓬松着略带自然卷的长发,发色微黄,靠在他肩头的脸也因为挤压而有些变形,这样的尚太太应该没有漂亮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程度吧,那怎么还有人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看,还是个样貌气质都不错的年轻男人。有那么多的空位,他却选择孤零零的站着,好像一棵矗立在寒风中的树。   年轻?难道他老了?尚嘉年虎躯一震,心里腾升了各种不爽,拉起程锦的围巾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索性轻轻的把她收进自己的怀抱,动作亲而不腻,体贴入微。   程锦并没有睡着,也不是很困,可她就是不想动弹,好像这几年累过头了,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这么靠着一个人,就算天塌下来都跟她无关。   车厢里流淌着明快的音乐,时急时缓,跟电车的行进速度在同一频率,琴瑟合奏般的美妙。程锦微微动动身子,给自己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粗线的围巾有些扎脸,像极了妈妈布满茧子的手,满满都是爱。暖气如同春风熏得她似是醉了,心里冒起一串又一串的泡泡,有甜蜜、有欢喜、有幸福……   商场里早已人山人海,敢情大家不是在家里睡懒觉,都早早的来血拼。电影售票厅内也已排起了长队,或情侣成对,或朋友三四人,或举家来袭,喧喧嚷嚷,爆米花飘香,让这个元旦分外温馨。   说来也不怕人笑话,这是程锦第一次进影院,不熟悉的地方她习惯性变得胆小甚微,生怕闹出什么笑话,寸步不离的跟着尚嘉年,眼珠却是上下左右的转。   大厅四周挂满了各种电影海报,有的高大如巨人,有的宽大如幕布,画面立体又逼真,很好的勾起了观者的观看欲望。   程锦的眼睛迅速移动,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显示票价的屏幕上,最便宜的都要60,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怎么都觉得浪费。   “我有这儿的会员卡,五折优惠,还是公司出钱。”尚嘉年扬扬手里的卡,明明很想看又觉得浪费,他怎么会看不出尚太太的纠结。   优惠啊免费啊,她最爱了,程锦抢过尚嘉年手里的卡,捻在手里弹了弹,眉眼含笑弯成月牙,“你们公司好腐败,还给你们发这个,不像我们公司动不动就是控制成本控制成本。早知道我就去你们公司了,有这么多的好事,没准就能早一点嫁给你了。”   “尚太太就这么想要嫁给我?”尚嘉年轻挑眉角,薄薄的唇同弧度的上扬,一贯清冷的脸庞顿时如雪融花开。   “嗯。”程锦坦荡荡的点头,随之又摇头,“算了,还是现在吧,虽然我现在也不怎么样,但比那时候好多了。”   尚太太总是这么有自知之明,尚嘉年抿唇笑,其实他何尝不遗憾没有早一点遇见她,而更多的时候是庆幸没有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她,那个时候,他一定会错过她。   婚姻比爱情更需要天时地利,早一步是错,晚一步是过。   。。。   尚嘉年似乎早已把这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买完电影票吃饭,吃完饭逛街。尚嘉年似乎驾轻就熟,拉着程锦直奔最奢侈的那幢楼。   虽说都在庆元旦搞活动,但是这楼里的东西都贵的让人咂舌,程锦看着标价都觉得肉疼,而且都是礼服样式,谁没事会穿这些招摇过市?   “去试试这一件。”程锦还在恍惚中,尚嘉年已替她选好了。   “这么红?我这么黑,穿着肯定不好看,而且肯定小,连试都不用试,还这么暴露,让我当睡衣吗?”程锦摇着头连连否决,这么女人的衣服怎能装得下男人体格的她。   “年末公司有年会,尚太太,你愿意做我的女伴吗?”尚嘉年很郑重的邀请。   “可是我穿不来这些的,而且我也…不会穿。”程锦窘,她已经不穿裙子好多年了,这些衣服看起来又很繁琐的样子。   “这儿的拉链我已经帮你拉开了,你从头套进去再把它拉上就好了。其余的东西你不用管,出来后我帮你整理,尚太太,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面对温柔耐心的尚嘉年,程锦没有理由拒绝。就这么点布料,大冬天的穿着不冷吗?还有这V领未免开的太深了一点吧,胸中的丘壑似乎能一目了然,程锦都不敢正眼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样坦胸露背,要怎么走出试衣间?   “女士,好了吗?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店员很有礼貌的在外面敲了敲,程锦赶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换好了。”   使劲把裙子往上拉了拉,心一横,撩开了帘子。   唔……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你们该干嘛干嘛啊,被这么死盯着,她连路都不会走了。   “你要干嘛?”感觉有人要碰她,程锦抱着双臂蹭的蹦开,她怕痒,所以特敏感,别人还没碰到她她就如惊弓之鸟。   “我…我…”店员没想到程锦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手里的披肩放也不是扔也不是。   “尚太太,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了。”尚嘉年拉过全神戒备的程锦,接过店员手里的披肩,“我来吧,你去忙你的。”   尚嘉年把程锦推到镜子前面,略微打量了一下就动起手来,衣服整体往下拉了一些,肩头展平……他的目光专注又认真,表情柔和而小心,俨然是在一笔一划的搞他的设计,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的他,程锦生出一种被捧在掌心里呵护的感动。   “尚太太,你真美。”   低柔的声音划过耳际,程锦有些扭捏的把目光转向自己,一身嫁衣一般的红,如同一枝怒放的红玫瑰,饱满、热烈。这就是幻想了无数次的自己,鲜衣怒马,自信张扬。   “尚先生,你把我打扮的这么漂亮,就不怕被别人勾搭去了?”程锦单手掐腰,侧过身,摆出个S型,女王范儿十足的扫了周围一眼,表示欣然接受他们的注目礼,然后冲尚嘉年抛个媚眼,笑的那样甜。   勾、搭?尚太太的用词总是这么…可爱。尚嘉年笑意隐隐,吹了吹额前的发丝,这是他得意时的习惯,“必须得把你打扮的漂亮点,要不然我就被人勾、搭去了。”这样灼灼自信的程锦让他很有成就感,就好像一粒种子,因为有他的浇灌而发了芽开了花,教他怎么不得意?   o(⊙o⊙)…程锦甘拜下风。自恋是一种病,尚先生已经无药可救了。   人靠衣装是不错,但是这成本也太高了,程锦心疼的好想大吼一句抢劫啊抢劫啊。尚嘉年又拉着她要拐进另外一家店,程锦拒绝,为了表示自己不进去的决心,直接蹲在地上提溜着尚嘉年的胳膊不走了,完全是小女孩撒娇的模样。   “尚太太,我看起来像那么穷吗?”尚嘉年哭笑不得,别的女人恨不得天天逛街,衣服鞋子是越多越好,怎么到程锦这儿就行不通了。   “不穷,可是我心疼,太贵了,你不如杀了我,这要是现金支付得这么厚一沓吧?”程锦拿手一比量,心疼的更厉害了,拉着尚嘉年火速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们去锦城逛逛,看看给你爸妈买些什么吧。”   “是咱爸咱妈。”   “哦,咱爸咱妈,嘿嘿……”   **   尚太太的口味还真够重的,3D科幻加惊悚,整个放映厅越来越安静,都能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倒吸气。   嫌戴双重眼镜不舒服,尚嘉年很早就摘掉了近视镜,他才不要承认其实他是害怕呢。没了近视镜看的模模糊糊,索性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程锦身上。   当她提出来要看恐怖片的时候,他吃惊了一下,而她选择看这种片子的理由更可笑,好多人一起看恐怖片会很好玩吧?   她看的真是全神贯注兴致勃勃,连零食都顾不得吃。到了恐怖镜头,她第一反应是把头扭向他这边,一两秒钟后再转回去,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要么双手捂住眼镜,五指张开,从缝隙中偷窥,这表情分明是痛并快乐着。   急剧的明灭交叠,凄厉疯狂的对白,只能看个大体都觉得毛骨悚然。镜头越来越惊悚,气氛越来越凝重,衣袖被拧得越来越紧,身子也不自觉的靠向他,但是视线一秒钟都不舍的离开屏幕。再次庆幸他摘下了近视镜,尚嘉年暗自得意,把攥着他衣袖的手转移到他手里,十指紧握以示安慰,逞男子汉什么的是项技术活,他一向自诩技高一筹。   “啊~~~”程锦突然尖叫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尖叫,此起彼伏,整个场面乱的像一锅粥。   尚嘉年一把把她拉在怀里,连声宽慰,“没事的,不要怕,我在这里。”   “我才没有害怕,我是吓唬人的。”程锦小声的抬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望向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分外明亮,俏皮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完了完了,玩笑开大了。”   的确开大了,整个放映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工作人员都闯了进来,甚至有女生小声哭了起来。   “尚嘉年,我会不会把人吓坏了?我是不是很不道德,这里安摄像头了吗,会不会把我抓去?”程锦追悔莫及,她真的只是觉得这黑黢黢的气氛这带点小惊悚的气氛比较适合开一个小玩笑,没想到开过头了。   “你还知道害怕?”尚嘉年压低声音,恨恨的把程锦重新塞进怀里,还好周围没什么人,不然丢死人了,没准还会向他们抡拳头。   “胆子这么小干嘛要看恐怖片,是男人还不赶紧抱紧你身边的女人,多好的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还有你们男男抱在一起算什么,毁三观了啊喂……”   怀里的人不安分的转动脑袋,一边看热闹一边幸灾乐祸,连男男三观都扯了出来,这境界正常人无法理解,尚嘉年哭笑不得,“尚太太,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不厚道又幼稚的事儿谁做过!   再度感冒外加失眠良久的人冒泡了,她说会在光棍节那天完结此文,元芳,你怎么看?    ☆、chapter41 我愿意   不管后来的我们怎么长大,我们的心里依然住着一个长不大的自己。只是当岁月渐深,得已或不得已,我们终将它弃而不顾,甚至遗忘了它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个人,他循循善诱的卸去你假装的坚强,他小心翼翼的拂去积落在你心头的岁月的尘埃,他也替我们找回那个被你、被时光遗弃的长不大的自己,他纵容你小小的任性,他包容你小小的倔强,因为有他的温柔以待,那个你渐渐地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然后重新闯入你现在的生命里,再次带给你欢笑。长不大的我们简单快乐,这是父母给我们的天性,而他,负责把这个天性守护。   程锦也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幼稚,但是,她喜欢,喜欢现在的自己,仿佛人生重新来过,她可以按自己想象中样子活着。   今年的元旦赶在周日,所以一般人加上周六周天才四天假,而她有七天。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别人上班的时候你放假,别人放假的时候你有三倍工资可以拿。   虽不用早起,但生物钟还是准时的叫醒了她,赖了一小会儿床,然后跟平时一样起床做饭,刚揭开被子就被尚嘉年压了下来,“不用管我,我一会去公司楼下随便买点吃的就行,我再睡一会儿。”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尚嘉年赖床的功夫也是一日胜过一日,这么大个人,赖起床来比小孩子更甚。刚结婚那会儿,每天早上都是他先起床,还会“贤惠”的热上粥煮个鸡蛋什么,敢情这“贤惠”是分季节的。   程锦自然不相信他有只睡一小会儿的自觉,催促一次,换来的只是他的头往被子里缩一点,再催促一次,再缩一点,眉头蹙成一团,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真让人于心不忍,可是没有办法,班还是要上的。   “起床了,不然我掀你的被子了”,程锦点着尚嘉年的胳膊,一字一顿的威胁。   “我裸、睡,好意思你就掀。”尚嘉年眯开双眼 ,很巴不得的样子,其实他早就醒了,就是舍不得离开这热乎乎的被窝,大冬天的还要早起,好残忍。   裸、睡、很光荣么?!看来幼稚的不只她自己,时间宝贵,程锦不跟他耍嘴皮子,“快点起吧,还不一定能等到电车,小心真迟到了。”   “越来越像我妈了,这还了得?”尚嘉年侧过身,手脚特自然的横在了程锦的身上,“我们要个孩子吧,这样我就可以休陪产假,还可以申请在家办公,再也不用早起了。”   至于么,再说了生孩子又不是朝夕就成的事儿,程锦哭笑不得,隔开某只蠢蠢欲动的手,“别磨蹭了,赶紧起床。”   “尚太太,你也太狠心了,我是这么这么的舍不得离开你,你却老想着赶我走。”   委屈的声音,委屈的表情,他这不是幼稚,分明是在卖萌,程锦有片刻觉得是在哄未来的儿子。才不要儿子,她要生个白白嫩嫩的女儿,每天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着她去小区的健身场荡秋千,领着她去海边捡贝壳看日出,一家三口散步在黄昏下…嗷嗷~单单是想想都幸福的想满地打滚。   半天没人吭声,尚嘉年睁开眼,就看见程锦抱着他的胳膊啃着被角瞪着天花板傻笑,眼睛又明又亮,完全忘掉了他在装可怜。干嘛要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闷,尚太太自娱自乐的功夫顶峰造极,正常人无法企及。   尚嘉年艾艾的坐起来,貌似老婆太省心了也不好,好没存在感。   ………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所以程锦也跟着爬了起来,洗洗手蒸上一笼屉的速冻花卷、倒上一杯开水热上一杯牛奶。风声一夜未歇,橱窗上开着美丽的霜花,薄薄的,朦朦胧,外面的冰冷就在眼前肆虐,可她却感受不到一分一毫,因为她在的世界,春暖花开。   微波炉滴滴的报告加热完毕,程锦回神,从流理台端过咸菜炒肉丝,轻盈转身,嘴角始终带着笑,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空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哦也,不用再喝小米粥呀小米粥,尚嘉年噙着笑走向餐厅,看见程锦打着呵欠烫青菜的刹那却皱了眉,因为她手一抖差点就烫到了自己。   “怎么又起来了,你不会拿我当客人吧?”尚嘉年故作嬉笑。现在的生活真可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程锦对他照顾的太周到了,周到到他觉得她跟他很见外。   “哪有?”程锦头也没抬,滤掉开水再加上冷水,见尚嘉年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神情有些迷惘,“愣着干嘛,水该凉了。”抛过去一个微笑的眼神,“把你当客人?想得美,若是客人,才不要给他吃腌菜疙瘩炒肉,也不要给他喝牛奶加麦片,好东西我都会藏起来留给自个儿吃。”腌菜疙瘩还是妹妹大老远给捎来的,一盒纯牛奶两块钱,一把麦片将近一块钱,这么奢侈的早餐她才不舍得给个外人吃。   “小气鬼。”尚嘉年挑眉笑,暗骂自己贱骨头,媳妇给自个儿做点早饭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妈妈每天不也是这样?毛巾环在脖子上拉过椅子大喇喇的坐下,捧起水杯咕咚咚的灌下,暖流直达心底。   说话的功夫程锦已经沥干了菠菜,扔进去几个虾仁加点佐料再滴几滴辣椒油,拌匀,清气又营养。   “你不吃?”尚嘉年啃着软嘟嘟的小花卷回望坐在他对面手托着下巴盯着他笑的傻里傻气的姑娘。   “不吃,我要减肥。”程锦依旧目不转睛,大概是因为沾着热度,尚嘉年的唇色嫣红如桃花,点在白皙的脸上,是迷人的好看。怎么办,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减什么肥,你又不胖。”尚嘉年瞪眼,捞起一个花卷就要往她嘴里塞,这两天天天吵着减肥,晚餐就喝点米汤,饭后还要站上半小时,他看着就窝火。   “不要。”程锦捂嘴,“你吃你的,我还没刷牙,我就随口说说,你不知道减肥永远是从明天开始的吗?而且你……”秀色可餐,程锦偷笑,吞下这个成语,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调戏尚先生,因为调戏也好被调戏也罢,吃亏的总是她。   尚嘉年摇摇头,不跟满脑子胡思乱想的人计较,三五分钟解决掉早餐然后起身。   紧盯着他不放的姑娘跟着回了卧室,拖鞋一扔,整个人往床上一趴,继续手托着下巴看他更衣,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我是不是很好看?要不要把我扑、倒?”尚嘉年促狭的眉眼里涌起山水温柔,青山永不改,绿水恒相伴。   程锦充愣了几秒钟,脑中不可抑制的蹦出了那些缠绵的画面,笑意盈然的一张脸骤然成酡红,头埋进被子,翘着的双脚也落了下去,好似一株含羞草,爱的明目张胆,羞的娇态怜怜。   “程锦…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尚嘉年蹲下去轻声问,语气似玩笑,整颗心却纠了起来,紧张又忐忑。他有执念,一旦认定,属于他的,他珍惜备至且从一而终,抛弃他的,他弃之如敝屣且终生不再拾起。在感情上,他吝于付出并斤斤计较,每一点的付出都要求有回应,所以他怕,怕这个执念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怕这场认定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程锦,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纵使中间隔着几秒钟的停顿,程锦还是很迅速的把它们衔接在一起,后半句她已经听过很多遍,大都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快乐之巅峰,惶恐如深渊,那时的尚嘉年像个被抛弃了的孩子,惶恐不安。   而现在,他们都很清醒,他们在对等的位置上。程锦缓缓抬头,眼前似乎有光一闪而过,时光替他们干脆利落的按下一个叫做永远的快门,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郑重、严肃、冷静:   “程锦,你是自愿和他结婚的?”   “尚嘉年,你呢?”   公平自愿,人人平等。   他们的回答是同一个字:是。   那时的那时不过是,他要娶、她想嫁,此情不关风和月。而她设想过的以后也不过是俗套陈旧的人生,找个看的上她的人结婚,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的走过漫漫人生路,至于那个人爱不爱她,她真的真的不在意,她只求那个人别不要她。   眼前的头发被撩了起来,视线一片清明,他灼人的气息、灼人的温度、灼人的祈盼那么那么的清晰,他们都是渴望爱的孩子,所幸爱上他并不难,一点都不难。也许在他坚决如铁的说“我不嫌弃”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他了,那一刻她心似狂潮,终于,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程锦张开手匍匐爬了几下,搂过尚嘉年的脖子,埋在他的肩头,紧紧的依偎,“尚嘉年,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很爱很爱,怎么办?”   如果你的人生从来都是被否定被忽视,你一定会懂一句肯定对程锦有多震撼;如果你长到二十七岁都不曾动过爱情,你一定能听得到程锦内心对爱的呼唤;如果你曾深深的深深的喜欢过一个人,你一定能体会程锦那满心满眼的喜欢。   所以,不要笑她矫情肉麻,不要笑她爱的莫名,也不要笑她庸人自扰,曾经的她真的只是想找那么一个人,总是她千般不好他都不介意不嫌弃,如今找到了、拥有了,她本能的把他当做全世界来爱,并渴望被他所爱。   爱情来的时候,如临天堂,如坠深渊,我们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罪人,感谢你们都还收藏着这个故事,我回来了 ☆、chapter42 我愿意   “嘉哥,您就答应吧,林助都亲自上阵了。”   “真不行,那天我得带着你嫂子,她一个人都不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您媳妇就是咱全公司的媳妇,我们肯定把嫂子招呼好,那我们就请您主持个开场,接下来您就不用管了,这样行不?”   “还是不行,我都三十了,老了,不是来了挺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么,他们多合适。”   ……   共事久了不自觉的就会心有灵犀,轻而易举的就能察觉出对方的心情如何。就如一进办公室就被行政部的姑娘缠上了,非要让他当年会的主持人。按照尚嘉年一贯的作风必然是平静淡漠的拒绝,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哪曾像这般温和婉转的解释。   “谁说三十就老了,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老,小赵,我上行不?”   “李哥,您就算了吧,我们的目标召集全公司最帅最帅的哥。”小赵起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继续苦苦哀求,“嘉哥,您就上吧,难得的十周年庆典,我保证把嫂子给您看好了,方圆半里不会有一个男人。”   尚嘉年继续摇头,“我这个已婚男人就不瞎掺合了,你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去找别的人。”   “哦,对了,小赵……我媳妇是我的私有财产,不是全公司的哦。”   “靠之,尚嘉年你不强调你结婚了会死,信不信姐姐明天也把证领了。”赵文娟来个飞鱼转身,一脚踹在尚嘉年的凳子上,人家小姑娘都垂头丧气的走了还不忘补充这么一句文不对题又令人咬牙切齿的话,真是太欠了,“看你这大早上的得瑟劲,你老婆怀上了?”   尚嘉年扶正椅子稍稍前移,回给张牙舞爪的赵文娟一个明媚的都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我老婆怀上了应该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吧?”被告白什么的才是最值得的高兴的。   其他人本来因为赵文娟一句话齐刷刷的抬头静待回答,现在却对尚嘉年的这句话疑惑不解,要当爸爸了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那我就好几个月吃不到肉了。”   那风轻云淡的语气啊,那喜上眉梢的表情啊,那幸福的要腻死人的笑容啊,全场静默一分钟,然后好几个大龄单身男青年摩拳擦掌愤然起身,必须群起而攻之,知道你有老婆了知道你天天有肉吃知道你改姓姓福,但是要不要这么高调的向世人炫耀,要不要这么幼稚的刺激别,这是在往他们伤口上撒盐呐!!!   相较于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对,是比自己想要的答案更出乎意料的好的尚先生,被循循善诱吐露了心声的尚太太就不那么春风得意了。   袒露心迹什么多是头脑一热,过后只觉得肉麻矫情天雷滚滚,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她这么直白,可是尚嘉年回应她的是什么?   “尚太太,表白要有点诚意,乖,把后面三个字去掉,再说一遍。”   “尚嘉年,我爱你,很爱很爱。”   好丢人,程锦你太矫情太肉麻太露、骨了啊喂…按小说情节他好歹也得回应个“我也是”吧?唔…认真你就输了,程锦摸摸热辣辣的唇角,整个人好像被放在炉子里烤着,烫的心肺都无处安放。回笼觉自然是睡不成了,为了避免一遍一遍回味这一幕莫名又羞人的表白戏码,程锦索性起来打扫卫生,不然她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闲暇时她喜欢收拾房间,从客厅厨房到卫生间,从床单被罩到枕巾枕套,该拖的拖该擦的擦改换的换该洗的洗,等一切都收拾的合乎心意已是满头大汗,羞愧难当的那颗心也差不多坦然了,然后美美的去冲个热水澡,身心俱畅。   打开衣柜想找身干净的睡衣换上,最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套红艳艳的裙装,程锦不自觉的又抽抽嘴角,好贵啊,她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件值钱。   参加公司年会必须这么讲究?又不是拍电视剧……不过布料摸起来好舒服,毛茸茸的小披肩摸起来也好舒服,据店员介绍好像是某珍贵动物的皮毛…阿弥陀佛,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三摸两摸新衣服就上了身,再掏出压箱底的细高跟,看看她多有先见之明,几年前前就买好了高跟鞋备着……好吧,其实是毕业时为面试准备的,但是就穿过一两次,还是四下无人时一个人臭美,跟新的一模一样……   拆下头顶的毛巾,往镜子前那么一站,挺胸抬头收腹,看看正面照照侧面探探背面,也不是很胖也不是很黑,她其实…挺好看的嘛!   “宝宝,有时间教我化妆吧。”   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填出国申请表的陈家宝差点抖掉了手里的笔,那个自称爷们许多年、修个眉毛都嫌痛苦、常年只擦大宝的程半拍居然主动要学化妆,莫非真的要2012了,还是……   “半拍,你受刺激了么?”   “你不是说不化妆的女人没前途吗?我现在想成为有前途的女人不行吗?”程锦坐在密封的阳台下,阳光盈然而下,笑容明媚如春,“其实是尚嘉年说要带我去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我不想给他丢脸。”   “他让你学的?”陈家宝磨牙。   “没有啊,是我想化妆,再不爱美我都怕来不及了,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多。”   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已经把妹妹照顾的很好,在可以撒娇的年纪她错过了童年;当大多数学生都在享受爱情的时候,她喜欢的人却不喜欢她,在可以恋爱的年纪她错过了爱情;当别的女孩拿出工资的一部分做自我投资的时候,她却不得不拼命地攒钱还债,在可以美丽的年纪她错过了青春。   想起这些,不得已、不后悔,但是会遗憾,就像尚嘉年所说,她其实是羡慕陈家宝的,很羡慕。但是,也仅仅是羡慕。   床单微微荡漾,送来淡淡的清香,墙角的小桂花早已开败,但花枝依然傲立,悬挂着的绿萝从容下垂,宛如嵌在空中的翠色浮雕。一切都是那么美、那么好。   沈从文说,我走过无数的桥,看过无数的云,喝过无数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我应当为自己感到庆幸。   是啊,她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好,还好,在她应该成家的年纪没有错过婚姻,只此一件,已是人生最大的圆满。   “傻瓜,为了他改变这么多值得吗?”   陈家宝似是自问自答,语气太过忧伤,程锦心中一紧,“宝宝,你怎么了?”   “啊,没事,我很好奇化了妆的半拍什么样,当年给我做伴郎就已经惊艳全场了,我很期待啊。”   **   怎么能忘了陈家宝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呢,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她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她家楼下,但是意不在教她化妆,而是摩拳擦掌的要秀秀她的厨艺。她有厨,但是没有艺吧?   风风火火的先赶往超市网罗食材,排骨啊活鱼啊西兰花啊……都是高难度的菜品,程锦一边收进购物车一边心惊胆战,“事先说明,我不会做这些东西。”   “放心,我做。”陈家宝胸有成竹的保证,笑的自信满满。但不知是不是程锦多心,才几天不见,陈家宝似乎一夜长大,收敛了天真纯粹的活泼一面,流露出宿命忧伤的消沉。就好像曾经的她,一夜之间的对血浓于水的信仰崩落,至今仍心灰意冷。   “这是要去哪儿?二哥家吗?他应该上班去了吧?”陌生又熟悉的道路,程锦的心忽然就沉下来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汩汩而来。   “就是因为他不在家我才去的,借他的地盘做个试验。”陈家宝嬉皮笑脸,“也就你听话,乖乖的叫他二哥,二哥二哥,是够二的。”   “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再说了我还不是随着你叫的?”程锦略显不安的绞着手指,“我们这样冒然过去好么?万一……他家里有人怎么办?”那凉薄而轻视的目光,妈妈因羞愤而涨红的脸,连同后来脸上挨得那一巴掌一并想了起来,如针芒在背。   “半拍…”对不起三个字到了嘴边又被陈家宝吞回去,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程锦脸皮薄、想的又多,若是被她知道她已经知道了那些事,只怕再也不能坦然的面对她。   “哪里会有旁人,他倒是想。你不会想让我把自个儿家报废吧,还是去祸害你家?”陈家宝说的一派轻松,她似乎已经预知了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呃……程锦默默地低头,那还是去祸害别人家好了,她刚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没放过,才不要被弄得乌烟瘴气呢。   一推开门,彻骨的寒意袭来,阳台的门大敞开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带来隔绝人世的荒凉。   “这是被贼光顾了么,没良心是多久没回来了?”陈家宝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飞速的跑过去关门。程锦环顾一周,家具摆设都还是旧时模样,但是明显能感觉到它黯淡了、寂静了,亦或是,她的眼睛落满了岁月的沉埃。   “钥匙给你,反正我也要出国了,要是打工太晚了就来这儿,别跟我客气,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就好。”   只是一座冷冰冰的房子,何以为家?程锦轻轻卷起嘴角,拎着油和米进了厨房。   冬季的供暖很给力,屋子很快就热了起来,扬言要大秀厨艺的陈家宝却迟迟没有什么进展,手按着鱼头却迟迟下不去刀,鱼尾扑腾扑腾的把水溅的到处都是。   这速度,有生之年恐怕再也吃不上饭了,程锦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这里已经少了早午两顿饭。   “我来吧,你来折豆角,折成我这样就行。”程锦刚想接过陈家宝手里的刀,一滴水就落在了手背上,热热的,然后又一滴、再一滴,扑簌扑簌,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程锦认识陈家宝七年,这是第四次见她哭,第一次是在医院里陪着她哭,第二次是因为要嫁给沈长安喜极而泣,第三次是上次生病的时候放声大哭,然后是这次,无声无息,泪流不止。   “陈家宝同学,你不是吧,被一条活鱼给吓哭了?”程锦想开个玩笑,但是连自己都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见陈家宝的眼泪落的更急了,瞬间热了眼眶。   世上有一种恨不得叫欲以身代,无论亲情、爱情或是友情。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3 我愿意   世上有一种恨不得叫欲以身代,无论亲情、爱情或是友情。   “你为什么要哭?”   “我不知道,看你哭我就想哭。”   两个人蹲在地上,抽抽噎噎的看着对方,忽然就笑了。   时光轰然倒退了好几年,她躲在医院冰冷的角落哭的稀里哗啦,陈家宝陪着她哭的稀里哗啦。这次,换她陪着她哭。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看我的朋友难过我也会难过,我什么都做不了,唯有陪着你哭,这样你会不会就好受一些?   “半拍,我讨厌死自己追根究底的毛病了,我也讨厌死沈长安了,为什么我不能早点出生?”   陈家宝和沈长安之间隔了八年的时光,这短短长长的八年足够在他们之间划出千山万水的距离。她还童心未泯他已青春华年,她刚情窦初开他已阅览千帆。这世上美好的女子那么多,总会有那么一个让沈长安得不由得多看一眼,恰巧那个女子对他已爱慕已久。朋友之上,恋人未满,这八个字最能体现他们的关系。   “你说还能再琼瑶一点不,我都忍不住给唱首歌了,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忘掉你容颜。”陈家宝尖着嗓子唱的阴腔怪调,嫉妒的太明显,“可气的就是沈长安,他居然承认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不就是比我温柔贤惠有气质嘛,当我学不来是吧。更可气的是我爸妈,他们瞎掺和啥,我的爱情必须由我亲自捍卫。”   这就是陈家宝的心结所在,一方面觉得沈长安背叛了她的爱情,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在爱情里,每个人都是小心眼,容不得对方有半点的心思动摇,容不得半点世俗污点。   “要不咱不要沈长安了,反正林枫哥哥还在苦苦等着你。”程锦这人也爱自我纠结,每到这时候老妈就毫无同情心的捅她一刀,效果还不错。   “啊?”陈家宝稍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程锦的意思,长痛还是短痛,自己选。   “许你被人惦记就不许沈长安被人爱慕?陈家宝你过分了啊,你自己数数你曾经说过多少个男同学都挺不错,你数数你跟多少人称兄道弟。”程锦继续加药,翻旧账啊,那她有很多料可以爆。   “我那是纯欣赏,欣赏懂么,我跟他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陈家宝的底气明显不足,怎么就心虚了呢?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程锦盗用她妹妹取笑她和尚嘉年的话,“不就是偶尔还联系吗,像沈长安那种在官场上混的人不得人脉广点,再说了他要是有异心要什么样的没有,稍微纠结苦恼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哈,何苦难为一个奔四的老男人,要担心也应该是他担心你,君生我已老啊。”   程锦知道陈家宝舍不得沈长安,那个人是她的梦想,追逐梦想的路上难免会有磕磕绊绊,一帆风顺的不叫人生。   她现在要起个打气筒的作用,她的朋友有点蔫了,她得帮她重新鼓足勇气:“陈家宝,相较于永远失去,你现在的这点小纠结是多么的幸福。”   相较于永远失去,你现在的这点小纠结是多么的幸福。   温柔又郑重的话语,陈良生听在耳里却犹如惊雷乍起,明明是个笨嘴笨舌的人,偏偏就能说到了人的心坎里。明明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多年后才发觉她不可失去,偏偏已经失去、永远。   我们是不是注定要在失去以后才懂得曾经拥有的难能可贵?   陈良生啊陈良生,枉你自诩聪明,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已经分不清是胃疼还是心疼,总之疼的让他再也无法忍受。   ***   尚嘉年赶到医院的时候,程锦独自蹲在手术室外哭成个泪人。   “她可能是被我哥又吐血又进手术室刺激到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爸爸少了一条腿,就在这个医院。”   寥寥几句,蚀骨穿心。那时的她是用怎样的心情对她坦白,“我家挺穷的,我爸爸是…瘸腿”。后来也听妈妈说起过,他心想又不是和她爸爸过日子,所以从未放在心上。当时有多漫不经心,现在就有多恼怒自己,若是对她多一句询问多一句关心,她会不会这样触景伤情?   “程锦……”开了口却找不到言语来安慰,只能把她收进怀中,早上走的时候她还笑靥如花,半天的功夫她就悲伤成这样,要把她放在哪里才能让她一直快乐无忧?   “尚嘉年,我知道二哥没事,可我就是害怕,忍不住的想哭,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怎么会,换做是我也害怕。”无论是把现在的你还是那时的你换做是我,我一定比你更害怕。除去有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他长这么大都是顺风顺水,从不曾深切领悟大痛大悲,这个女孩比他强。那个夏日的夜晚,他们坐拥黑暗把酒言欢,她言之凿凿,“你信不信我在三年之内就能还清债务,你信不信我以后一定会赚大钱让我爸妈过上好日子?”   “我爸爸出事的时候他们谁都不帮我,只有二哥肯帮我。我知道妈妈和爸爸都是埋怨我的,埋怨我为什么要同意锯掉他的腿,可是我没办法啊,真的没办法。”我努力努力的去忘记,可是那些无助委屈那些担惊受怕,始终不能随着时间逝去。   “我知道我知道,傻瓜,那不是你的错。”   迟到了那么多年的三个字,我知道,程锦哭的更凶了,终于有个属于她的人抱着她给她安慰,而不是短暂的借用一下,终于有个人听她诉说这些难过,她真的埋怨了自己好久,好久。   陈良生只是急性胃出血,治疗及时,已无大碍,这期间发生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怎么被她背   着下楼,她怎么急切的唤她二哥,她怎么崩溃的哭泣,还有她现在怎么被人拥抱。他也曾这样抱着她,可她只是一边哭一边感谢他,未曾对他透露过半点彷徨无助的心声。可是,她要以什么身份向他诉说,而他又凭什么让她卸下伪装的坚强,他又不是她的谁。   “二哥,你后悔了是吗?”   后悔了,很后悔,他后悔强求那一场一厢情愿的一见钟情,他好想好想要一场有他的好姑娘在身边的日久生情。   人生,可不可以重来?   ***   拒绝了陈家宝送他们回家的好意,尚嘉年牵着程锦出了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饿了吗,想吃什么?”   程锦这才想起来她这一天都没吃饭,也没觉得饿,但是考虑到尚嘉年还没有吃晚饭,“我都可以,听你的。”声音有些哑了,程锦的羞耻心才后知后觉,面红耳燥,“那么多人都看着,很丢人是不是,对不起。”   “不丢人,我的尚太太已经很坚强很坚强了,都过去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陪你。”尚嘉年揽紧程锦的肩,她毛茸茸的羽绒服帽檐软软滑滑的贴在他的脸上,很是舒服,就像程锦给他的感觉,“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抱个你最爱的全家桶回家?”   “好。”程锦因为尚嘉年轻柔的话语又是眼眶一热,但是没有再流泪,而是轻轻的微笑,是的,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了,我之所以经历那些磨难,也许都是为了与你相遇。   “尚嘉年,我以前喜欢过陈良生。”   “我知道,我也喜欢过别人。”   “可我现在不喜欢了。”   “我也是。”   “其实…他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他只喜欢漂亮的女孩。”   “是吗?那我该谢谢他,谢谢他不喜欢我喜欢的女孩,就算不漂亮我也喜欢。”   为了庆贺元旦而挂起的彩灯连成一道又一道的火树银花,红得鲜艳,绿得耀眼,蓝得璀璨。   这一路有你陪着我走,必定是一路繁花相送。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 你是我沿途最美的风景(三)   下午刚下过一阵雨,黄昏时刻又起了一层薄雾,让这个夏夜特别的清爽迷蒙。   摘下安全帽,想擦去脸上的水渍,不料却沾了一脸的泥水,借着工地里的灯光看看自己,湿哒哒的白衬衫上是一道又一道的泥土黄,裤子湿到了膝盖,最惨不忍睹的是脚下,泥土和青草揉成一团掩盖了皮鞋本来的颜色,好像爷爷用来爬山蹚水的草鞋。真是满身的狼狈,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自我讥讽就达到了极点。   幸运的是这次的自嘲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被门口处不断变幻的影子吓住了,轻风中似乎夹杂了哗啦啦的响动。荒山野岭,本就不缺鸟啼虫鸣,路灯要隔很远很远才有那么一盏,加上雾气,灯光昏黄如豆。一阵风拂过,吹落了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水,滴答滴答,他不禁打个冷颤,清晰的感觉到汗毛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从小到大他的胆子就不大,所以他从来不看恐怖电影。   心惊胆战的走出去,视线一转就看见有人走在高高低低的乱石上,戴着一顶运动帽,一只手里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摩挲着巨大的广告牌,手臂忽高忽低,身影忽左忽右。   隐约觉得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挺调皮的女孩子,要不然不能爬上这乱石堆里练平衡力?他暗自舒口气,安心了不少,刻意的咳嗽两声。听到他的声音,她立即回头,虽看不清她的表情,想必也在心里打鼓,这荒无人烟的山脚下,突然冒出个人来,任谁都害怕吧?   “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在这干嘛,赶紧下来,多危险。”   她倒是听话,三两下就从上面蹦了下来,刚走了两步又顿住,该不是在担心他是不是坏人吧?低头又看了自己这身泥土装扮,嗯…真不像什么好人。   “你别害怕,我是在这里干活的。”   “哦。这么晚了还干活?”声音柔柔的,还真是个女孩子。   她抬了抬帽檐,仰着脖子眺望着建设中的大楼,“天都黑了还在工地上爬上爬下多不安全,以后不要干到这么晚了,多让人担心啊。”   后来才知道他爸爸就是从高架子上摔下来的,她这么说是因为心有余悸。而那时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单纯,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还关心他的人身安全,有多久都没听到过这样殷殷关切的温柔话语了?他哑然失笑,“你怎么回家,我要去前面坐电车,害怕就跟上。”   “本来不害怕的,谁知道你突然出现了,现在还真有点害怕了。”小声地嘀咕着,脚步却是跟上来了,手里的购物袋又开始奏起了音乐,哗啦哗啦。   电车的终点是新开发的工业园,暂时无人居住,过了上下班的高峰期电车往来的频率就很低了,不巧的是他们赶来的时候刚刚走了一辆,下一趟恐怕得等上三四十分钟。四周荒无人烟,别说出租车,连个黑车都没有。胃部隐隐隐隐作疼,有气无力的蹲下去,这才觉出自己又累又饿。   “您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儿有很多吃的,您要不要先吃点垫垫?”一直跟在后面的人赶了上来蹲在他眼前,购物袋摊在他们中间。灯光徐徐,透出半截温柔的面庞,眼睛陷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明亮又清澈。“我也饿了,电车来还早,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一起吃,顺便庆祝我大学毕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发梢结着一滴小水珠,荧光而动,让这寂静的夜有别样的生气。   我们?这么盛情的邀请,他怎么能拒绝!   “还有酒?”   “那当然,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少了它。好了,骗你的,其实是因为便宜才买的,菠萝啤酒应该跟菠萝味的饮料差不多吧,你能喝吗?”   “当然,那我就借花献佛,恭喜你顺利毕业。”   “谢谢。”   ……   “你懂得真多,原来波塞冬是海里的大神啊,我的波塞冬,好浪漫的名字,你说等它建成了也会像广告上画的这么好看吗?”   “会吧。”   “我觉得也会,反正有钱人才买得起,怎么奢侈怎么来。”   “你有仇富心理?”   “没有,就是有点嫉妒,嘿嘿,听说人会如其名,那我一定会前程似锦。”   ……   “你信不信我在三年之内就能还清债务?你信不信我以后一定会赚大钱让我爸妈过上好日子?你信不信我会遇到一个不嫌我丑不嫌我胖也不嫌我穷的人?”   “信。”   “我都说了我的愿望,你呢?”   “我啊……”愿望啊,好遥远,他都忘了。想了又想,视线再次凝结在对面的广告牌上,微微一笑,“你信不信这片房子是我设计的?”   “信,我信。”   美好的时光似乎总是短暂的,电车来了,他们一个从前门上车一个从后门上车。   她说,“你大概不想让我看到你满身风雨,而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自欺欺人,所以我们谁也不要看清谁的样子,就当这是一梦,梦里的我们都如愿以偿。”   清风微凉雾气朦胧的夜晚,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并肩而坐,欣赏着巨幅广告上美轮美奂的建筑,互相信任着彼此可以梦想成真。后来想想还真像一场梦,偶尔的夜晚也会在电车终点稍作停留,但是再也没遇到过那个人。还好每到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了的时候,耳边就会响起一个极其温柔坚定的说相信着他的声音,再次替他斟满勇气与壮志。   然后,他告诉自己那不是梦。   ****   眼前的女孩眉眼温柔清澈笑意腼腆温柔,“你好,我是程锦,前程似锦的程锦。”   从妈妈的口里得知她的名字并无太大反应,此刻从她口中轻盈而出,似曾相识,“听说人会如其名,那我一定会前程似锦。”   那个夏夜过去了整整三年,而他的记忆,清晰如昨。纵使眼前的人安静如许,纵使那晚他没看清她的容貌,但是他确定她们是同一个人,百分之百的确定。   本来不相信缘分,此刻却只觉得它妙不可言,原来真正属于他的,他无须强取妄求,她就会自动来到他身边,一次、两次、三次……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相逢,若是有缘,我们场场再见。   好想轻轻地跟她打个招呼,“好巧”。但是他又不想让她想起那个狼狈自己,就让那时的他们在梦里如愿以偿,梦境外,他们从现在开始。   “你好,我是尚嘉年。”   心中一动,便萌生出一个叫做永远的念头,清晰、强烈。若是他们在一起,他们的以后会不会像她的名字一样?   程锦,   前程似锦!   生活总爱跟我们开玩笑,它会出其不意的抢走你一场信誓旦旦的地久天长,也会善解人意的还给你一场随遇而安的来日方长。   这场随遇而安的来日方长,我喜欢,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让这个故事就停在这里,可是我还想再写写。。 ☆、chapter44 1+1=3   “沈太太,您有事?”   上天不会让你无缘无故遇见谁,遇见了必定有遇见的理由,或是给你欢喜,或是给你…添堵。   所以程锦不想遇见这个高高在上的沈太太,很不想,但是没办法,这人从病房外跟到大厅,摆明是在等她。   “今天不用上班?那介意找个地方坐坐吗?”   “介意,很介意。”在这消毒水弥漫的地方,她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况且几年前的一幕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实在对眼前人没什么好印象,“有话您就直说吧。”   有些再见,真的希望是再也不见,这样就可以假装有些事从未发生过。   这样冷漠疏离又带着强势的程锦让沈太太吃了一惊,不由得认真的打量起她,还是眉清目秀淳朴憨厚的样子,但就是与以前不同了,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   “沈太太,如果您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程锦转身就走。   “你爸爸还好吧?”沈太太匆忙跟上,一开口却找了最坏的一个话题。   “不知您口中的还好怎么定义?”失去了一条腿,怎么才算还好,程锦双手滑进口袋,垂下眼帘,整个人冷到了极点。有些事你知道谁都不能责怪,它就是命,可你偏偏不认命,非要怨人怨己。就如程锦,因为爸爸的腿,她在心里把很多人都当成仇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我…我没别的意思。”   这样低声无措让程锦大跌眼镜,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纵然服饰依然华贵,纵然妆容依然无瑕,相较于几年前,沈太太还是老了,看起来还顺滑光亮的黑发掩不住发根的小截银白,耳鬓额角处已然全白。   老去如同谎言,再怎么华丽光鲜,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沈太太,您有事就说事儿,没事我真走了,外面挺冷的,您别跟着出来了。”程锦放缓语气,她本不是心狠之人,看这样子她过得也不是顺心,她记得爸爸出事的时候妈妈几天就愁白了头,白的最严重的就是额头鬓角。算了算了,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人,何必白白浪费这有限的时光跟别人跟自己过不去?   “若是您还在介意我来看陈良生那我不来就是了,但是我和他真没什么,我不过是念着他帮过我许多。”她大概能猜到她的意图,直接把该说的先晾了出来。   “我知道,那…尚嘉年有没有跟你提过以前?”   居然提到尚嘉年,这不在程锦预料的范围内。   “看样子是没说过,我女儿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医院大厅内熙熙攘攘,程锦的脑中跟着嘈杂一片,某些片段忽然就明了起来,譬如陈家宝初次见尚嘉年时的诧异表情、譬如她愤愤指责时又提到了尚嘉年,还有那次似醉非醉隐约听见有人叫少加盐……   “所以呢?”纵使脑子有些混乱,程锦还是一脸若无其事,混了这么久,这点伪装功夫还是要有的。   “能不能把尚嘉年还给我女儿?”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程锦不由得笑出声。   “其实良生的心里一直还有你,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他们硬凑到一起的,这几年他们过得很不好,我想补救这个错误,求你把尚嘉年还给我女儿好吗?”   程锦笑的更深了,那个人亲口说不会也不可能喜欢她的人,他严肃认真的样子至今还印在她的脑海里,久不能忘。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尚嘉年离婚,让你女儿重新跟他在一起,而我和陈良生在一起,皆大欢喜是吧?沈太太,你的如意算盘还能打得再好一点吗?” 程锦咬牙切齿,口袋里手攥成拳,她真的好想好想甩眼前人一巴掌,“你女儿是人我就不是人了吗,她有人疼我就没人疼了吗?”   “那你有问过尚嘉年为什么娶你吗?听说你们是相亲结婚还是闪婚,你都不迟疑一下子吗?”   这才是她印象里的沈太太,自以为是胸有成竹咄咄逼人盖棺定论。   “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我的男人。若是你有拆散我们的打算,麻烦你去找尚嘉年,若是他答应了我立马走人。”   程锦终于知道恨一个人恨到牙痒痒是什么感觉了,掉头就走,走两步又退了回来,笑的轻蔑,“沈太太,忘了提醒你,求人总该要有求人的态度吧,当然,你就算有了求人的态度,我也不会答应。”   不知道若是别人碰到了这种事会怎么做,程锦摩挲着手机好久好久又放弃了,她打算做个缩头乌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欺欺人多好啊,至少不会难过,更不会担心失去。   突然就起了风,前方的天空也变得昏沉,看来真的要来一场暴风雪,谁说天气预报不准的。漫无目的的走着,医院外从来都不乏做小买卖的,卖煎饼果子的烤鸡脖鸭脖炸冷面臭豆腐,还有算命的。   算命的……   “姑娘,你命里多灾啊,你是个操心的命,里里外外都得你操心……婚姻啊,你属于晚婚,最好三十以后再结婚……”   程锦扔了十块钱起身就走,这人算的真不准,当她没算过是么?!人家明明说她是早婚,最迟27岁就结婚,会找个温柔细致的男人,什么都不会让她操心。这个才准,你看她真的是27岁结的婚,尚嘉年真的是个温柔细致男人,工作体面又有房子,什么都不用她担心。   **   “肯定你老公喊你回家了。”听见手机短信声,陈衡之的反应比程锦都要积极。   程锦点开,果然,“过五一广场了,准备准备回家了,尚太太。”   “你还不走?我整理的差不多了,要先走了。”程锦起身,准备回家。临近过年,两人都忙得一塌糊涂,很少正点下班,所以尚嘉年一般都在距离她公司还有几站地的时候告诉她一声,然后她就下去和他坐同一辆车回家,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尚嘉年在将就她的时间。   “你们就没有没接上头的时候?”   “偶尔有,那他就会下来等我。”   “哎吆,好男人啊,不过他不都是设计师了吗还没钱买辆车,乖徒儿,你可得长点心。”   “陈衡之。”一沓文件噼里啪啦的砸到陈衡之的桌子上,“明天下午开会的时候用。”   活该,程锦在心里暗爽,“八爷,你们慢慢忙,我先走了,拜拜。”摆摆手拎起包抱着羽绒服就跑,有人在等你的感觉真好。   “我说你护短护的太明显了。”陈衡之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视线还停在远方的男人,“她都是别人的了,你别惦记了。”   “我没有惦记,你看她现在过的多好,你就不要再给她讲些乌七八糟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是个很正经的人。”   “切,那你干嘛努力帮她转正,还整整高出了一个level?”   “她的工作能力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我这是在为公司留住优秀人才。”   “扯淡吧,优秀人才多着呢。”   “那我赎罪还不行,当年我害她被全校通报批评,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那么重的处罚。”   “那也不是你的错,还不是那个叫刘玉盈还是刘盈玉的搞的鬼,要怪也怪她太傻太容易相信人。”   “她不是傻,只是比较单纯善良,你不觉得有那么一个掏心窝子的朋友很幸福吗,被她偷偷的喜欢过……我也是很幸福。”   **   “尚太太,好巧啊。”   车门一打开,尚嘉年就来了这么一句。售票员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好…无聊,明明就一直等在门口,卡都提前刷过了。   被人这么一笑,程锦也不好意思配合尚嘉年来句“好巧”,刚找个位子坐下尚嘉年就拿出了一个小盒蛋糕,“给,不是说晚饭没吃饱吗?”   白色红色相间搭配的纸盒,很是精致,程锦接过来用手指描摹着盒子上的字母,她不敢看向尚嘉年,想必他此刻表情眼神都是温柔的,特别令人着迷,她怕自己忍不住流泪。   “尚先生,大晚上的吃蛋糕很长肉的。”   “我不介意。哎,你什么时候把戒指戴在手上了?”   “同事说挂脖子上不吉利,挂了挂了,不好听。”程锦握起拳头看着戒指,真是越来越迷信了,好讨厌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自己。   “这你都信?我们下半辈子可都连在一起了,哪有那么容易挂掉的?”尚嘉年拉过程锦的手,使两个人十指紧握,他察觉到了程锦这几天的情绪有些低落,动不动就陷入沉思中,以为她还在为她爸爸的事而伤心。   “尚嘉年,有一天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垂头耷拉肩,声音也低低的,似乎要哭了,好不喜欢这么忧心忡忡又死气沉沉的尚太太。“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尚嘉年把程锦的手握的更紧了,他找了这么久才找到她,若是随便抛弃,岂不浪费他这番苦心。   “话说...你那个最近还正常吗?”尚嘉年灵光一闪,小声的在程锦耳边嘀咕,听说孕妇的情绪波动比较大,易悲观。   “啊?”程锦疑惑不解的抬头。   “大姨妈。”   尚嘉年做个口型,程锦立马懂了,不好意思又垂下了头,“不清楚,我的一向不太准,一般都推迟几天,你…你不是做措施了吗?”   “偶尔没顾上,你也不帮我,hand or month。”尚先生忽然记起尚太太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唔...好期待。   “你...”程锦瞪眼,脸红得厉害,“要是真的有了你想要吗?”   “要,当然要,必须要,绝对要。”尚嘉年突然提高声音,招来为数不多的乘客们的围观。   程锦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肚子,转头看向窗外,浅浅的笑开了。   尚嘉年挑挑眉,怎么忘了尚太太脸皮薄了呢,早说直接偷亲她一口,保管她这一路都捂着脸不好意思,哪还有什么胡思乱想的闲心,下次一定这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5 1+1=3   程锦有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比如此时,胳膊上挂了两个包手上沾着血傻兮兮的杵在医院缴费处,她跟医院还真是有缘,这才几天的功夫,出出进进都第三次了,每次还不是因为她生病,呸呸呸,说什么呢。   “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去交押金啊。”   交押金?程锦脑袋慢慢的转了转,急忙拒绝,“我没有钱,而且我也不认识她。”   “人不是你送来的吗?要不你就联系她的家人,快点快点。”   看着小护士不耐烦的样子,程锦好想哭,真不关她的事儿,只是在等车的时候有人摔进了电车轨道摔晕了,旁边的人叫救护车的叫救护、做急救的做急救,她见大家这么热心,就凑上去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可是不知怎么的她也跟着上救护车,然后……然后她就得替一个陌生人先交钱。   “不能刷卡吗,我身上没多少现金。”   “你当这是商场吗,还刷卡,有多少先交多少。”   别的医院都可以刷卡的,程锦在心里小声的反驳,把钱包里的钱都翻出来也不足200,“我就这些了。”   “不是还有一个包吗?”   程锦惊,这小姑娘眼真尖,“这是刚刚进急救室那女孩的,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怎么了,她有病不得付钱啊,你快点,没看见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程锦特么的想爆句粗口,但是…不敢,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把她的钱包拿了出来,她钱包里的钱还多点,但是也不足一千,程锦也不数了,除了一毛两毛的其余全部都塞了进去,“就这些了,你看着办吧。”   护士也没辙,“那就先交这些,你赶紧联系她家人。”   她上哪儿联系去?电话她包里有,但是需要密码解锁,工作证她包里有,但是只有公司名和入职年份,身份证她包里还有,但是有个毛用!   她能不能偷溜了,这一百多块钱就她不要了行吗?难得才加了一个点的班,说好了要先回家做饭的。   姑娘啊,你快醒来吧,要不你的电话快响起来吧,程锦在急救室外一边撞墙一边祈祷。   “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握在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铃声加震动,吓得她差一点给扔了出去。来电显示是小叔叔,看来是她的亲戚,这更好,程锦赶紧接起来,不等对方开口三言两语的说了下情况,让他火速火速赶来。   通过电话程锦就放心了,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等人来,消停下来还真有点累了,但是她怎么就上了救护车呢?隐约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然后医生护士一齐吼她让她快上车,那昏迷的姑娘一个人也挺可怜的……明明不是英雄,偏偏还要救美,她是该说自己善良呢还是善良呢。   “里面人的情况怎么样?…出了事咱们谁都担待不起……”忽然涌来一堆白大褂,几个人进了急救室,还有几个人在外面候着,表情似乎很凝重。   难道受伤的姑娘是个大人物或是大人物的女儿或是大人物的女朋友?程锦承认是她看小说看的有点多,难免想象力就丰富了点狗血了点。   不大一会儿又跑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衬衫,看来是来的很匆忙。看他一来,那些个医生立马变得恭敬起来,还真是势力,程锦腹诽,她对医生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听他们说人无大碍她也放心了。   “你好,请问你是程锦程小姐?”   那个男人突然走到她面前,面色冷峻,不怒自威。程锦慌张的站起来,“我是,你是她的小叔叔?”   对方点点头,伸出手,“谢谢你。”   “不客气。”程锦和他稍微握了一下手立马松开,这人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独特在哪里她一时说不清,反正不像是一般人。   “这是她的包,这是押金单,我身上没多少钱,所以私自把她钱包里的钱用了,交的急也不知道她具体有多少钱。”   “谢谢你送她过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程锦一口气憋在胸口,嘛意思嘛意思,要给她好处呗,“那你把我给垫上的一百多押金还给我好了,大概有一百七八,具体我也不清楚,你给我170好了,绝不是占你便宜。”这人真是讨厌,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倒叫他说的像是有所图似的。   “啊?”他严肃的表情有些崩裂,摸摸衬衫的口袋摸摸西裤的口袋,只摸出了一张名片, “不好意思,来得太急什么都没有带,这是我的名片,您可以随时找我。”   程锦本不想接过名片,又有些好奇对方是个什么厉害人物,接过来一看就一个名字一个电话,连个职位都没有,还以为是个大boss之类的,果然是想多了,随手塞进口袋里,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差那些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刚抬脚程锦又停了下来,垮下一张脸,“你身上一块钱都没有吗,我好像没钱坐车了。”   “那我找他们……”   “不用了不用了,多丢人啊,我还是让尚嘉年来接我好了。”程锦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感叹,好人难当啊。   所以当尚先生接到尚太太的求助电话的时候实在是哭笑不得,救助别人的人眨眼变成了被救助的,尚太太有时候也不是很省心呀。   “你看你看,我还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人呐。”程锦掏出名片递给尚嘉年,继续愤愤不平,“早知道我就不接过来了,昂首挺胸的一扭头,连看都不看一眼,杀杀他的威风,还问我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有本事他把名片给我变成现金,哼!”   尚嘉年拿过来看了看便收了起来,笑着揉了揉程锦的头,果然很笨啊,她不知道有种人深藏不露吗,何须要那些名号来凸显自己的身份。   “你不会再去取点钱吗?医院附近应该不缺自动取款机。”   “呀,我忘了这回事儿,对啊,我再去取钱不就得了。”程锦恍然大悟,更加的觉得自己笨到家了,“还白白损失了近二百块钱,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干嘛要打肿脸充胖了,他那么大的排场,让他随便找个医生借点还我不就好了,好几个全家桶没了。”   尚嘉年揽过程锦的肩,笑意更浓了,对于“小气”的尚太太来说,这些钱足够让她心疼一段时间了。但是,他很开心,因为他知道程锦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若是再让她面对一次,她仍会选择这么做,因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这份善良,最为珍贵,这也是他对她动心的初衷。   你也曾给我,温柔守护。   “对了,你付押金的时候为什么不先刷医保卡?”   “我…我也忘了,尚嘉年,你是故意取笑我的吧,你是想让我一头撞死在这电车上吧,不知道笨死算不算工伤。”   “不想也不让,我可舍不得。”   是的,舍不得,什么时候你已成了我心底最柔软的舍不得?   **   程锦对金钱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她喜欢存钱,舍不得乱花一点点钱,像这次白白扔了近二百块钱直接成了她的心病,稍稍有点空就想起这件事,以至于她把其他的事儿都抛到脑后,直到尚嘉年公司年会的那天,陈家宝来接她帮她化妆她才又想起了什么。   “宝宝,听说咱二嫂是尚嘉年的前女友?”程锦闷了那么久还是问出口了,若是一直藏在心里,她始终觉得有什么堵在心里,惹得她胡思乱想。   陈家宝拿着修眉刀的手猛然一抖,“你听谁说的?”   看来真是了,程锦反而安心了不少,“尚嘉年呗。”老妈最擅长的就是套话,她多多少少遗传了老妈的一点特长。   “啊,他说的,这么坦白,那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过去了就过去了呗,你以为像你,老是揪着沈长安的小辫子不放。”   “我哪有,我现在不是想开了嘛,还是拜你所赐。”   “给我讲讲他们的事吧,二哥是怎么强抢民女的?”她记得陈良生告诉过她那女生不喜欢他的。   纵使过程是怎样的曲折复杂爱恨两难,她不是故事里的人,怎么都不能体会出他们有过怎样的伤与痛。她有的只是心疼尚嘉年,忍痛割爱,那一定是挫骨扬灰的痛。   “不应该是我深情地看着你吗,我又没梳妆打扮。”把程锦从陈家宝的车上接下来她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此刻里面有浮光潋滟,再加上淡妆红唇,简直是魅惑至极。不知道是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他觉得程锦越来越美了,如果说她原来是块璞玉,现在已然成美玉,他不会就是那位精雕细琢的工匠大师吧?   “尚嘉年,我能不能抱抱你?”   这样美好的要求他岂能拒绝,简直是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6 1+1=3   若是你以为公司的年会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琴瑟和鸣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那就大错特错了,千呼万唤的开了场,却是非常中国特色的介绍各位来宾然后是领导讲话,从政府官员到公司领袖再到生意伙伴,真可谓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看谁比谁的发言时间长。   不过这排场实在是大,容纳千余人的宴会厅,放眼望去全是人,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摄像师灯光师踩在铁架子上上上下下,舞台的灯光随之华丽变幻,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现代化,程锦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恨不得前后左右都长着眼睛。   “阿姨,你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有什么好看的。”李兆南的宝贝女儿李欣欣双臂交叉在胸前,撅着小嘴巴,一脸嫌弃的看着程锦,“我去年、去去年就来过了,哼!”   程锦收回视线,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尚嘉年腿上的小女孩,满心欢喜,她对漂亮又可爱的小女孩从来都没有抵抗力,但是很明显这个可爱的小朋友对她很有敌意。   “不要对我笑,你应该反击,我们是情敌,水火不容。”小朋友梗着脖子一板一眼的说。   程锦噗嗤一声笑出声,又是情敌又是水火不容,小朋友的词汇量挺丰富啊。   “尚叔叔,你女人欺负我。”对方就是笑而不语,李欣欣小朋友很受伤很气馁很没面子,可怜兮兮的揽着尚嘉年的脖子直往他怀里钻。   “我怎么觉得是你一直在欺负我女人。”尚嘉年笑着拽了拽小姑娘的羊角辫。   “尚叔叔,你都娶别人了,那我长大了要嫁给谁?”欣欣小朋友瞪着眼皱着眉,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尚嘉年。   “这得问你爸爸了,你爸爸让你嫁给谁你就嫁给谁。”   “不要,我爸爸的审美那么差。”   李兆南只觉得喉头一甜,自己的宝贝闺女投怀送抱到别的男人怀里已经够让他伤心了,居然还鄙视他的眼光。   “李欣欣,到底谁才是你亲爸?”李兆南双手叉腰,佯装很生气。   小朋友扭过身子同样双手叉在了腰上,毫不畏惧,“我们老师说过要实话实说,你要敢凶我我就告诉我妈妈,再让你睡书房,哼,看看妈妈听谁的话。”   程锦在一边捂着嘴直笑,现在的小朋友还真是聪明得紧,她十岁的时候大概都还没有这小姑娘现在的心思多。   “不好意思,来晚了。”赵文娟姗姗来迟,“我男人,王梓硕,这是……”   程锦还未来得及扭头,笑容就僵在了嘴边,世界要不要这么小?她已经很小心很小心的避开他了,他若是经过他们身边或是找八爷谈论工作,她从来都是低着头不去看他,准确的说是不敢,她在他面前真是羞愧难当。   舞台上换成了劲歌热舞,掌声欢呼声也是不绝于耳,她的脑子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听见赵文娟提到自己的名字,她无意识的就站起来,头低的不能再低,桌布的一角被她拧成麻花。   “程锦,见了领导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坐下吧。”   “你们居然是同事?”赵文娟觉得很不可思议,直嚷嚷,“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就是就是,这缘分。”   程锦的思维稍稍冷静了些,她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尚嘉年,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并未起疑,她也就稍稍安心了。缓缓的抬头,王梓硕也看着她微笑,和煦如风。   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笑着的,让她觉得很温暖。当时可真傻,自以为他是冲她笑的,后来才知道,他对谁都如此,微笑是他的常态。   也许真是自己反应过度了,过去了那么多年谁还记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程锦默默舒口气,低头半鞠一躬,“领导好。”   “同志们好。”李欢欢小朋友抓着鸡翅敬个礼,成功逗笑了桌上的人。   尚嘉年趁机把程锦拉回座位,他看的出程锦浑身不自在,如果他没记错,这个王梓硕貌似就是那个在电车上盯着程锦看的人。   两个人一坐下免不了被盘问他们的感情发展史,程锦听的漫不经心,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的文艺表演。公司还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能歌善舞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很多男人扭起来的身段比女生还要妖娆。   “爸爸,你有没有发现尚叔叔和王叔叔长得好像啊。”   小姑娘脆生生的的声音响起,程锦一直还悬着的心一下子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里,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都是小白脸。”   “气质好像也有点。”   ……   “像吗?那我们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尚嘉年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看向王梓硕,“不过呢,再怎么像有一点也不可能像。”   “哪点?”   “what?”   尚嘉年不紧不慢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低着头沉默的程锦,不着痕迹的拉过她的手,“尚太太啊。”   不出所料,桌子上寂然一片,但是,该听懂的人一定懂,不该你惦记的就不要惦记!就算他们再相似又怎样?他才是最后赢家。   程锦怯怯的抬了头,视觉范围内人影层叠光束万千,可那些不过都是尚嘉年的陪衬,她才是她世界里唯一的风景,就好像在那个车水马龙的路口,他说,“程锦,我们结婚吧。”   “别发愣了,也别光顾着看台上,吃饭,一会儿该去给同事敬酒了。”尚嘉年松开了程锦的手,一并卷走她手心里的潮湿。他一直都相信,她对他们的婚姻,比他更有诚意。   **   “尚嘉年,你睡了吗?”程锦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嗯?”   “我…我想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别生气好吗?”她的心里不能藏着事儿,要不然老是七上八下,而且俗话说的好,坦白从宽。   “那个…赵文娟的男朋友不单单是我领导,还是我初中同学。我…偷偷喜欢过他,日记里也有提过他,后来被老师没收了,然后…全校都知道了我还被记过了。但是我真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上学的时候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也是最近才来我们公司的。”程锦长话短说,尚嘉年那么聪明肯定能融会贯通,“我不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才找你的,我从来都没有拿你和他比较过,若不是又在公司里遇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个人。那么丢人的事儿,谁要还记得谁就是自取其辱。”   都说回忆是痛苦的根源,所以她自欺欺人的把这段往事尘封起来,因为高中复习了两年,她跟所有的初中同学都断了联系,她本来也没交到几个朋友,久而久之她真忘的差不多了。可谁想到又碰到了他,还在一个公司,然后又成了尚嘉年同事的男朋友……这么九曲回肠的又扯上关系,大概是老天冥冥之中告诫她这是躲不过过去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这样?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前男友呢”尚嘉年故作惋惜,翻身把程锦连人带被收进怀里,他知道她一定会向他坦白的,她的诚实总令他动容,譬如过去,譬如现在。   “那我也你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二哥也就是陈良生他妻子曾是我女朋友。”终于等到这么一天,轻轻松松的就把这些说出来,整个人平静如水,再也没有愤恨与不甘。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   “我知道。”程锦埋在尚嘉年的胸口,闷闷的说。   “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尚嘉年心下一紧,怪不得程锦这几天有些反常,动不动就问他他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   “就是前几天,在医院碰到了那个沈太太,今天晚上又…又套了陈家宝的话。”程锦抬头看着尚嘉年,他的样子比夜色还要深,“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   程锦语竭,这样说好似狡辩,索性心一横,直抒胸臆,“反正我不会主动把你还给她的,除非你亲口说离……不要我了。”离婚两个字她想想都觉得难受,所以无法说出口。结婚之前她想过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离婚,大不了两人一拍两散,可是若是她跟尚嘉年真走到了这一步,她远没有想象中的洒脱。这么多的朝夕相处、这么多的相互依偎,都已经成了她生命里的不能割舍。   沾着夜色,程锦眼里的害怕仍然分外清晰,尚嘉年突然领悟到他从来都没有给她绝对的安全感,就算她平时如何知足快乐,她心里仍有深深地不安,她始终害怕被他辜负、被他抛弃。   “就这么不敢信任我,嗯?”尚嘉年捧起程锦的脸,第一次对自己贸然拉着她结婚有了悔意,他应该循序渐进,让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这样她是不是就会心安理得的多?其实他们都害怕失去对方,只是方式不同,他自私的选择了先把她绑在身边,而她始终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心存疑虑。   “喂,你信不信我们可以白头到老?”   坚定有力而饱含希望,这分明就是那个夏夜里她询问他的语气。   “你信不信我会遇到一个不嫌我丑不嫌我胖也不嫌我穷的人?”   “信!”那时他这么干脆地回答。   而现在……   “信!”   其实她一直都信他,只是她潜意识里不相信自己,她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好。无论你的条件有多差,总会有个人爱你,在遇到他之前,她一直用这句话聊以自慰。而这一次,就这一次,她要坚定的相信自己,她要的幸福,她会牢牢握在手里。   程锦笑,心中清明一片。尚嘉年也笑了,他就知道她会懂。尽管夜色细密,他们也可以用彼此点亮彼此的世界。   若是你对过去念念不忘,只能说明你的现在不够好,他们的现在,很好很好。所以过去啊,就让它过去吧。   每一路有每一路的险滩迷雾,每一程也有每一程的山高水阔,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且行且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7 1+1=3   年末临近,大家最关心的莫过于年终奖。尚嘉年对自己这一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自我感觉应得的奖金应该不会太少,况且他们公司在奖励方面从来都不吝啬。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分得的居然是公司的股份,这个奖励未免也太贵重了。   “少加盐,你说我说你什么好啊说你什么好!”林枫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不就是这点股份么,至于让你这么受宠若惊到疑神疑鬼?你以为你还是过去那个没人要的尚嘉年,别告诉我私底下没有人给你抛橄榄枝。我知道你怕别人说闲话,有些人向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让他们说去呗,你是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人吗?再说了,就算真有人给你开了后门,那也是你的本事,想那么多干嘛,给你就收着,若我是你,我还嫌给的太少呢。即使是老大看在你家媳妇见义勇为的份上厚爱你那也得他乐意,你不会真以为那是老大的侄女吧,明白告诉你,那是咱未来的大嫂,未来的大嫂懂不,千万要记住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不然老大会让你生不如死呀生不如死。想当年我就欺负了她一下下……”   “林师弟,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尚嘉年打断了吧啦吧啦倒豆子的林枫,他也就是稍有疑问,结果换来他这一通有的没的,“我先走了,林总监,您继续忙您的。”   “真不跟我们去喝一杯?我请。”   “不去,俺媳妇在家做好饭了。”   尚嘉年抬着下巴将头扭向一边,一副我有媳妇我骄傲我自豪的傲娇模样,林枫气得哇哇大叫,“有媳妇了不起啊了不起啊,跟上辈子没娶过媳妇似的。”   “上辈子娶没娶过我不知道,但是这辈子也就娶这一个了。”   ……   难得又有了小学生拿了奖状喜悦感和自豪感,尚先生虽不经意但是很刻意的对尚太太又提起这件事。   “我还以为只有中国才会搞这些形式主义,没想到外企也这样,姐姐我不做学生不写作文好多年了好不好!”   一直沉默着的尚太太突然蹦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硬生生的让侃侃而谈的尚先生闭了嘴,敢情他其实一直在自言自语,又被无视了,好伤心。的确被忽略了,此时的尚太太正在为她的年终反馈愁的抓耳挠腮,数字列表条条框框一大堆,还必须得用英语总结,太痛苦了。   “尚太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有啊,不就是没有年终奖吗,没事没事,我刚转正一个多月肯定也没有,明年继续努力就好了。”   谁说他没有?!那他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尚先生好想掩面哭泣,“我有,公司股份也是年终奖。”   “又不是现金,万一你们公司突然倒闭了不就打了水漂?股票什么的太不牢靠了,要不你问问你们领导能不能换成钞票给咱们,然后咱们再存个定期赚点利息什么的。”   没常识…真可怕……尚嘉年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他怎么能向对财富的理解只限于存款多少的尚太太讲这么高深的投资学,还有啊不就是一点股份吗,所有人都不把它当回事,他为嘛会觉得是天大的事儿。   “对了对了,是不是因为我说你老板老他才不给你奖金了?”程锦的思绪突然抽离了英文字母,抬头看向尚嘉年,一脸懊恼的痛心。   还好意思说!!!   “程小姐,又见面了。”   “啊啊,怎么是您,您侄女都好了吧?”   “嗯,多谢你送她去医院。其实她是我女朋友,不过我年纪比她大了点,所以……”   “那肯定不是大一点吧?呀呀,我不是说您老,我是说您看起来不年轻了。那个那个…您看尚嘉年都赶您叫学长,他都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了……”   刻意领着尚太太避开了,然后转个弯还是遇上了,然后就有了这听来听去都是在说他老板老了的对话,还好那是位开明大度的老板,不然他就该卷着铺盖走人了。最可怜的还是他,躺着也中枪。   “三、十、岁、的、老、男、人?”尚嘉年一字一顿,似笑非笑。   又来了,为这句话她当晚就付出惨重的“代价”了,程锦赶紧摇头摆手求饶,“不老不老不老,您正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精力旺盛。”   “精力旺盛?没有吧,我觉得我已经很克制了。”尚嘉年微笑着倾身而上,双手撑在书桌上,热热的气息直直扑向程锦。   精…力…旺盛,她好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尚先生无节制起来简直就是无、节、操,尤其是最近借着想要孩子的名义简直是花样百出。前面人墙后面桌沿,程锦无处躲藏只得努力努力向下缩,“多…正义的一个词儿,您别想歪了啊。”程锦推拒着渐渐倒向他的人墙,“我我我还得写总结…我我我们最近有点纵什么过度,伤身啊……没没没准我已经怀上了,不宜…别在这这这……”   有反抗精神是好滴,但是大多数的反抗是无效滴。况且长夜漫漫,和有情人做点快乐的事也是不错滴,最重要的是尚先生拿了年终大奖,不该吃点肉肉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么?   尚太太,有福同享哦\(^o^)/   **   生活的无趣在于日复一日的重复,而生活的妙处也在于此,即使日复一日,今天成昨日,可明天依然是明天,有明天就有期待。   日子如白驹,一溜烟的往前窜,桌上的日历跟着翻过了一页又一页,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他们回家的日子。   有个成语叫归心似箭,恰如其分的表达了程锦此时的心情。天不亮就起了床,自己不睡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睡。   “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尚嘉年想装睡都不成,难得尚太太主动爬在他身上一次,但是要不要这么全身心投入,稍微有点偏重啊有木有?   “你确定要拎着大包小包去公司?我们下班后再回来拿也来得及,船票什么时候都有。”尚嘉年无奈的睁开眼,继续昨晚的游说课题。   “不不不,我就要下班就走。你快起来,我要叠被子卷床单。”尚太太笑嘻嘻的摇头,稍稍挺起身子然后重重的又压了下来。听见尚先生闷哼一声,尚太太笑的更欢了,“起不起起不起?不起我还来。”   不等话落又是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完全把尚先生当成了弹簧床。清晨时段本就是男人最什么的时段,尚太太不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他都情不自禁,更何况她又这么撞来撞去,虽说隔着一层被子,但还是无异于火上浇油。尚嘉年本想反转局势随心所欲,可是看见程锦单纯的笑脸忽然又于心不忍。她的脸上、眼中没有一丝有关夫妻间的浓情蜜意,她只是在表达她的开心,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了。纵使他有一腔热情,他也舍不得欺负这样单纯快乐的尚太太。他重、欲,更重情。   重情重义的后果是他真的要拖着行李箱出门吗?也不知道尚太太都装了些什么,反正很重很重就是了。   “你确定我们一人拖一箱子还能挤得上电车?”他怀疑,很怀疑,就算挤上去了估计也会被众人的目光杀死。   “我确定一定加肯定,要不干吗这么早就把你拖起来,你再看看你的身份证什么的都带了吗?”程锦头也没抬,顾自又翻看自己的钱包。   又来了,从昨晚到现在检查了不下五遍了,在这点上尚太太真是太女人了。当然,他不能拒绝,尚太太虽然没什么脾气,但是有点拗,不让她亲眼看到她是不会安心的。   **   “乖徒儿,腮帮子酸不酸?”陈衡之终于看不下去了,程锦那眉梢眼底都充盈着笑意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不就是回个家嘛,至于乐的一天都合不拢嘴?”   “像你这种天天都回家的人自然是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我也有过背井离乡的时候好么,还是跑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好几年没回家也没像你这样。”   “…你比较没良心。”   。。   “脑筋急转弯,《非诚勿扰》的女嘉宾为什么有二十四位?”   “…导演安排吧。”   “告诉你了是脑筋急转弯。”   “你居然考我脑筋急转弯?我看起来像脑子能转弯的人?!”   。。   “唉,果然是优秀的人普遍单身,你说像我这种要美貌有美貌要才华有才华内外兼修的好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我?”   “…又聋又瞎的?”   。。   “下面我们来个严肃认真又正经的话题,给我们谈谈领着男人回家过年是什么心情?”   “啊?”   “领着男人回家过年是什么心情?”   “啊?”   “领、着、男、人、回、家、过、年、是、什、么、心、情…情…情!!!”   “你也找个男人领回家试试不就知道了?”   全场静默,几秒钟之后,众人哄堂大笑,   “八爷,原来您好这口。”   “八爷,我要不委屈一下跟你回家?”   ……   同志们,你们的三观何在!   陈衡之终于倒地不起,要是真像武侠剧里那样能动不动就吐血,他只怕得吐的贫血了,偏偏罪魁祸首还是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眨呀眨,“谁让你突然那么大声,吓死我了,我无意识的就喊了出来。”   “我能弱弱的问一句你真的是程锦吗?我那徒儿生性敦厚老实,啥时候这么损人损己不遗余力了?”   “嘿嘿,这不是跟你混熟了吗?”   ……你还是跟我不熟吧不熟吧,求你了。陈衡之默默的捞过手头的夹子夹住了嘴,他不要再跟程锦说一句话,这孩子因为要回家已经兴奋的有点不正常了,不惹为妙呀。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某人发表爱情宣言,我一定要找一个不嫌我黑我嫌我胖不嫌我普通话不标准的男银。   某同事立刻回了一句,那得是又聋又瞎的。   一句话捅到了心窝子里,会记一辈子的,嗯哼!   也没什么起伏情节了,大家就当番外看吧,再有个五六章真打算完结了,偶都写的没爱了。   相信我的文品在你们眼里已经无下限了,不求原谅。 ☆、chapter 48 1+1=3   陈衡之消停了,程锦的耳根也清净了,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她的回答怎么可以这么犀利,这应该是尚嘉年的作风吧?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其他同事,算了,管不了这么多了,要回家了呀要回家了呀,倒计时开始,还差11分钟……   俗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俗话还说不能高兴得太早,踩点下班,但是她到现在还没挤上通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哎哎,背背包拖箱子的那个就不要挤了,太占地儿了,等下一辆吧。”N个司机这么对她说。居然因为这个被嫌弃,真是太心酸了。   公交车不收,那就大方一次找个出租车吧,但是出租车真不善解人意,用不着它的时候它在面前飞来飞去,用着它的时候它没了影儿。你能体会等在你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你傻傻的站在原地的那种羡慕又愤懑的心情么?   回家本就是一条漫漫长路,更可怜的是出身未捷身先死。就在程锦哀叹时运不济命运多舛的时候,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私家车停在了她的眼前。   “还没坐上车?我送你吧。”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竟然是王梓硕。程锦第一时间绷紧了神经,脑子停止运转。   “你自己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吧,我就不下车了。”   “啊…不用不…”   “快点,这里不方便停车。”   人家都这样说了,程锦再不照办就太不给人面子,况且他是领导哎。放好行李,犹疑了一秒钟,然后坐进了副驾驶座上,坐在后座貌似不礼貌,“那…谢谢了。”   她好像一直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跟着八爷叫他王子吧,貌似他们没有这么熟,学着同事叫他的英语名字Jin,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程锦正襟危坐,抱着背包直视着前方,正直下班高峰期,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一片,令人心急如麻。   “这么抱着背包不累?先放到后座上吧,一时半会儿大概到不了。”   “不用不用,一点都不重。”程锦摇摇头,把背包抱的更紧了,开玩笑,她还要靠这背包缓解紧张和尴尬。   “程锦,你很怕我?”   “怎么会?”出于礼貌,程锦不得不转过脸看着王梓硕,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   原来真的有一种笑笑的比哭还难看,王梓硕看得难受,沉积了那么多年的愧疚每每都要喷薄而出,却不能说一句对不起。   电台被打开,一男一女你唱我和讲着幽默的段子,程锦一开始还象征性的笑两下来缓解这沉闷复杂又尴尬的气氛,后来越来越有气无力,这么牵强的粉饰太平,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如果……”   “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均是一愣。   看得出程锦红了脸颊,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羞愧,她又要向她道歉?“我先说。”王梓硕目光投向前方,他还记得那个闷热烦躁的午后,他上楼,她下楼,他们擦肩而过的刹那,她撇下了一句“对不起”,从此他的背后再也没有一道仰慕的目光。   “其实大学的时候我想追你的,但是……”红灯变绿,给了他沉默的间隙。   你身边有别的人,你在他身边,笑的张扬放肆,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你,所以我对胆怯了,况且你躲我的意味那么明显,即使狭路相逢也是一副我们从来都没见过的陌生样子,我已经知道自己再没有了机会。   也许更早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在我被同学逼急了吼出那一句“谁瞎了眼才会看上她”的时候,不料你却迎面而来,我看见你眼中含泪羞愧难当,也看见侧过头扬着下巴挺着腰杆走的决绝。你的骄傲,从来不比任何人少,若不是被朋友出卖,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暗恋心情。   唇动、无声。一些话,错过了对的时间、对的人,便全是废话。   “后来面临毕业选择出国出,想想一切都不确定也就不了了之了。回国之前听陈衡之说你也在这公司,还是单身,我以为我又有机会了,结果呢……你不要想多了,你的转正跟我没太大关系,要感谢就感谢张威,是他一直在push这件事。”   “其实论丢人谁能比我更丢人?一个女生跟我同学七年,后来又做了我两年学妹,可我用了九年的时间都没有抓住她,太丢人了,明明对她很有感觉……是我有眼无珠才一而再的错过了她。老同学加小学妹,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你看你也喜欢过我,我也喜欢过你,咱俩不在一起多可惜。”   “你还可以再扯一点,说的跟真的似的,小心我向你的女朋友打小报告,我可认识她哦。”程锦眨眨眼,微微笑开,心中有什么轰然倒塌,放下了,释然了。   不过是当众丢了一次人,可是后来的后来她丢过的人还少吗?不过是她单方面的喜欢被当成痴人说梦的笑料,在她还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的时候。后来的她还遇到了一个人,也曾有过这样喜欢的心情,怎样?一个人的喜欢怎么能叫爱情?爱情一定要有回应。   “不管怎样,谢谢。”谢谢你在我踏入这座城之初给我一抹善良而温暖的笑,谢谢你用善意的谎言把尊严还给我,谢谢你让我遇见,然后我知道了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我现在喜欢的人,他的眉眼比你狭长,他不像你那么爱笑,但他和那时的你一样干净而美好。即使我不再喜欢那时的你,但我依然会喜欢那种干净而美好的感觉,不管岁月怎么变、容颜怎么改。   **   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爸爸以外的异性坐船又坐车,程锦相当的激动,所以她……睡了一路。坐船的时候是卧铺,尚先生没什么利用价值,但是下了船改坐大巴车的时候,尚先生牌靠枕被利用的淋漓尽致,即使不睡觉也要靠着。不过下了高速程锦就坐不住了。   “真的你要先去你家吗?可我脸没洗牙没刷头发没梳怎么见人啊?还是先去我家吧…不行不行,去我家得先经过你们村,都走到你家门口了不进去看看太不礼貌了。可是见了你爸妈我该说什么呀,我不是很会说话。万一你爸妈再嫌我长的又丑又黑还又胖怎么办?”   “尚太太,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有,你不需要这么自嘲,我对我自己眼光一向很自信。”   这是间接在夸她?程锦心中一喜,但是这喜悦压不住要见公婆的忐忑。看了那么多的婆媳电视剧,每一步似乎都在传达一个哲学原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那她会不会最惨的那种——见光死。   很明显,程锦想多了。尚妈妈一见程锦就喜欢的了不得,拉着她问长问短,尚爸爸也是一脸喜悦,还特意下厨下了两碗面为他们接风洗尘。   相比于程锦,尚嘉年就比较悲催了。程锦家在路边开着小卖部搞着批发,程妈妈又是好客的主儿,门头上经常是人满为患,所以尚嘉年跟着程锦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满眼都是中年妇女,抱孩子的,嗑瓜子的,择菜的……身型还都差不多,都在岁月中变得珠圆玉润。尚嘉年完全不知道该看谁、该冲着谁叫人。   “姐,姐夫,你们来了。”程亚楠灰头土脸的从货架后面露出来,“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终于有人帮我打扫卫生了,我快累死了。”   “她三婶她三叔,小锦给你们领姑爷来了。”众位妇女反应过来,其中一位气贯长虹的一声吼,方圆几里应该都能听见。   话音落,狗叫声先起。程锦拉着尚嘉年进门关门,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面的门突然被撞开,程妈妈出场,大概是走的太急,她有些喘。程妈妈白白胖胖,看起来很精神,除去额头和两鬓的几缕灰白,真看不出五十多了。程锦说,她爸爸出事后,妈妈几乎是一夜白头。   “妈。”   “婶。”   “哎,小尚是吧,来了,快坐快坐。”程锦直接被无视。   转了一圈却没见一个空座位,程妈妈立马开始赶人,“你们还不走?该回家拾掇拾掇做晚饭了。”   程爸爸最后登场,棉衣棉裤棉帽,拄着拐杖拎着暖水瓶,佝偻着走来。程爸爸就比程妈妈老很多,气色也没有程妈妈好,为了防止往裤子里灌风,那条裤腿用带子绑了起来,一走一摇晃。尚嘉年看的眼眶有些发热,刚抬脚,程锦已经比他先冲过去了,一手接过暖瓶一手抱着爸爸的手臂不撒把,歪着头看着爸爸傻傻的笑着。程锦很像爸爸,眉眼间的倔强,微笑时的真诚。   也许每个爸爸都要和自己未来的女婿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也是一场爱的交接仪式。   “我家就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我是赚不上什么钱了,不给家里添乱就不错了。房子装修家具都是你买的,我知道现在一般都是男方买房女方装修,我不跟你藏着掖着也不给自己撑面子,就算真要我们来装修我们也装修不起。不知程锦告诉过你没,为了我这腰这腿,我们家负债十几万,前年刚还的差不多了。我们家实在没什么可给你们的,能给的也就我这个女儿。我把她当儿子使了二十多年,以后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替我对她好一点,替我你对她好一点。”   程爸爸转个头整了整帽子,重新回过头来,但是眼眶分明红得厉害。   “小锦虽然笨点,但是这里的老老少少没一个说她孬的,你家那边应该都查问过了。她没什么脾气,但是没脾气的人往往就拗,爱钻牛角尖,有事就跟自己过不去,要是她有什么不是,你就直接说话来,别让她一个人瞎神思。看我,净瞎操心,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真的,我不担心,我闺女嫁到谁家都会比在我家享福。你看,我这个当爸爸的有多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49 1+1=3   这种情况下,尚嘉年说什么都不足以安慰这位自责与请求并重的父亲。他懂他的舍不得,就如同他曾经也舍不得两个姐姐,饭桌上的五口人先变成四口后来只剩三口,那热闹的近乎聒噪的家的氛围随着他们的长大而逐渐归于沉寂,如同盛夏过后必然要迎来秋风萧瑟,逃不开,躲不掉。   将来还是生个儿子吧,不是他重男轻女,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疼了宠了二十多年的姑娘送给别的男人,那种感觉很糟糕。   “爸,你现在看我二姐夫顺眼了吗?”   “怎么,你被嫌弃了?你二姐愿意跟他,我管得了吗?”   “你们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别打岔,老三,初五定行吗?”   “初五?”尚嘉年放下筷子,貌似情形有点不利,“那我能接程锦来过年吗?”   “当然不能,亲都没认你就把人家接过来,说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尚妈妈一脸坚决,说着又给儿子夹了一块骨头,“看你这猴急的样,一个人睡不着是怎么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人接来过年,生怕程振山不知道你把他闺女给、、睡、了是吧,找打啊你。”   尚嘉年一口饭呛在了肺管里,这是他亲妈吗?有这么把自己的儿子想成耍流氓的吗?   “今年就算了,我听说那闺女也好两三年没回来过年了,让他们吃个团圆饭吧。”尚爸爸发话,将心比心,年夜饭的饭桌上少了谁难受的都是做父母的。   尚嘉年喝了口米汤顺了顺气,“看看,还是俺爸会说话,不愧是当老师的。但是…可是…我还是想把程锦接过来过年。”他们不能在新婚后的第一个新年就分居吧,这太不吉利太不人道了。   尚嘉年这么坚持,尚爸爸尚妈妈自然怀疑有他,两位老人死死地盯着儿子,尚妈妈眼珠一转,“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该不是把人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吧?”   搞?尚嘉年冷汗涔涔,他妈妈从哪儿学的这些轻浮的词语。“没没,那个…我们已经领结婚证了,所以在法律上已经结婚了。”   “胡闹。”尚爸爸想也没想就把正啃着的半个馒头扔了出去,尚嘉年暗叫不妙,也不敢躲得太明显,只能微微侧过头,馒头擦过他的脸颊然后落地。   看着脚底下的馒头,尚嘉年似乎看到了接下来的自己,早知道会是这样了,所以他才一直没敢说。是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爸妈就他一个儿子,整个尚家也是他最小了,这尚家老老小小自然是要大张旗鼓的帮他置办婚礼,而且农村很看重形式,稍有不妥就能招来闲言碎语。   “我不管,反正我得和程锦一块过年。”尚嘉年开始耍赖,就算赏他几巴掌他也认了。   “你……”尚爸爸拿着筷子作势要打,被尚妈妈给拦住了,“都这样了,你打他也没有用,赶紧找你哥商量商量怎么办才好。”   “又是先斩后奏,眼里还有我们吗?”气愤归气愤,尚爸爸扔下筷子,拎起棉衣一溜烟的走了。   “多谢老妈的救命之恩。”尚嘉年双手合十冲妈妈作揖。   “别以为我不生气,纸包不住火了才告诉我们,能耐啊你。”尚妈妈用食指狠狠地剜了剜儿子的额头,“你早点说一声也好,我们也好提前准备,这么匆忙多不对人,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你让她爸妈怎么想我们。”   “妈,我错了我错了。”   “就错了这一点吗?到头来有事不还是你爸替你顶着,你怎么好意思跟他置气,啊,你说你怎么好意思!”   妈妈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点在额头,第一下很用力,再一下就轻了,轻些轻些再轻些……他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知又闯了什么祸,被妈妈摁在椅子上,笤帚疙瘩一下下的落在了屁股上,力道也是这般由重到轻。   慢慢的、慢慢的,爸妈的良苦用心,我们都懂了。   **   程爸爸程妈妈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说话,两家便以最快的速度达成协议,腊月三十认亲,虽说仓促,尚家还是做足了面子,尚嘉年领着爸爸妈妈大伯大伯母一起奔赴程锦家,大箱小箱大包小包塞了一车。   进门就看见程锦的眼睛微微肿了起来,双眼皮叠成三层,眼圈红红的,是哭过的样子,但是冲他们笑得依然乖巧诚恳。程锦的大伯和舅舅也在,十多个人,不太宽敞的堂屋显得有些拥挤。   上了菜,烫上酒,老辈儿就喝开了,一开始都还拿着捏着商量他们的婚事,喝尽兴了就开始论起亲戚回忆起往事完全忘了正事。   虽没他们什么事儿,程锦和尚嘉年还得全程作陪,该举杯的时候举杯,该倒酒的时候倒酒,该点头附和的时候点头附和。等撤了酒杯开饭了,程锦才起身去照看小卖部换妹妹来吃饭,尚嘉年借故跟了过去。   “尚太太,今天很淑女嘛。”   “一直都很淑女好么?”程锦掀开炉门添了一些煤炭,然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尚嘉年,“喝口水醒醒酒,看你脸都红了。”   正说着程妈妈进来了,让他们把东西给这边的亲戚送过去,刚开口就被程锦顶回去了。   “他们都跟我们不来往了,还有这个必要去吗?我不去,我宁愿把这些东西喂猪也不给他们。”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程妈妈一巴掌拍在了程锦的背上,“非要当着小尚的面丢人是吧,要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愿意跟他们来往?”   “是我要你们去的吗,都说了只让我大舅来。”程锦不依不饶的把头拧到一边,尚嘉年看见她的眼中又泛起泪花,“都到这份上了,哪还有亲情可言,各过各的算了,老死不相往来。”   “老不死你就得去。”   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尚嘉年自然要讨好丈母娘,拍了拍程锦的肩头商量道,“我们放下东西就走好不好?”   “我不。”   “不去也得去,你不要脸我们还得要脸,定亲、结婚、若是你爸爸的兄弟一个都不上门像什么话,我不能让人看了的热闹。”尚妈妈是铁了心。纵使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为了自己女儿能走的风风光光,什么样的委屈她都能忍。   程锦何尝不懂妈妈的苦心,就是因为太懂了,所以更加的讨厌自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又急又快,怎么擦都擦不完。   尚嘉年不敢有什么行动上的亲密安慰,掏了掏口袋掏出一截卫生纸递过去,“婶…咱妈说的对。”   尚嘉年迅速而坚决的改了称呼,叫的程妈妈一愣,程锦迅速红了耳根,低声咕哝了一句,“谁跟你咱妈。”   “怎么说话呢,小尚一看就比你会来事儿。”程妈妈暴力的踢了程锦一脚,“去洗把脸赶紧送去,一会儿该黑天了,小尚拉着一大家子不安全。”   “我又没说要去……”   “就当是给我个面子陪我去一趟,你不想他们说我没礼节吧?”尚嘉年驳回程锦的反驳,“他们不仁咱不能不义,咱把该做的做了,有人说闲话也不会说咱的不好。再说了你不是常夸多么多么好,那还不赶快领我出去向他们炫耀炫耀。”   程妈妈噗嗤笑出声,看着尚嘉年的表情很精彩。程锦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尚嘉年暗自舒口气,同时讨两个女人欢心可比画个设计稿累人多了,也不知道他这种抬高自己哄媳妇的方法会不会影响他在丈母娘眼中谦逊有礼的好形象。   “姐夫,还是你厉害。”程亚楠推门挤了进来,冲尚嘉年竖起大拇指,“你不知道昨晚这俩人闹得,哭的一个比一个凶,我跟我爸劝谁都不好使。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和我妈押着我姐跟你一起去。”   尚嘉年立刻脑补了宫廷戏里官差压着犯人的情景,大过年的,这个有点暴力。   虽说程锦不哭了,但是很明显兴致不高,安静的靠在副驾驶座里,眼神失焦,骨子里透出一股惨淡清冷,似乎受尽了世态炎凉。   “尚太太,难得我们有点私人空间,笑一个。”尚嘉年捏住程锦的腮帮子,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这好像是我们婚后的第一次分开,好不习惯。”   “第二次。”打掉脸上的那只手,程锦闷闷的开口   “第二次?”   “嗯,第一次是刚结婚的时候,你一出差就出了半个月。”   ……好像是……原来他们在一起还不足半年,可他怎么觉得他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久到忘了如何开始,如同自己左右手,与生俱来。   “尚太太这是在跟我翻旧账吗?我错了,我愿接受尚太太的任何惩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今天很贫啊。”程锦扭过头看着尚嘉年,叹口气,微笑开来,“不用绞尽脑汁逗我开心了,我没事了,真的。是我自己小心眼,我妈妈说得对,他们没有义务管我爸爸的死活,兄弟又怎样,事到临头总要先顾自己,再说了没有他们我爸爸不也还活的好好的,我和我妹妹也没有上不起学。就这样吧,勉强把他们当个人看。”   “那时候是不是很辛苦?”尚嘉年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问到这个问题必然会让程锦想起她的二哥,那个人,曾经救她于水火,是程锦心中一尊屹立不倒的神。   程锦重重的点点头,不再故作轻松,“很辛苦,但是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我再也没有了爸爸,害怕影响我妹妹高考,所以我一生都感激陈良生。他和我非亲非故,却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愿意并且尽心尽力的帮我。我知道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肯定不喜欢他,我也觉得他很差劲,但是……”   程锦顿住口,有些紧张的看着尚嘉年,貌似不应该在自己的男人面前理直气壮的夸赞别的男人。   “放心,我不会吃醋的。”她的心意,他岂不明白?“其实我也该感谢他,谢谢他曾经替我照顾我的尚太太,还要谢谢他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然后我才有机会遇见你。”   “别说的天花乱坠了,不过是两个被嫌弃的人碰巧凑到了一起。”   “你很失望?”   “当然……不会。”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有天意,失去或得到、告别或重逢、生或死、爱或恨。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0 1+1=3   程爸爸做事向来严谨又周到,过大年这天,早早的就把儿子吆喝起来去亲家家好好表现表现,这事儿成的仓促,他们本就理亏,还真怕那二老对自家儿子有什么怨言,再说了,将心比心,拉扯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人,那感觉就好像心头肉被人剜去了一块,除了心疼就剩心疼。他两个姑娘都成了别人家的人,嫁女儿的滋味每每想起来心里还是阵阵发酸,而且人越老就越没出息,真恨不得儿女天天绕在膝下。   爸爸从他一起来就开始嘱咐这儿嘱咐那儿,换做以前,尚嘉年早就不耐烦了。都说老师教育不好自己的孩子,他们父子也没挣脱出这个看似不是真理的真理。   从小就很讨厌爸爸动不动就教育人的师者风范,站没站相不行、坐没坐相不准,吃不言寝不语……再加上老妈那把厉害的钳子,他挨得打比两个姐姐加起来挨得都多,冒着违反计划生育的危险负债累累也要生下他,然后……重女轻男。   “好了,赶紧走,开车小心点。”尚爸爸摇着头端起茶杯,眼角的纹路因微笑而深刻。   三岁看到老,他儿子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他老子唠唠叨叨的毛病也是改不了了,以前是生气,现在是好笑,你别说,还挺怀念的,那个毛头小子梗着脖子跟你犟,“爸爸,你要是不心疼你就使劲打吧,反正我是不会求饶的,你说过的,威武不能屈。”   对于父母来说,还有比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更有成就感的事吗?   只身前往,尚嘉年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提前跟尚太太通报一声让她出来迎接一下,结果短信电话都没人回,自从她回家,电话完全成了摆设。   尚嘉年把四轮的汽车开成两轮的自行车,慢悠悠的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两个村子之间原有连绵低山相隔,随着山石被开采殆尽,现在已成一道深沟,断壁残垣般的狰狞。这条路倒是没有变,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忽高忽低的车辙一道又一道,冰土凝结在一块,冷硬如顽石。虽说已是除夕,上午还有个年集可赶,路上断断续续有人经过,连人带车都在上下颠左右晃,跟触电了似的。   相比于他们村,程锦的村子算得上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虽说城镇化政策一直在叫嚣,但只限于个别村子个别人家,偏僻不通路的地方从来都不会享受到什么优惠政策,数辈人都走在同一条土路上,干燥时节尘土飞扬,雨水时节泥泞成汤。   看惯了城市的繁华喧嚣,走惯了平如镜的柏油马路,再回到家里来,落差太明显。年少时在作文里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将来为建设祖国建设家乡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现在想来多可笑又多自不量力。虽说闭塞落后,可仍有几个混成达官显贵,然后呢?没有了然后。   谁比谁活的容易,我们能做的也不过尽最大的努力给自己给家人好的生活,仅此,已是自顾不暇。   程锦家为了方便养殖,建在了村外的田地里,前靠大路背临小河,左右都是残雪覆盖的麦田,刷着白色涂料写着“计划生育是一项长期的基本国策”的院墙特别的显眼。   隐约看见有人推着小车进了她家后面的小树林里,靠近了发现是尚太太,上着碎花布的棉袄下穿肥嘟嘟的棉裤,头发分成两股绕在胸前,地地道道的农村姑娘的打扮,记忆里两个姐姐就是这种打扮,质朴无华。   降下车窗,冷风冷气顺势灌了进来,激的尚嘉年打个冷颤,眼镜上也起了白雾,擦亮镜片再望过去,程锦已经立起小车,倒空了车匣子,然后再拿起旁边的铁锨往上堆,动作利落娴熟。怪不得妈妈一眼就喜欢上程锦,说她是过日子的料,看这架势,就算以后他们在曼城混不下去了也无妨,大不了回家来,农夫、山泉、有点田,一切都自给自足,想来应该挺惬意的。   以后啊,都有她相陪,想想都觉得美好。   ----   程妹妹照看生意的同时打扫小卖部的卫生,程妈妈洗衣服拖地,程爸爸剁菜剁肉,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好像向来如此。为了避免被当成客人对待,尚嘉年打过招呼就不顾程爸程妈的反对直接去了后院,若是他再代替尚太太的汉子角色这一家人就更完美了。   前院里的小哈巴狗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这家里的一部分,咬着他的裤腿紧跟不放。后院的四只大狼狗就不是那么好相处了,嗅到他的靠近争先恐后的叫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凶,似在斗狠。   “叫什么叫,吵死了。”程锦一声吼,中气十足,但是效果甚微。   尚嘉年一推开门,四只狗立刻冲他又跳又咬,恨不得挣脱绳子扑上来,吓得鸡笼里的鸡咕咕直叫,猪栏里的猪仔也开始哼哼,一时间好不热闹。小哈巴狗胆小,停在院门口摇着尾巴打转,就是不敢踏进来。   这寒意盛的早上,这里的一切却闹如春意。   薄雾如烟,程锦看了几秒钟才认出是谁,扔下手里活儿一边去叱喝狗狗们一边把尚嘉年往外赶,“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快出去快出去,这里多脏啊。”   “总得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起来很久了,冷不冷?”尚嘉年扯过程锦摸了摸她的脸,潮乎乎的那种凉,不知是雾气还是细汗的。   “尚太太果然做什么像什么,工作时是优雅知性的小白领,回到家就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尚嘉年拿衣袖轻轻地擦拭着程锦的脸,温柔又疼惜。   “讨厌,就知道取笑我。”程锦扭开脸,“脏,我还没洗脸呢。你去外面等着我,还有几车就推完了。”   尚嘉年自然是不依,挽挽袖子动起手来。   “尚嘉年,你有没有很失望,对我家……你爸妈也很失望吧?”自惭形秽的感觉她一直都有,但没有像此刻这般诚惶诚恐。   “是咱爸妈。”尚嘉年压住程锦手里的铁锨,强迫她抬头,“尚太太,你的不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我们家也不怎么样啊,庄户人家收拾的太干净了就不像过日子的了。况且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好么,我若是真想攀个高枝应该很容易吧?什么总的女儿什么长的千金我还是认识一些的。”   尚嘉年眉角飞扬,笑的轻且狂,如同一道破晓之光,有着穿透一切黑暗的力量。这副自信的模样,是程锦最想拥有的,偏偏又是最不可能再拥有的。不得不承认,生长环境呀从小形成的性格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   纵使有什么自卑难为情的情绪,被尚先生这么不谦虚的一打岔也就无影踪了,深沉什么的果然不适合她。   “你就自恋吧!赶紧干活。”程锦粗声粗气的命令,在低头避开那道专注灼热的目光刹那在心里开了一朵花。这个人懂她,懂她惶恐也懂她的试探,所以他给了她想要的肯定。   “好嘞!”尚嘉年笑逐颜开的重新抡起铁锨,几句话就安抚了尚太太那颗敏感的心,成就感爆棚,忍不住乘胜追击,“弱水三千咋地,俺只取你一瓢饮。”情话情话,自然是要讲给情人听。   前一句本山大叔的语调,后一句带着浓浓的家乡味,滑稽、搞笑,就是没有深情的味道,程锦很给面子的……笑了,大笑。   ------   “程叔,这么早就贴对联了。”   “闲着也没事儿,早贴了早吃饭。”   程锦一边给尚嘉年撕胶带一边笑,难得她老爸能去路边站一站,很明显是在炫耀嘛。   “倒过来贴倒过来贴,咱们也来个福到了……歪了歪了,左边点。”程锦站在梯子下面点着手指指手画脚,十足的领导架势。她现在这待遇,完全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要知道向来都是她爬在梯子上听妹妹瞎指挥的份儿。   尚嘉年抽空瞥了一眼下面,一米七多的个子,体型真算不上娇弱,可是羞涩或得意起来,偏偏就能将小女儿的娇憨可爱表现的淋漓尽致,令他恨不得倾尽所有的去宠她。   自动过滤到尚嘉年类似敢怒不敢言的哀怨眼神,程锦噙着笑继续盯梢,“瞪我也没用,再往上一点,不要遮住横批……”   俯仰之间,温暖丛生。多年前站在梯子上面的是她的爸爸,多年后站在这个位置是她的丈夫,再过多年会换成她的儿女。这就是家,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一家四口的年夜饭变成一家五口,圆满中的圆满。   即使知道女儿吃完了就跟着别人走了,程爸程妈也没有太多的伤感,多了一家人疼自己的闺女,他们感激都还来不及。   “爸妈,那我们走了。”最后关头,尚嘉年终于叫出来了,眉眼低垂,声音低弱,疑似红了面颊。   矮油,少年害羞了。   没等程锦咧开嘴笑,腰上的肉就被老妈拧了一圈,快、准、狠,面上却仍旧笑的慈眉善目,“嗯嗯,开车慢点,代我们向你爸妈说声过年好。”   转脸再看向程锦立刻变成了凶神恶煞,“长点眼色,勤力点,别毛毛躁躁的,记得叫人。”   再转脸,又是一派慈母的模样,“小尚啊,程锦笨,不太会行事儿,到时候你提点提点她,别让她闹笑话。”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程锦揉着被老妈掐过的地方,欲哭无泪,逢人就说她笨,她到底哪里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泡了好多天的医院,然后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还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很幸福...   磨磨唧唧,权当番外看就好了,到了婚礼就完结,但是按我这啰里啰嗦外加蜗牛爬的速度大概还要写好久,望天...不求原谅 ☆、chapter51 1+1=3   “尚嘉年,原来你也会紧张会害羞啊,不是什么总的女儿什么长的千金都认识不少么,那应该见过大场面啊。”   听听,这话说的,挖苦有之,醋意有之,但是尚嘉年只能听出幸灾乐祸的味道,没办法,含沙射影什么的对于尚太太来说太有难度了。   “过完年咱也去买辆车吧?”   这话题转的好突兀,果然是害羞了哦。“可我不会开车啊。”程锦很善良的接过新的话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不是给你开好么?”尚嘉年懦懦的回一句,怎么就有了一种愧疚感呢,他貌似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尚太太买辆车。   “哦。”   有段时间没有听到这简短的应答了,尚嘉年撇过头来,程锦正歪头看着他,腮帮子微微隆起,眼睛比平时更圆了些,亮亮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有时候尚嘉年很好奇,不过是一个单音节的字符,怎么就能被演绎的如此生动又如此美妙,以致于让他每每听到或看到这个字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她。   “嘿嘿……”意识到自己想岔了,程锦禁不住笑起来,“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   这人一说话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说反了,笨蛋。”尚嘉年手动的把程锦的头拧向前方,趁此掩饰掉那种叫做喜爱的心情,老夫老妻的了,不适合这些小儿女情怀。   该敏感的时候偏偏就迟钝了的尚太太自然不知尚先生这汹涌又傲娇的爱意,迅速的隔开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手,这可是老妈亲手帮她梳的辫子,一会儿还要见公婆呢。   “好好开车,不然你爸妈该等急了。还有啊,不许再说我笨我傻,我才不傻呢,你见哪个神经病承认自己是神经病?”   尚嘉年用了三秒钟领悟了此话真意,笑的东倒西歪,形象尽失,不过who care?   有这么一个人,随时随地都让你觉得快乐,这就是幸福了吧?   “尚太太,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临近家门,尚嘉年甩出这么一句话,眉眼生动,笑意凛然。   程锦一开始还摸不着头脑,直到一下车见到了一长溜的…家人…大姐一家三口,二姐一家四口……要不要这么隆重呀,你们都不用回家吃年夜饭的吗?   老祖宗留下很多金玉良言,其中一条就是不要幸灾乐祸,因为说不准哪个时候,祸就落在你头上了。所以尚先生突兀的换了话题完全不是因为害羞好么,而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不屑理会她的小人得志,程锦后知后觉,她果然很傻,不,很天真。   好在这不是促膝长谈的好时机,见着了她的人之后就速速各回各的家了,只留下二姐家的小姑娘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围着她转。   “小姑娘体弱多病,找人看了看说是跟她家谁谁相克需要在外姓家过三个年。”尚嘉年简单一说,程锦便懂了。   打卦算命在农村还是很常见的,有些小病小痛怎么治疗都欠点火候找个能人看看烧点香火念叨念叨就全好了的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神明之事,程锦素来持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的态度,若是能求仁得仁,何乐而不为?   “盈盈,这就是送你拼图的人,喜欢吗?”尚嘉年拍拍腿,示意小外甥女过来抱抱。结果人家一扭头,反而往程锦身边靠去,水汪汪的大眼睛仍旧锁定在她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小大人神情。   粉衣粉鞋粉帽,小姑娘粉雕玉琢的模样完全符合程锦对自家姑娘的幻想,她很想抱抱她,但又不知她认不认生,万一一碰她她就哭了个稀里哗啦多不好。唉,这种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搁眼睛不知往哪儿看的紧张与无措真是太讨厌了。   “妗妗,你也是因为生病了不能回家过年吗?”小姑娘小蜗牛似的走走又停停,怯生生的脸上写着最真挚的关心,“不怕不怕,我们都陪着你,回家才不好呢,哥哥老是欺负我。老师说了欺负女孩子的男孩子都不是好孩子,妗妗,我是好孩子,所以我不会欺负你哦。”说着小姑娘就双手叉起腰,瞪眼撅嘴,架势十足,“在这儿我最大,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打谁,我是雷欧奥特曼,专门打小怪兽。”说罢还不忘瞥了尚嘉年一眼,喧宾夺主,此人我罩着。   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么被人护着,程锦感动的两眼泪汪汪,这才是亲人哪。   赢得了最不会伪装喜恶的小外甥女的喜欢,感受得出尚爸尚妈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她,程锦渐渐地也就不再那么拘束。   团圆饭过后,尚嘉年和爸爸盘腿坐在沙发上下棋,程锦帮妈妈和面拌馅儿,小姑娘满屋子的跑,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好东西都拿给小舅妈看一看。屋内的炉火烧得很旺,水箱里的水咕咚咕咚的沸腾着,暖气片传出的热度犹如人间四月天,这暖意融融的除夕夜,这温馨四溢的新家庭。   家乡有个习俗,除夕夜那晚包水饺,第一个面剂切出的小面团如果是单数便代表着新一年里要添人口。尚妈妈一对一对的摁着小面团,程锦自然懂她的意思却也佯装不知,低头擀起饺子皮。   “妈,甭数了,肯定是单数,新添的一双筷子不是早给你带来了吗?”尚嘉年一心好几用,自然没错过妈妈的小心思,她这个习惯从他大学毕业那年就开始了,每年的此时此刻都要来一遍。   “小锦不算了,你们都结婚那么长时间了,早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一说到自家儿子先斩后奏,尚妈妈又来了气,多好一姑娘啊,要个子有个子,要相貌有相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自己儿子给骗来了,太委屈人家了。这么一想,更是对程锦偏爱上几分。   尚妈妈一直生活在农村,也没上过几年学,所以她看人看事找儿媳的眼光还传统的有些过时,她从不觉得女孩瘦的跟麻杆似的才叫好看,不认为化妆化的跟女鬼一样的才叫漂亮,更不承认穿金戴银袒胸露背的才叫时髦。过日子嘛就要找个能过日子会过日子的人,虽说现在生活好了不用上山下地干力气活了,可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饭不会煮衣不会洗的女孩子她真心看不惯,让孩子学着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不是坏事儿。   当然,她最害怕的还是自己和这样的人相处不来,村里有太多婆婆伺候媳妇还不得好的事了,她是个急脾气,重家教礼仪重长幼尊卑,让她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低声下气的顺着小辈的脾气来她绝对做不到。所以一见到程锦她就觉得顺眼,五官周正,文静内秀,一看就是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姑娘,跟自己的儿子站在一起,从身高到身型又是那么的匹配,这样她便很知足了,自己的儿子还什么样了?   一个个的小面团摁到最后,还剩出一个单着,尚妈妈不禁喜上眉梢,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无声的宣布这个好兆头。随之又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程锦身上,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程锦很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脸颊还是慢慢发了热,擀皮的双手也开始不听指挥,要么握着擀面杖的右手失了力度,要么捏着面皮的左手慢了一拍。   “妈,给你块糖包上,看看新一年谁甜?”尚嘉年扔出去一块水果糖,借此转移一下老妈的注意力,虽然看不见尚太太的表情,但是连想也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羞的头也不敢抬了。   “哎呀,只顾着高兴,我差点忘了这事儿,我还泡了个五毛钱的硬币呢。小锦你们家每年包不包?一般谁吃到,跟你说在咱家这糖包子年年都是我吃到……”   程锦暗暗地吁一口长气,稍稍直起身子放松一下有些酸痛的颈椎,就看见尚嘉年挤眉弄眼的向她邀功邀宠,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回到家的尚先生二了不少。   程锦狠狠瞪了一眼,扭过头,却撞上尚爸爸充满慈爱的目光,手执棋子,鬓发如霜,犹如武侠世界里的世外高人,看透尘世种种却又不点破。   他们刚才的小动作不会被误认为是眉目传情吧?蹭的一下子,程锦从头热到脚,这种惊心动魄的难为情该怎么破?   “妗妗妗妗……”   救星来了,程锦扭过身子的功夫粉嫩嫩的小姑娘就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手里扬着一张照片,“这是舅舅的女朋友,舅舅说是他们的校花哦。”   皱巴巴的照片将灯光反射的如流光飞度,晃得程锦的眼睛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与学校同年岁的老梧桐,老当益壮,苍翠欲滴。   哗啦一下子,用棋子垒成的圆柱体倒了下来,尚嘉年慌忙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鞋都来不及穿,三两步跨过去抢过照片,不知是他太过用力还是他的表情太过吓人,小外甥女后退两步扑腾坐倒在地,哇的一声哭出来。   “尚嘉年,你不会小心点?”程锦最见不得小孩子哭,顾不得手上有没有面粉,起身就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2 1+1=3   尚嘉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惊慌失措什么叫七上八下,这大过年的就要拆他的台吗?死小孩,还好意思哭,该哭的不应是是他吗?   尚爸爸尚妈妈也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措手不及,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圆这个场。   所以三个人的眼睛都围着程锦转,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   “盈盈不哭了,都是你舅舅不好,我替你还回来。”说着就拿着小孩子的手去挠尚嘉年,一下不行两下……   程锦哄小孩子的招数还停留在多年前照看妹妹的阶段,被桌椅碰到磕到就象征性的拍拍桌踢踢凳就算是替小孩子出了气,用这招应付小哭包程亚楠百试不爽,但是照搬来对付盈盈小姑娘却收效甚微。   电视里看春晚的观众笑声阵阵,电视外粉红色的小姑娘哭的凄惨,一边哭一边喊妈妈,程锦的心都疼的揪了起来。   “尚嘉年,你倒是哄哄她啊?”束手无策的程锦向尚嘉年求助。   眼镜歪歪斜斜的架在尚嘉年的鼻梁上,素来喜欢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双眉之间峰峦如聚,   紧张、严肃还带着一点可怜兮兮。再瞅瞅尚爸爸和尚妈妈,同样的严肃和担忧。   程锦噗嗤笑出声,“别紧张,我不介意,真不介意。”   是真的一点醋意都没有。想好要跟他领证跟他过日子的时候她已有所决定:不问过去,不忧以后,只想好好把握现在。更何况在那琳琅满目充满生活气息的超市里,这个人一字一句:“在你之前的人和事都已成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点点滴滴都有你参与。”   承诺至此,她深信不疑。   **   十二点一到,烟花鞭炮声声起,辞旧岁,迎新年。尚嘉年也早已把两串长长的鞭炮挂在了门口,只等老妈一声令下。   “尚嘉年,过年好啊。”   轻快地声音伴着疾疾的脚步,紧接着肩头沉沉,一双温暖的手便贴在了他的面颊上,柔软而温暖,替他驱走了这深冬寒意。   “我的手热吧,刚刚端过水饺了,一个都没有煮烂,一个都没有哦,看看,运气多好,嘿嘿……”   背后的人摇晃着他傻笑个不停。她到底是有多紧张多在乎?尚嘉年心疼又欣慰,侧过头,站在一层石阶上的程锦与他个子相仿,她眉飞巧笑的样子直直落入眼中,成了他整个世界的风景。   “过年好,尚太太。”温柔相抵,呼吸相闻。   远处的夜空有大片大片的烟花绽放,如万千流星坠入人间。这世间最美好的事一定是,我与你并肩,看这天地浩大,听这人间隆重。   传说在除夕夜这晚各路神仙都会下凡来,所以程锦年年都怀着百分百的敬畏实心实意的磕头祭拜。跪地对天十叩首,愿新的一年十全十美。   “等会儿。”刚要起身却被压了下来,尚嘉年一并跪了下来,左手覆她右手,“再磕三个,我们一起。”   还有这个习俗?程锦虽疑惑,却很听话的跟尚嘉年一同拜下去,依旧重之又重,百分之百的虔诚。   “这有什么讲究吗?”   尚嘉年弯身拍了拍彼此的裤子,直起身时满目含笑,温柔珍重,“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程锦呆住,矮矮的四方桌上三炷香、三杯酒、三双筷,三磕头……烧纸的灰烬随风而起,洋洋洒洒在半空中,好像真的得到了神的召唤。   有点迷信的尚太太打个寒颤,这种借花献佛偷工减料的一拜天地会不会影响各位大仙的食欲?   “阿弥陀佛,诸位大仙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了好了,您们吃好喝好玩好。”尚太太完全无视尚先生别出心裁的浪漫,甩开拉着她的手,颠颠的跑进屋里跪拜财神去了。   尚家有两处房子,一处是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尚爸尚妈的老宅基,一处是留给尚嘉年娶媳妇的新家。虽说他们在城里买了房子,回家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在爸妈的心里那始终不是家,这儿才是他们的根,既然根在这儿,就必须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   在这儿一一祭拜之后,自然还要拿着鞭炮香火端着酒菜佳肴去那处祭拜。   两处家只隔着一个巷子,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烫金或油墨挥洒的大红对联、五颜六色的过门笺,讲究的人家还挂起了大红灯笼,红红火火,喜气盈门。鞭炮声还在此起彼伏,呼吸之间都是烧纸和香火味,沁在冷风中,平添一丝暖。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土墙茅屋早已变成水泥红瓦,执笔手写的春联也变成了印刻版,唯独这些传统习俗历久弥坚。正因为有这些,年味浓浓如年少。   巷子里回荡起春晚的最后一曲——《难忘今宵》,应情应景。程锦代替了两个姐姐的位置搀着妈妈先走在前面,妈妈絮絮叨叨的跟她说这说那,她偶尔插句话,轻含笑意,温柔细语。   “老三,这闺女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关门殿后的尚爸爸跟了上来,“人啊,难得糊涂,重要的是守好现在,往日不复来,明日何其多,这些都太虚了,只有眼前的才是实实在在的,你要且行且珍惜,好好对人家。”   尚嘉年自然知道爸爸在说什么,他还知道爸爸的重点是借题发挥教育他。可是他像是不忘旧情的人吗?那张照片多年前就被老妈没收了,时间过去那么久,他都记不得照片里的人是何种摸样。拿得起,放得下,人生的这一点干脆他还是有的。   “爸,我知道,放心吧,我会像你对我妈那样对程锦。”我心中最好的爱情便是如你们,平平淡淡,甘苦与共。   **   新家完全是按照农村娶媳妇的规格来的,敞亮又气派。程锦蓦地觉得自己身价倍儿涨,在这房价比天高的时代,有两处房产什么的完全称得上是有钱人好么?!   一进门尚妈妈就忙前忙后的帮他们开电褥子开电暖风,尚爸尚嘉年忙着上香烧纸奠酒菜,两处都不让程锦插手,她只好杵在门框上做娇羞状。   那大红大绿印着喜字的被褥未免也太鲜艳太喜庆了点吧?墙上的画为什么都是大胖小子,人家想生姑娘生姑娘……   因为不在这儿常住,祭拜的过程就很简单,点上香烧完纸奠奠酒菜再磕几个头就算完事。送走爸妈,关上大门,尚嘉年第一件事就是把躲得远远的程锦抓了过来,“离我那么远干嘛?”   只剩他们两个人,紧张了一晚上的程锦如释重负,“我妈嘱咐过了,在你家人面前不许你掐我一把我撩你一下,要保持距离,不然会显得很轻浮的。还有啊,我以为……”   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以为什么?”尚嘉年低头,饱满的音色溶解在明明夜色中,沉淀出循循善诱的温柔。   程锦的眼睛咕噜咕噜的围着尚嘉年的脸绕了一圈,随之又垂下去,微微扭开头,“没什么,快进屋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好困。”   欲言又止,分明是害羞了,尚嘉年轻笑,语意愈发温柔,“那我猜猜好了,尚太太莫不是以为我还会拉着她来个二拜高堂?”   “才没有……”程锦扬头否认,但见尚嘉年一副“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的了然模样立马就没了底气,谁让他莫名来个一拜天地,换谁都会……期待下文吧,人之常情好吗!   “喂喂,不许在心里笑话我,别忘了那什么还在我……呀,你干什么?”突然被横抱起来,吓得程锦呱呱叫,“放我下来,很重的,你别摔着我啊。”   “尚太太,你是不是瘦了?好像比之前轻了很多。”   “真的?有吗?可我腰上还是一圈於肉……”   当然…假的…尚先生只是想转移一下尚太太的注意力,他实在不想让尚太太太过表面的思考打断他难得的浪漫。   “夫妻对拜。”额头相抵,呼吸可闻。在一起这么久,所有的亲密都有过了,可是每每当尚嘉年靠近时,程锦还是会止不住的怦然心动,无限欢喜涌上心头。   清秀俊雅的一张脸在烛黄的灯光里无限放大,盛满笑意的眼眸中只有一个她,天大地大,再也容不下其他。   被人疼着、爱着的感觉,即使他嘴上不说,他的眼睛也会告诉你。   “送入洞房。”程锦小声的接过下一句,脸深深的埋近尚嘉年的脖颈里,先开口是因为…心甘情愿。   从大门口到屋门口约有七八米的距离,尚嘉年每一步都走的坚定、虔诚。全部世界的重量,恰是怀中人。   一步一步,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他们能听得见彼此心跳如歌:   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可以点完结了,啦啦啦啦 ☆、番外: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   哲学有云,世上的一切都是对立存在的,譬如有个成语叫如愿以偿,还有一个成语叫事与愿违。   程锦心心念念的要生个小姑娘,偏偏来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八两。看着怀里红彤彤皱巴巴丑兮兮还略显老态的大胖小子,程锦百感交集。小说里电视里那些孩子一出生就能看出像谁的场景完全是骗人的,这样软骨隆冬的一坨肉只能依稀辨得出眉眼口鼻,除此之外就只剩一种视觉感——丑,真的真的丑cry了。   听说儿子一般像妈妈的比较多,她有这么丑吗?程锦半是欢喜半是忧,欢喜的是再也不用在意孩子的肤色是黑是白,忧的是白白浪费了尚嘉年这一身好皮囊,还有他们早早就给起好的乳名——小苹果。据说怀孕期间吃苹果会让婴儿的肤色白嫩,她就一个劲的吃啊吃,尚嘉年每每开起玩笑就把她肚子里的小东西称之为小苹果小苹果。   一开始程锦很排斥,多俗多没个性啊,直到某个午后尚嘉年陪她窝在沙发上去看了一部很青春很清新的电影,观看中他莫名其妙的在她耳边拽了一句英语,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当时她就愤怒了,不就是吃苹果吃的有点多吗,至于这么时时取笑她吗,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   怀孕期间她完全是变了个人,动不动就委屈了,眼泪来的跟自来水一样及时。某人特无奈,拍着她的肚子补了一句翻译版,“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你是我的掌上明珠,苹果的形象在她心里瞬间高端洋气了不止一点点,小苹果啊掌上明珠啊,果然大俗即大雅,好萌好有爱。   ……但是这只适合小姑娘,小小男子汉叫这个……   “小家伙,该叫你什么好呢?虽然妈妈想要个小姑娘,可是你来了妈妈也很欢喜,你这么小这么软,我都有些不敢抱你,爸爸也是,所以你要乖一点,给我们点时间学着怎么做一个好爸爸好妈妈好吗?”轻声细语,缱绻温柔,满满都是爱。   一个女人要有多坚强多勇敢才能承受得住这样伤筋动骨的疼痛,尚嘉年怎么想都想象不出来。程锦坚决不让他们陪她进产房,他在外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有的产妇生到一半生不下来又改成剖腹产,有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挂上氧气包急急送入儿科,外面等候的亲人急得哭成一团。有什么在耳边轰然倒塌,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程锦哭着向他求救,他仔细辨来,却又是寂静一片。   按他的意思是选择剖腹产,医生却建议顺产,爸妈希望顺产,程锦更是坚持,都说顺产的孩子要比剖腹产的孩子好养活,所以她宁愿受点罪换孩子健健康康。他本是依着她,此刻却后悔的想捅自己一刀,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深这么重的痛?   也不知等了多久,久到他都忘了时间,门被推开,护士抱着一个哭的响亮的婴儿出来了,爸爸妈妈岳父岳母都拥了上去,满脸的喜悦,他却想哭,尤其是在看到程锦被推出产房的刹那,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湿哒哒的头发一缕一缕,本是圆鼓鼓的肚子瘪了下去,毫无血色毫无生气,让他有了会失去她的错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动时。   “就叫果果吧,希望他果敢果断。”还想告诉他他的妈妈有多爱他,为了他有好的皮肤吃了那么多那么多她并不是很喜欢吃的苹果。有没有效果并不重要,重要是这份只要对你好我什么都可以忍的赤诚之心。   “果果……果果……”叫起来很顺口,听起来很顺耳,程锦用眼睛细笔勾勒着吃饱喝足又睡过去的小人儿,嘴角微微弯起,是笑了吗?   “尚嘉年,我觉得咱儿子细细看来也不是很丑啊,希望他长大了能像你多一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尚先生。”   “不要老抢我的台词好吗?”半躺半倚在病床的笑的傻傻的姑娘头发散乱面部浮肿身材偏胖,但丝毫不影响她在他心中的美感。   我眼中的美好,依然是美且好,如你。   举行婚礼的时候,你捂着肚子对我说,“要对我、对我们好一点。”   我的回答是,“会的,倾其所有,护你、你们,一生。”   这承诺,命为期,在此期间,永不失效。   ===   只听结结实实的一声噗通,不会是他们家重量级的小人物又摔倒了吧,尚嘉年赶忙坐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正是果果小朋友隆重的出场:白乎乎肉嘟嘟的一团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吃饭的家伙甩出一步远,被啃成抽象派的鸡蛋饼直接飞进了他的拖鞋里……真是惨不忍睹,所以儿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胖。   小家伙保持着摔倒的姿势,一时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眼睛瞪得圆圆的,无辜又茫然。眉眼之间都是他妈妈的影子,连反应都是慢上半拍。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昼夜交替,四季轮回,时光看似一去不回,其实一直都在还复来。升级为爸爸两年了,可是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遗传了程锦的浓眉大眼,遗传了他的鼻子和嘴巴。血缘二字当真是妙得很,因缘而生骨血,因骨血缘分续。   “蛋蛋…饼饼…”   小孩子刚开口说话不久,在他的意识里大概所有的词都像爸爸、妈妈一样是重叠使用的,于是便有了饭饭、菜菜、肉肉……软软糯糯而又娇娇憨憨的童音,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力,每每都让他的心软成一汪水,就算是倾其所有去疼他爱他都还不够。   养儿方知父母心、父母恩,对这句话他终于有了深刻体会,在他成为父亲的那一刻、以及现在的每时每刻。   小家伙手脚并用爬行的速度相当快,尚嘉年来不及阻止,被扔出去的鸡蛋饼已经又回到他的手里,攥在手里继续爬,爬到床前攥着床单站起来献爱心,连人带饼都扑在了他的怀里, “粑粑粑粑吃吃吃……”   这就是、所谓的、坑爹?!奈何盛意难却,尚嘉年张开嘴接收了被儿子口水浸过、被拖鞋吻过、又跟地板拉扯过的鸡蛋饼,很庆幸娶了一个勤劳又干净的老婆,把地拖得都可以当镜子照了。   “走喽,找妈妈去。”弯身抱起眼前的小小人儿,满怀的柔软,满鼻息的奶香,瞬间就觉得人生圆满的不能再圆满了。   “还知道起来?小锦都忙活一下午了,真把自己当大爷了,看你胖的,小心得脂肪肝。”   一出来就被老妈数落加嫌弃,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我爸呢?”   “早下去逛荡去了。”   这愤愤不平又羡慕着急的语气,老小孩啊老小孩,“辛苦了,老佛爷,要不您也抱孙子下去逛逛,保证等您回来汤都给您吹凉了。”   送走一老一少,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了。拉开大衣柜对着衣镜打量半晌,哪有很胖,不过是稍稍比以前…圆润了一些,好像更帅了。   “饿了吗?我煎了好多鸡蛋饼,你先吃点吧。”   所以他胖的有理好么,尚太太完全把他当儿子对待了。   “尚太太,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爱你?”   “啊?”程锦稍稍抬头,狐疑的打量了尚嘉年一眼,看他手捏在腰上,表情类似苦恼,扑哧笑出声,“放心啦,你就算发福了我也会要你的。”   就知道是这样,尚太太永远不懂他的浪漫,但是没办法,他就爱这样的她。   “尚太太,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少占我便宜,谁是你的掌上明珠,有闲工夫帮我削根丝瓜,再给果果下碗丝瓜鸡蛋面,我看他挺爱吃的。”   果然是老夫老妻了,儿子最大,我们一起,细水长流。   平生已无大志,惟愿:妻儿伴身旁,父母常安康。   作者有话要说:  就先这样完结了吧,多谢相伴。 本文由书 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